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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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睁眼望着这枕畔黑寂,收回僵住的手臂坐起身。

愕然的他竟分不清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别怕”是梦还是真实的。

满室黑寂,只有清浅的月光斑驳地落在窗柩。记忆深处那道温温软软的声音是谁说的?沈氏喜欢猫,这是府中众人都知的事情,为何他难以抓住的记忆里却有一个女子会怕猫?陆宴捂着脑袋,此刻竟是头疼欲裂。

“不用找了,这是我家主子要赏你的。”

秦月忙推回:“这太多了,你给我五十文钱就好。”

妇人笑容里别有深意,避开身后等候的食客,朝秦月轻声道:“我家主子爱吃,那也是姑娘的福气。你可知,这是买给摄政王妃吃的……”

秦月僵住。

妇人只以为她是受宠若惊,笑着提了点心离开了铺子。

秦月被铺子前排队的人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她含笑接过铜钱,心底却是喟叹,这一切巧得当真如一场笑话。

“你家的点心可以先尝尝口味么?”

秦月从思绪里抬起头,却是愕然一惊。

摊铺前,那身着海棠红宽袖褙子的女人正是陆宴的姐姐陆慧君!

“怎么,不可以尝?”见她没有回应,陆慧君笑着又问。

“可以尝……”秦月又惊又怔,前世在冠北侯府,陆慧君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这个丧夫的寡妇只比陆宴大了三岁,从夫家回到冠北侯府,一直跟随着陆宴生活。陆慧君不喜欢秦月,只是因为秦月没有身份背景。这个极爱权势的女人在前世待她的苛责真是一言难尽……

陆慧君拿了一块糕点入口,细嚼之下点头道:“给我多包一些,的确可口。”

秦月道:“夫人,今日的生意不做了。”

陆慧君脸色微变:“为何?”

“这些已经被别人订下,我不卖了。”秦月望着陆慧君,终于有立场去拒绝。

陆慧君沉下双目,短暂的无声后笑道:“不卖就不卖,算是不碰巧。”可是陆慧君心底却不是这般想的,昨日陆宴那番话令她担忧,陆宴没有说出这铺子的地址,她便去问了陆宴身侧的长军,也得知了陆宴是在此女家院门前受伤而致患上了失魂症。

陆慧君暗暗打量秦月,身前这女子虽粗衣葛纱,却生着一张十分出众的脸。不管她是敌国的探子,还是个想要攀龙附凤的狐媚子,自己这个做姐姐的都不容许位高权重的弟弟受这等人蛊惑。

陆慧君假意转身,却霎时捂着肚皮吃痛地惊呼:“我的肚子,好痛……你这糕点有问题!”

身后排队的食客忙关切地围上来,秦月望着陆慧君朝食客的一番诉苦,这前世尖酸刻薄的人竟已变作弱者姿态,霎时博得围观之人的同情。

“我的点心没有问题。”秦月迫切解释,陆慧君的语气却比她厉,“我腹痛似刀绞,方才就是吃了你的点心,你还说没有问题……”

秦月急道:“别的食客吃了没有事,却独独你说腹痛,若我的糕点真有问题,为何还会有这么多的客人排着队照顾我家生意。”

陆慧君暗恼之下扯了队伍中的两个青年,“这些年轻小哥儿不正是瞧你这南城美人生得有几分姿色?姑娘,做生意可不是光靠皮囊……”陆慧君言罢,捂着肚子朝身侧刻意带来的侍卫暗使眼色,“上京内竟有这等商铺欺我大魏百姓,还不快去请官来为我等食客做主!”

围观者纷纷道:“这位夫人,南城美人家的点心一向实惠,且还可口,我们吃了好几回,不会有问题……”

“你们怎知今日没有问题!”陆慧君打断道,“等官府来人一查,便什么都清楚了。”

上京各处街巷都有巡卫,半盏茶的功夫,店铺前已有两名巡卫大步迈来,听清事情原委后对秦月与陆慧君道:“两位都跟我们去一趟衙署。”

冲进店中的红喜猛地抱紧秦月的手臂,“姑娘不能去,我们斗不过官府啊!”红喜忙朝陆慧君不住鞠躬致歉,“夫人,若是点心不好吃,我们陪你些银子可好!求你高抬贵手……”

秦月冷冷望着陆慧君,拉起红喜道:“我跟她去,我的点心没有问题,连摄政王妃都喜欢吃,我不信官府会不分是非来断罪。”

秦月跟随巡卫与陆慧君去了衙署,围观的众人也再不敢买点心,纷纷散去。红喜关了店门,焦急地等候在店中。

夜幕临时,秦月仍旧迟迟未归,红喜终于按捺不住跟去了府衙打探消息。

秦月以恶意经商、欺瞒百姓之罪被扣押,不日将会被判下牢狱刑法。红喜惊闻此耗,霎时瘫软在地。

她哭得手足无措,猛地重回南城角楼,回到家中翻出所有家当。

秦月存银从未瞒过她,红喜轻易便翻出银子揣去府衙。

只是她料错了,这一次,似乎再有百千白银也难以救下秦月。因为在衙役不耐的冷喝里,她得知今日她们得罪是冠北侯府。

宛若当头棒喝,世间竟有银子都解决不了的事情。

红喜蹲在府衙外的石阶上痛哭,“我家姑娘是好人,她不会害人的……”

红喜被衙役与巡卫驱赶,失魂落魄走在夜色里,她不知该要如何救秦月。她们如今在这上京连户都没有落下,除了有一些和睦的邻里关系,旁的再也不认识什么权贵。她该如何救秦月?

“姑娘!”苍老的一道声音将红喜唤住。

红喜回身,见是路边行乞的老人,“我没有银子……”她下意识掩紧了身上的包袱。

“我不是要乞讨,我是给你出主意啊!”

红喜一愣,擦去眼泪道:“你也知道我家姑娘的事?”

“你家姑娘是个好心人,她常拿点心施舍予我们,我们都不信你家的点心能害了那位夫人。”

红喜狠狠点头,那乞丐微叹一声道:“你只能去求官啦!”

“可我不认识谁。”

“那日街头,威镇将军救下了你家姑娘,角楼这一带谁不知南城美人与将军那日的风姿。将军这般见义勇为,不如你去求求他。”

闻言,红喜心头的希望破灭。府衙没有传出消息,旁人自然不知她们得罪的是冠北侯府。而那归京的将军正是冠北侯府的侯爷,又怎会反过来救秦月。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

那妇人笑着点头:“可算是好些了!只是依旧还是食欲不振,却爱吃你家的点心!”

受人赞许,秦月抿起一笑,那妇人递给她两锭白银,秦月忙道:“我没有银子找……”

秦月抿起轻笑,起身去了店里。她未戴面纱,这般抛头露面忙碌时,店铺前的队伍又排得长了些。

“姑娘,我依旧要前日那几样点心。”

秦月闻声一望,见是前日来买点心的那个青州妇人,“婶子的主子身体好些了么?”

陆宴走进浴室,屏退了婢女洗去身上的疲惫后从浴桶中走出。

室内昏黄的灯光下,流淌水滴的胸膛壁垒分明,那下身只着了亵裤,露出肌肉紧实的上半身与两条健壮的腿。

侍立在门外的婢女听闻动静,入室为其擦净水珠,一时红了面颊。

……

南城角楼的集市,香糖铺前依旧排了长队。红喜忙着收铜钱和打包,送走一位客人后匆匆回到内院道:“姑娘,你去店前照看一下可好,我想去方便一下。”

夜半风声和煦,屋外竟响起一声猫叫。

静夜里,熟睡的陆宴听着这一声声猫叫,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朝向身侧,“别怕……”手臂一揽,却是虚空,不似他依稀的记忆里有一道软糯的声音说她怕猫。

婢女眼角微抬,目光里那隆起的一肌一寸无不彰显着这主子周身强烈的男子气息,婢女伸手擦去水渍,望着那突出的喉结心跳得猛烈。闻名大魏的威镇将军陆宴自幼时便一直习武,十五岁上战场后,甚少归府,也从未有过妻妾。而今夜,正是沈氏刻意的一番安排……

陆宴察觉室内气氛的变化,这才垂眸望了一眼。也是此刻才懂方才陆慧君口中所说的那句“母亲都让我安排好了”是什么意思。

未再相谈,陆宴回到自己的院子,他跨进庭院,望着这月光下的一草一木与琴台雅室,脑内竟猛地袭上痛楚。陆宴扶额走进房间,环顾之下,这房中的陈设都未动过,仍是两年前的模样,而非是他梦中偶尔出现的那些场景。

婢女入室为他宽衣,“将军,热水已经备好,老夫人命奴婢伺候将军洗去风尘。”

身前的婢女容姿过得去眼,刻意敞露的衣襟下正露出旖旎□□,那双纤细的手从他喉结下轻轻抚过,握着巾帨滑入胸腹。

陆宴顿感浑身燥热,他淡然移步走进卧房,低沉的声音冰寒:“退下。”

卧室陈设依旧,陆宴环视着这屋子却总觉得与从前有些不同。他越想头越是疼得厉害,索性披了寝衣上床,不再去看室内陈设。

陆慧君闻言惊道:“弟弟莫不是因战场杀戮太重,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陆宴负手遥望庭中这座空荡的茶寮,他自是不信这些。陆慧君又一番询问道:“你可知此女住在何处?”

陆宴眸光一凛,忆起徐武的话,一番调查证实秦月的确不是郑国人。可是她却奇怪地每次都出现在他梦里。陆慧君仍在追问,陆宴虽已派长军去打听到了秦月的住处,但他没有回应:“无事,恐是我思虑过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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