第十八节 分裂
“你怎么了？”沐林林的手拉住我的手腕，我柔和的甩开她的手，缓步走开——即使离开，我也不想给你任何粗暴，我也不能有一丝一毫仓皇，即使分手，也要留下最后的一点温柔、尊严和优雅。
她和金天一大概在我身后冷笑着看我渐远的背影吧。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总之天空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出现电视剧中常有的情形：普降大雨来配合主人公阴霾的心情。怜悯我吗？怜悯我就干脆下场雨，让我发泄一下。可是既然上天不屑给我一场雨，我也只有自找方法来宣泄。
“不，我不想看见你伤心成这样子。”她说。
看不出来她还有那么一点点善良。“你说你有先天性心脏病？”
“是。”
“活不过两年？”
“是。”
我拄着酒瓶闭眼假寐一会儿后说：“做我女朋友。”
“什么？”她的表情不是喜悦而是意外，而我也意外自己怎么忽然说出这句话了。算了，就当是失了恋所以糟蹋自己好了。
“做我女朋友，现在。”我又说。
“真的吗？”
“少废话！——老板，买单！”我扔下一百元就走，“找零你拿着。”我对丁柔雨说。
“你这个样子，先别回学校了。”
“随你的便。”我想也不想胡乱的说。打了辆车，进去就睡着了。
稍微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是在一辆出租车里面。
“这是去哪？”
“宾馆，你不说‘随你的便’吗？”
我哼了一声算回话了，心说：“去宾馆，你这个妖精，还够心急。”发觉头下面软绵绵的，我便顺手按了一下。嗯？好像是个“肉垫”，定睛一看，我竟躺在她腿上。算了，管她呢，我自己躺的舒服就可以了，管她是不是我讨厌的人。
下了车，在她搀扶下我进了一个房间，其实她根本都不用扶我，因为我很清醒，虽然脚步乱，但是最起码还知道下水井盖走不得。不过既然她扶了，我也省体力了。
好困……
刚假寐了一会儿还没进入睡眠状态就被一股鼻息弄醒。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大脑袋在我上空，还有一个香肠嘴……我一只手掐住了她脖子制止她往前，问道：“你干什么？”
她不说话。
我感到气氛有点不对劲，余光不小心扫到了其他地方——她没穿衣服！
我迅速跳下床抓起床单围在她身上，她真是……如果现在在我眼前我是五木，我一定不会拒绝，可是……我实在无法对她产生欲望。五木一定不会这么随便了，五木……似乎已经是昨天的一个美丽的梦。
正想着，又被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打断。丁柔雨身上仍然围着床单，右手按左胸，表情看起来很痛苦。
“你心脏没什么事吧？”我对她只有这一丁点怜悯。
“还好。”
“用去医院吗？”
“不用。”
看她那样子，我无奈，只得伸手关了灯，抱起她仍在床上，然后拽下了床单。
“晚安。”我抱着床单坦然的躺在沙发上。
坦然？我怎么会坦然？云朵上的寒冰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会想什么？刹那间，我感觉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念寒冰，可是我想的究竟是寒冰还是五木？我不知道，反正我把五木和寒冰等同起来的时候越来越多，但是以后或许会越来越少，忘却……守着记忆……
等熹微的晨光射进来时我已经起床，丁柔雨还在睡。唉，头有些痛，还有些感冒，全怪这个女人，否则我就可以舒坦的躺在床上，也不至于被冻成感冒。
我坐在床边看了看她，说实话，我自打认识她以来还没怎么仔细看过她，现在仔细看看才发现她如果不化妆，长的还说的过去，甚至还有一点点美丽，只是那香肠嘴太煞风景。真搞不懂，她干吗把自己弄成个“妖精”？像我们家五木多好……我又想起五木了，唉！她和五木比简直是撒旦，我昨天怎么会让她当我女朋友？可是五木……
“你什么时候醒的？”丁柔雨忽然发话打断了我的想念。
“刚刚。”
“亲爱的，我们早饭吃什么啊？”她起身勾着我脖子问，身上的被子也滑落下来，我立刻闭上眼睛说：“你的手拿开，先去穿上衣服再来和我说话！”
“你别装正人君子！昨天晚上你居然强暴我，我……虽然我喜欢你，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啊，你要我随时给你，可是你……算了，我也认命了……”
听她说话我简直哭笑不得，我强暴她？“这话可真是可笑啊，你不强暴我我都烧高香了！我昨天醉归醉，大脑却比你还清楚，不会动不动就脱衣服来勾引人。”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现在是你女朋友。”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休了你？不过——看在你心脏的分上，我可以忍受你，但是请你自重。你只不过是我报复他人和践踏自己的工具，在我眼里，你不及沐林林万分之一。如果你为你自己着想，就记住三条——第一，不可以浓妆艳抹；第二，不可以勾引我；第三，禁止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对外宣称，走路跟在一边就好了，见到我朋友装哑巴就好。”
“那我成什么了？”
“我说过，工具。”我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还是闭着眼睛的，就问，“你穿完衣服没有？”
“穿了。”
我睁开眼睛，拿出手机，奇怪了，我失踪了一天，居然没人打电话来找我。拿出手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也不知五木有没有打电话来……我还想念她的电话，不知不觉中她的声音却已经恍如隔世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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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知道什么是伤心了。”她并未回答我的问题，“你知不知道，这种伤心你让我尝了无数次了？”
“你有种像是实施了报复一样的快感吧？”我苦笑着说。
“伤心了？”忽然一个女生坐在了我对面。
她是谁啊？我用手抬着她的下巴把她拉近些仔细看了一会儿，才终于从醉眼朦胧中看清她：天呐，丁柔雨。
“为什么你总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啊？”我又一口干掉了半瓶酒，虽然我醉了，但是我头脑依然很清醒，大概所谓“千杯不醉”就是指形醉神不醉吧，可是我宁愿形神俱醉。
走到了胡同尽头，那台劳斯莱斯也完整的呈现在我面前，此外还有两个人。
金天一？我随意一瞥才发现那两个人中面对我站着的一个是天一。他怎么会在这里？我又看了看另外一个：女的，背对着我伏在天一身上，天一这个色狼，呵呵……
不对……那个女生的背影柔美纤细，一种动人的骨感蕴含在她背后的两片蝴蝶骨里，她……她直起身子，转过头来……五木！！
于是酒馆多了一个酒客，一个已经连续干掉十多瓶啤酒的酒客。
我感觉得到身体开始变轻。“千杯不醉”？那是扯淡！闷酒十杯必醉，何况是借酒消愁？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模糊，隐约的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沐林林？是江寒冰？我揉了揉眼睛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了……一个是像极了寒冰的我的女朋友，一个是多年不见的很久以前爱上寒冰的好兄弟，为什么要这样？想踢开我直说啊。
我平静的拨开她的手，而她眼中竟然有一丝错愕。错愕是什么意思？你想用眼神来欺骗我吗？
“天一‘哥’，五木——沐林林，你们‘好’！很好……非常好……”我重重的咬着每一个字，缓缓的转过身，走开。
“罗冥？你怎么也在这里？”五木看见我的第一句话是就是这句，她不想解释——或者说是“掩饰”什么吗？
是的，我在这儿，我“一不小心”看见了你和我兄弟在一起，这之前的流言蜚语我全不会理会，我也不去想、也懒得去管。可是现在我“一不小心”亲眼看见你伏在我兄弟的怀里——我早知道天一从前是喜欢寒冰的，可是你不是寒冰啊，你为什么要在他怀里？
转出校门，才想起我并不了解附近的理发店分布，因为每次理发都是被五木拖进理发店的，每次我都只顾看五木，也没留心理发店的位置。不过隐约记得某条胡同穿出去以后有条小巷，租漫画的店特多，我常常陪罗致去，那里好像有几家。
哼着刚编的曲子，心不在焉的进了胡同，胡同的尽头有一辆劳斯莱斯，挺眼熟的。我随意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心说：“这些小动作似乎十岁起就不作了，看来人孤单时真的会有些返璞归真。”
我嘴唇翕动着，不知该说什么。
五木，你解释啊，只要你说为什么要在他怀里，我就不会计较了。哪怕你告诉我你喜欢他我也无所谓了，千万不要骗我啊。
“嘿！你傻了？想什么呢？说话啊。”五木还是像从前一样半开玩笑般摸着我的脸说。
下午没有课，五木这阵子在学《庄子》，便天天往图书馆里跑。老庄思想玄乎其玄，我是不懂，只知道庄周梦见过自己成为蝴蝶，我怎么没做过这么好玩的梦，估计我做了一定是喜剧版《化蝶》。
在寝室研究了半天编曲，弄的自己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五线谱，满屋子“蝌蚪文”，我蝶没化成，先成“蝌蚪”了。脑袋里犯混，还是出去走走吧。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一阵阵狂风忽然吹过来，吹的我头发在空气里肆意的飘舞，如果有个画家——比如廖奇——来个写意，画下我此时的模样，一定会有漫画的味道。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理发了，头发长的有点没型了，正好闲着，去理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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