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传说

柳宫墙听得此言才缓缓转过头来，只是神色间仍略带幽怨，却听楚江海跟着说道：“喂，你对之语兄弟都是面带笑颜的，对我倒戚戚然，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只认弟弟，不认郎君？”说着面色诡异扭曲着，也不知这汉子是怎么做到的。

柳宫墙看楚江海竟难得做起了鬼脸，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忽的反应过来，连忙掩口停下，却为时已晚，看面前二人傻呆呆看着自己，再憋不住，哈哈大笑。

三人推杯换盏间，楚江海问道：“之语，你怎么会突然返回的？你和璎珞早上出门，按理都应该在去镇城半路上了，为何突然返回？”

昙之语睁大眼睛愣了下，接连说道：“这如何能行，我去求学哪里还能带个丫头去？太不妥当了。”

楚江海答道：“你也听宫墙说了，她只是不得已留在我家做丫头的，若跟你出去，你可要当妹妹看，而不是还当她是个丫头。”

昙之语一滞，想说求学带个姑娘在身边不妥，又觉不合适，毕竟按柳宫墙打算，这小姑娘也是要一起入学的，只是想到这个大金钟以后都要跟在自己身边的样子，昙之语忽然觉得少说多做是多么伟大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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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柳宫墙跟着说道：“不用担心我俩，这里的遗民异族可不止是枪林山城一座，我们自当各族合力与人族周旋，更何况若到万不得已我们大不了退回遗弃之地，那里的荒兽可不似我族大风这般好脾气。”说着似想起了什么，顿了下又继续说道：“璎珞虽然是个丫头，但其实原本是我族一位天才之后，只是早年父亲被害，他母亲又犯族规被削去户籍，老城主才让他呆在城主府做个丫头，我有个想法，就让璎珞跟着你吧，一方面可以照顾你起居，这倒是小事，另一方面她也可以跟着在外学些东西，这里恐怕马上要大乱，也不见得能继续照顾她，不如索性让她也和你一起进学海苑。”说着看向楚江海。

楚江海闻言，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之语，明日你重新上路，便让璎珞随你同去，你觉得如何？”

被他这么一说，昙之语终于不好意思起来，这符箓可是记录了自己曾经最丢人的一刻，这会倒是成了炫耀之物了。

楚江海接着说道：“虽然感谢你回来救我一命，间接更是改变了很多局势，但我不得不说，明天你还是要马上离开，就像我刚才说的，等你学成归来，吊打大红袍，才能对我有更大的帮助，而不是现在指望不稳定的符箓来救命，我们一族自会想尽各种办法自保，但你不能再此地浪费时间。”

昙之语听着这位兄长语重心长之言，明白其言有理，自己留下并没有多大帮助，只是对这两位亲人般待自己之人，哪里是有理智便能放下不管的。

众位族老纷纷点头，之后众人又将族中其他事宜挨个讨论一番，良久之后，才完毕散去。

楚江海长叹一口气，这还只是个开始，不由又想到众多族中精英被兵主等人害死，若非如此，族中何至于到现在这般无人可用。将诸多事宜在心中一遍遍翻腾过滤，却不见天光已然渐暗，时间已至傍晚。这时外面丫头来唤他用饭，才忽的想起一事，急急赶去。

餐桌上，昙之语正在等待，柳宫墙神色虽然略显黯然，但仍陪着不时聊几句，昙之语这时也知道了昨夜这对璧人各执一言对质之事，心念果真世上争执哪里都是由对错而来，一人一念，一事一情，万心万相，是非孰分。

昙之语闻言微笑说道：“早先便卜算此地有难，但因结果是生机可寻，因此没有太在意，但昨天早上和璎珞出城之后，半路上总隐隐觉得有异，忍不住再次卜算，结果却变成了生机被掩，我卜算虽然只是半吊子，但这等大事，却不会出错，想着怎么也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揭开被掩住的生机，才和璎珞跑了回来，刚回来就看见满城纷乱，四处鲜血，兵营那边更是杀声震天，赶过去却正好赶上你和那个大红袍打架，万幸在你这里修炼三个月进步不少，才控制那个符箓走远了些，不然哪里炸得到他。”说着万幸，却是满脸得意之色。

楚江海跟着说道：“是是，我们的小昙兄弟是天才的符箓大拿，那区区大红袍，算得什么，等我们小昙子学海苑学成归来还不是随便吊打他？”说着玩味的看着昙之语。

柳宫墙听着总觉得隐隐哪里不对，但此言确实言之有理，不由将那一似疑惑忽略掉，内心果然好受了些，这时却听门外掌声响起，随之哈哈大笑传来，正是楚江海。

见到走进来的楚江海，柳宫墙仍有些放不下，微撇过头，却听楚江海说道：“之语兄弟解释得妙，此番为了一举攻城，确实有很多疏漏之处，若好不容易败了兵主，却人心涣散，却是得不偿失了。”说着转头对昙之语悄悄眨了眨眼，然后调过头对柳宫墙说道：“宫墙，昨夜之事，确实如之语所说，起到很多正面作用，我要多谢你，这些年，亏得你在城内维护族民，辛苦你了。”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想归想，但这个最先给自己亲人感觉的嫂子此时心中有郁，自然要想点什么法子令其展颜。于是横下心说道：“嫂子，昨夜之事，我觉得多亏了你带领大家去跟楚兄对质，不然反而酿下祸端。”

柳宫墙听得一愣，问道：“此话何解？”

几位族老都直直望着楚江海，此时的楚江海，言辞沉重却没有丝毫激愤之意，显然早已深思熟虑，并非一时激动之言。白胡子大长老点点头说道：“不错，楚山河生了个好孩子，老城主也可九泉之下瞑目，既然你做好了承担这份艰难的准备，我们几个老骨头自当竭力助你，如今大风回归，我们又是遗弃之地外三十六支部族之一，虽今日算是狠狠打了人族一巴掌，但他们应会顾忌一些东西，不见得会大兵压境，但是，我们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接下来，江海，恐怕你要将这三十六族尽数跑一遍了。”

楚江海点点头说道：“祖父生前与我说过，其他各族其实都略有准备，只是都不愿主动与人族闹掰，才没人做这出头鸟，现在我们这一把火点都点了，他们愿与不愿都必将与我们站到一起。我会挨个跑一遍，有图腾大风回归，我想他们应该会增加不少信心。”

昙之语酝酿一下词语和情绪，摇头晃脑说道：“山城族民虽然明面上也受到很多人族压迫，但并没有太过于极端之事让大家所知，所以族人更多是对人族厌恶而不至仇恨，对吧？”

柳宫墙想了想，说：“此前确实如此，族中多数人都被兵主蒙蔽，我们知情的又不便说出，很多人，甚至我父亲都那样白白死去。”

昙之语接着说道：“这些年大家都接受了很多人族文化影响，不说别的，单单人族是个庞然大物这一点，便是所有族民人尽皆知的，对吧？那么和如此庞然大物作战，自然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才对，之前楚兄为了保密，无法与族人透露，但如果真的等到大战结束，族人才知道前因后果，那如果此事失败，族人岂非要莫名身死？就算成功，大家事后必将心存芥蒂，无法再完全信任与楚兄，嫂子此番做法，反而帮助楚兄让大家尽皆认可昨夜之事，不管成功失败，至少大家知道当前族中局势，知道面前敌人之险恶，知道暗中有多少族人被害，知道此行无法避免，才能让大家不管愤恨、畏惧、逃避，但尽皆知道楚兄是在为他们而战，为白民族而战，如此，大家事后不论成败都会更加敬仰楚兄，而对您带领他们主持公道，也会更加信服亲近，所以，此番之事，嫂子有对无错，切勿自责。”

城主府内，楚江海与剩余族老围坐，其中一位有着长长白胡子，慈眉善目的长老轻咳了一声，正是族中最为年长的枯木长老，比楚江海的祖父都要高上一辈，此时最先开口说道：“族中此番剧变，虽成功灭掉了兵主他们，却也将我族推到了人族对立面，不知人族会做何应对，但总不会轻松，偏偏老城主在此时仙逝，目前我们最需要的是有人来做主心骨，方能让族人安心。”

另一位族老跟着说道：“枯木长老说得对，族人本就对此番举事心有不安，虽最后图腾大风归来，让大家心有归属，但无人主事万万不妥，江海本应顺位继承，但略显年幼……”说着看了眼楚江海说道：“昨夜之事，你的表现都看在我们眼里，我们也对你很有期待，只是经验略缺，不如你自己说说有什么想法？”

楚江海抬头环视一圈，望着诸位族中仅存长老，沉声说道：“族老说的有理，我确实经验尚缺，威望也不足，但族中剧变，已不是我们考虑那么周全的时候，现在需要的是扛起族中危难，带领大家开辟新路之人，扛起人族压力，维护族人不受侵害之人，我自知没有一条能够达到。但是，就因为艰难，我才更要担起这份担子，难道在最艰难的时候，我这城主后人却要退避三舍，让别人冲锋陷阵承担一切？恐怕只会让族人更加担忧。所以，我只能在这里恳请几位长老辛苦助我，我经验不足，诸位长老却老成练达，我威望不够，诸位长老却已在城中屹立数十年，自然能让族人信服。此时虽然艰难，但我更要站出来，作为城主站出来，作为老城主之后站起来，作为族人脊梁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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