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N^T

我坐在飞机上望窗外，白茫茫一片。向远处更高的地方望去，开始期待有天堂的出现。已经好久没有想寒冰，此刻我忽然想寒冰会不会就躲在哪片云间偷偷看我。恍惚中我似乎看见了寒冰，眉若细柳，目似朗星，神采飞扬，顾盼传情……一时间，我迷惘了，我现在想念的是我抱憾终生的江寒冰还是心心念念的沐林林？

下了飞机，早有人等候。迎面扑上来的就是我妈和他妈。我妈似乎又年轻了，而且依然美丽，从前上中学时，同学见到我妈都以为是我姐，美的我妈合不拢嘴。等我再老一点，她看上去不是会像我小妹一样了？！

我这边开开心心，可罗致那边却空气凝重。

“这孩子，妈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啊……这个……有是有，可是她现在在北京没回来呢，找机会让你见她。”五木注定要嫁给我了，我还是先缓一下，每天向我妈灌输一些关于五木好的言论，让她没见她就先爱上她。再说老婆是我的，不管她说什么了。

“呦，小冥有对象了。儿子，你呢？”罗伯母问罗致。

“哎呀……本来有，但是一不小心被她给甩了，不过你放心，她甩我也是一不小心的，总有一天我们会一不小心和好如初的。”罗致又大放厥词。

“什么一不小心？这种事和一不小心能扯上什么关系？你小子上高中时几天换一个的，老师天天骂你你也不收敛，现在你没能耐了？你说你有什么大出息？”

看罗伯母损罗致，我真是为罗致惋惜，家传的玉坠都要送人，结果还落得这下场。

我们在车上说说笑笑，几乎将罗伯父的病忘在了脑后，可是一下车跨进了医院大门，每个人便不说话了。默默向单人病房走去，气势汹汹像要去打群架。

出了电梯，便见走廊尽头罗伯父病房的门口站着三个人。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罗致喉咙里低吼了一声，活像狼决斗前虎视眈眈的低吼。

又走近了些，逆着光我也看清楚了那三个人：一脸乖戾之气，比罗致略矮一些的人便是那个私生子，罗故；他旁边的打扮妖艳的女人就是罗故的母亲；另一个膀大腰圆像柱子似的男人好像是罗氏集团保卫科的科长，也就是罗故的舅舅。

随着脚步临近，他们也看见了我们。

“呦，罗致哥哥啊！一年多不见，瘦得跟面条似的。怎么，被老爸遗弃了也不用自虐啊，弄得那么憔悴干什么啊！”罗故张口便出言不逊。

罗致出奇的冷静，只“哼”了一声，伸手去推病房的门。

“你算老几？这儿没你出现的份！”罗故的柱子舅舅拦住了他。

罗致仰头看看“柱子”，微微一笑，说：“你少说也有一米九的个头吧？你知道吗？现在身高已经不代表发言权了。”

“TNN的狗杂种，别TM跟我叫板！”

“嘿，罗故，他，你舅舅叫你呢。”我张嘴说话帮罗致讨口头便宜，刚说完话我妈就使眼色叫我少说话。那怎么可以，就算是多管闲事，罗致的事我也管定了！

罗故听了这话像只螃蟹横过来拎着我脖领说：“怎么着？你以为你谁啊？你当你是神啊？”

我笑着对我妈说：“看看，有你在他都敢对我这么嚣张，你说我能不管管吗？”说完我转向罗故说：“没看见你我从不认为我是神，可是看见了你我再不认为自己是神也太对不起自己的名字了是不！你知道‘冥’字的意思吗？冥是通往死亡的通道。”

“TMD！”罗故恼羞成怒，一拳打来，被我格开。

“罗致，你说怎么处理这个叫罗故的？”我问。

“随你心情喽！”罗致说完上前勾脚一个背负投将“柱子”摔倒在地，摔的他叫苦不迭。

“干得漂亮。”我喝彩道，话音未落反身飞起一脚踢在罗故后背上，踢得他一个趔趄，我顺势拉住他手臂转身一拧，只听“喀”的一声，他也就只有喊妈的份了。

“你们怎么这么狠啊？这就不是儿子了？好好的人，你们干吗给他弄残了啊！”他妈在那儿抱着罗故哭了起来。看来她以为我把罗故的胳膊废了，其实我只是给他弄脱臼了而已。

“楼下就是骨伤科，自己去治。”我扔下一句话随罗致走进了病房。

惨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一个大大的红十字在床单中央格外刺眼，像是预示着生命轰烈而来，轰烈而去，如血一般壮烈。

“爸”，罗致站在床边，轻声叫道，眼泪已无声滑落，“爸，我回来了，我们五六年不见了，今天我回来了。”

罗伯父戴着氧气罩，紧皱着眉头，安静，只是嘴唇翕动着。

罗致帖过去听，听了很久，纵声大哭：“你才知道你错了！有用吗？我等了十年才听见你又叫我‘好儿子‘，可是我还能听几次了？”

屋里的人都悲悲戚戚的，我很少哭，但也不由得掉出了泪，因为我知道，罗致开朗的外表下掩饰一颗爱恨交加的心，今天终于将这颗心暴露无遗。

正在罗致伤心时，一个年近三十的胖护士不知好歹的进来说了一句：“这屋人小点声，开着门说话还这么大声！”

罗致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衣领骂道：“要你来多事，滚！”说完几乎是扬手把她扔了出去。

“这是谁这么大火啊？”一个低沉的男音响了起来，罗致几乎失去了控制，不经反应便提拳挥去。

“唉呦呦……”那人闪过去已经进了房间，居然是我老爸。他说话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低沉了？

“罗叔叔……”罗致回过神来定睛看准了来人。

“你怎么了？你爸爸……”我爸给他抹了一下眼泪便去看罗伯父，他坐在床边，又回头说：“我在这里看着他，罗致，你还是和你妈先回家吧，冷静冷静。要不小冥你陪陪他，让他好好冷静了以后再商量别的事。罗致，你可别找罗故麻烦啊，以后再整治他。”

我们答应着出来了，外面已经没了罗故三人的踪影，看我爸刚才说话的神情再听他话音，他好像讨厌罗故也不怎么亚于我们。于是我偷着问我妈：“妈，我爸是不是也看罗故特不顺眼啊？”

“可不是。也就是这半年的事吧。那小子都上高三了，居然吃喝嫖赌抽什么都干，就差吸毒了。还领一群狐朋狗友建小帮会打群架，到处帮人摆事，结果弄出事儿来进了局子。唉……这可倒好，他事儿没帮人摆明白，反让你爸给他摆事儿，特别是那次招小姐让人家扫黄办抓了，你爸去保他时遭人多少白眼，你说一个工商局局长到了公安局才多大点面子，全让那小子给占了。还有他妈，不止一次让你爸给她们家那些三姑六婆七大爷八大婶的办营业执照，烦死了！”我妈说着看了看罗致的背影说，“唉！你爸还总和我说，‘看罗致多出息，人家上了大学爱怎么折腾都行，不能靠老子过一辈子吧？小伙子规规矩矩的也不拈花惹草。早恋？那算什么啊？两个人在一起拉拉小手就早恋了？那扫黄办不得把工作拓展到幼儿园啦？”

我听了直乐，心说：“罗致那叫君子好色，取之有道！”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迷糊中，电话铃就跟闹鬼似的鬼叫，吵的我心里一急，挥手把电话打翻了，可过了一会它居然又响了。

“小兔崽子，也不接电话，帮你接了啊。”是我妈，估计也刚起来，还哈欠连天的呢。

“喂，您好。”

……

“啊……你好你好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

“啊，你等下啊，他正睡着呢。”我妈紧接着扯嗓子在我耳边叫：“快起床接电话了！”

我受不了她了，自昨天我陪罗致喝酒喝到后半夜回到家开始，她就喋喋不休问我大学和五木的事，困得我差点成熊猫，当时甚至有砍她的冲动——虽然事后想起来觉得自己挺不孝的。

我接过电话，对方还在说：“您让他睡吧，不用叫他了。”

“喂，不用说了，我都醒了。”

“嘻嘻……”对面一声笑，她要再不说话我可又睡了。

“别笑了，你睡啊？”

“哎呀，你可真行，我五木！”

啊！我精神一震，立即正襟危坐，睁大眼睛，满面春风，洗耳恭听。

“我们都到家了，好没意思啊，出来玩啊！”

“好的好的，在哪见面？”

“我有点懒得动，你来我家好了。”

这……我偷看我妈一眼，她正用审视的目光狡黠的笑容面对我，那笑容有些让我毛骨悚然。从小她就用这目光看我，似乎要把那练成X光，看透我五脏六腑，我捧起电话进了卫生间躲开她。

“这不太好吧？”我小声说。

“你往哪想啊？！我妈在家。”

“那就更不好了……”

“没关系，我昨天一不小心提起了你，结果我妈非让你来吃顿饭。”

“怎么一不小心才提起我。我和我妈说了你一晚上呢。”

“我说我昨晚这两耳朵怎么一直发烧！”

“迷信，这要是真的，你耳朵早烧成灰了。”

“啪”一声，也不知五木拍了什么，“有只苍蝇……你少贫嘴，快来帮我拍苍蝇，你在市政府门口等我。”

挂了电话我出卫生间，刚一开门就看见我妈站在门口，由于刚起床没梳头，背着灯光如鬼魅一般。

我没理会她，把电话放回屋里，又来卫生间洗漱一番，之后又进屋去找衣服，怎么说也是第一次见人家家长，不能太随便了，但我也实在受不了西装，算了，穿身休闲得了。

我来来回回好几趟，我妈一直在那看来看去，终于在我穿鞋时问我：“约会去？”

“是。”

“晚上把她领来我瞧瞧！”

“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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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小冥，你上大学有没有给我找儿媳妇啊？”我妈忽然问了一句。

这个原本简单的问题我却不会回答，说“没有”是欺骗，可说“有”她一定会问是哪的人，听说是本地的，一定要见一下，可如果让她见了五木，不知她会是什么表情和反应。从前寒冰在时，她便不太喜欢寒冰，说她小小年纪就像个小狐狸精一样天天缠着我，又楚楚可怜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今若让她见五木，她可能又要说是寒冰阴魂不散了。

他妈妈的确是个再慈祥不过的女性，只是这一席话说得我像保姆似的，但我还是要说客套话：“哪里哪里，他这半年来成熟多了，不生事也不打架了。”

“你和我们一起去看他父亲吧，”罗伯母说，“正好你爸爸也要去看他。”

“好的。”我说完和他们一起上了车。

“是我老爸。”罗致撩起眼皮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随即问：“怎么了？”

“昨天我妈来电话，让我买机票回去，说是我老爸快不行了，成天的昏迷不醒，老管家叫我妈去看我爸，原来我老爸昏迷这几天，天天喊着我和我妈。”说着说着，罗致眼眶竟湿了。

“妈，我想直接去看我爸。”罗致说。

他妈妈抚摸他的脸说：“好吧。”她看看我说，“罗冥啊，你在大学还行吧，罗致也长不大，亏你照看了。”

给天一的语音信箱留了言，又给林枫挂了电话后，我和罗致送五木、洛儿、柠雯还有廖奇上了火车，说来也是缘份，我上大学来到陌生的城市，认识的志同道合的人全和我老乡。

目送火车远去，我忽然开始想念五木，于是我迫不及待的回寝收拾一下直奔首都机场，原来即使没有罗致这档子事，我也不会安心待在北京。一会不见五木心便发慌，当感应到五木离我越来越远，心里越来越乱。此时昔日离去的一刹那的感觉忽如潮水般涌上。

“那你一定是要回去的了。”我说。

“可是那个狗杂种和荡妇好像要夺家产。”

“唉——”罗致长叹了口气。

“干吗唉声叹气的？有事儿说事儿，怎么？洛儿又把你给煮了？”我漱干净嘴里残留的泡沫问。

“什么？扯那？你老爸的法定妻子和儿子是你们母子，即使你父亲有朝一日归天了，法定继承人还是你们而不是那两个人渣，你有什么必要怕他们！”

“你和我一起回去。”罗致说道，今天他似乎十分脆弱，像个小孩子。

“好吧。”为了小弟，我决定先回家。

经过几天的筹划，我们的网站命名为“MN^T”。这是罗致臭不要脸的结果，MN^T就是“MNT美男团”和“MNT美女团”合并而来，但鉴于这个名字响亮之处，我们大家还是和罗致一起“不要脸”，可是无奈已是寒假前夕，我们不能紧锣密鼓的开张了，大家都要回家过年。但是我还不太想回去，很想留在北京帮天一忙些事情，帮五木的表哥林枫做音乐，也好静下心来做网站的骨架，可是这些计划被一个电话打乱了。

罗致昨天晚上接了一个电话，我只隐约记得那时我正做着梦被电话吵醒了，还骂罗致半夜不关手机。今天一大早起来就看见罗致一脸阴霾，挂着两轮浓重的黑眼圈，坐在床头发呆。

“你这是犯什么病了，怎么又像前阵子失恋时一样呆呆傻傻的？”我边刷牙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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