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天石

两人相互看一眼悻悻闭嘴，小胡子也是一吓退了几步，随即陪着笑小心领了三人上楼，“小公子，您这边请。”

叶秉一不禁暗叹，这少年脾气到大。

店主观察叶秉一神色，怡然一笑，“您几位也这边请？”

去最东边房间的两个人，正猫着腰掏出什么，突然一个人影抢过他二人手里的东西，紧接着啪啪两声，这两人一个摔到走廊尽头的墙面上又顺着墙角秃噜下来，一个躲过、抽出一柄小弯刀还没来得及动手、砰的一声脸上正中一脚。

房间中只听哐当一声，叶吉以为是地震，瞬间惊醒。再听屋外有说话声音，紧张兮兮的试探道，“谁？”

恰巧叶秉一也挑着油灯从里屋出来，“怎么了？”

叶吉摇摇头。

就听霍滕道，“有两个贼，公子莫要担心，已经被我拿下了。”

叶吉松一口气，听外面捉了贼也不困了，起身开门，就见走廊尽头果然躺着两个人。叶吉上前挑开两人蒙面，才看是这客栈的伙计，瞬间明白起来，“嘿呦，好啊，你们这是黑店呐！”

霍滕也不惊讶，这店主伙计的种种做派哪有一点开客栈的样子？

况且霍滕常年走南闯北，三个月前也从这家客栈路过，那时候店住还是一对老夫妻，店里还有他的闺女和女婿。霍滕进店便察觉到不对，可若说这些人杀人抢店却没证据又没线索，心说或许是店主把客栈转让了，但也总要防备。

霍滕心中一凉，心说那对老夫妻恐怕凶多吉少，心中一叹拽住那个小胡子，“说！这原来的店主伙计哪里去了？”

那两伙计吓得瑟瑟发抖，哭丧着脸，“饶命哎饶命！我们也冤枉，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话音未落两人猝不及防就要溜走，突然轰隆一声，尽头的房门被撞开，从里面又摔出来两个人。随后跟出来的少年又擒住要逃的两个伙计，将这四个人踢到走廊尽头。

“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装鬼作祟。”那少年冷笑，长剑指着店主，看来他们也是早有防范。

那店主正要喊饶命，一抬头突然看到长剑上刻着的一个‘卓’字，突然一愣盯着那少年冷笑，“原来是怀津卓家的少爷！”

那少年冷笑，“怕是早亮出身份你们就不敢动手了。”

这卓家祖上本也是潼山弟子，因无缘仙道自求下山，用潼山所学掺合人间武学纵横江湖少有敌手，又广散家财聚拢人心，府中也有不少潼山下山弟子，势力之大足为人间之首，而这少年就是如今卓家家主的长孙卓匡合。

卓家长孙出远门为何只有这两个随从？其实出门到不是这几个，只是半路被他遣回去了。他生性高傲，又学了些花拳绣腿，况且那些随从还是那个吕氏选的。

此时店主一张脸颤抖起来，也不知是哭是笑，又突然整个人扑在地上连连求饶。

霍滕喝到，“这店里原本的店主伙计哪里去了？”

店主微愣，哭喊道，“我可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这地方就空了。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实在该死。”

卓匡合见他如此，自然乐的大笑，“算你知道卓家的厉害！”

叶吉在一旁看着，冷不丁的接过话来，“知道该死，还要求饶？”

店主惊的一个激灵，骤然改口，“不，不是该死，众位大小英雄，我谋财不谋命，罪不至死，罪不至死啊。”

叶吉笑，“谁知道呢？我可不信被你谋了财的人没有跟你拼命的，既然你们活着，那肯定是他们的命被拼掉了。”

“不不不，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店主急道，“命最金贵，哪有这么多要钱不要命的。”

叶吉笑，上前两步蹲到店主面前，“我问你，你是不是打算谋我们的财？”

“是。”店主打了一个冷颤，“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叶秉一心中觉得莫名的奇怪，一时想不明白，上前止住叶吉，“算了，既然捉住，把他们捆上，明日交给官差就是。”

三个伙计也不知为何突然抬头道了声，“好了。”

话音未落，就看店主眼睛一亮，先前那股邪笑又挂在脸上，骤然四人身形变化露出本来面目。原来这店主是一条黑蛇，那三个伙计都是成了精的老鼠。

众人无不吃惊！就要动手降妖，就看一团黑气遮住了众人视线。隐约中听见蛇精一声大笑，“哈，卓家，苍天有眼，苍天有眼！”

卓匡合心道不好，又见一个鼠精已经扑上来，再要逃哪还来得及？卓匡合慌忙扯住叶吉推到鼠精身上。叶吉一愣瞪着眼骂了一声，一把抓住那卓匡合。慌忙之间，卓匡合有些许法术也无法施展，想要挣脱怎奈何叶吉力气极大又抓得紧。叶秉一要去救，还未抓住，就听轰隆隆四妖卷着三人遁到地下。再看，楼板已破，直垂到一楼的地方有个大洞。

原来那蛇精和叶吉求饶之时，三个鼠精施法打洞。这洞通向他们地下的巢穴，方位不知，霍滕惊慌追去，却看通道纵横交错，走了半日却从另一出口出来。就是龙潭虎穴，霍滕等人也能下去一搏，可千窟万洞的蛇鼠之窝，霍滕确是没了奈何。

且说叶秉一被妖风卷到地下，他外袍落在洞外，身上独有一层薄衣裳，地下阴冷，湿气重、邪气盛。叶秉一中了魔一般身上毫无力气。再听扑通一声，三人跌落洞底，四方有萤石点光。

叶吉才一翻身见卓匡合就在眼前，想着刚才是被他拽下来心中怒火起，起身一拳打在他脸上。卓匡合比不过叶吉的天生神力，就是会些法术，这样被控制着也无法施展。慌乱中卓匡合念了定身决，却也没用。这样被打了几拳，直到叶吉被蛇妖推开，他才得以喘口气。

“我问你，你是卓家什么辈的？”

卓匡合怒，也不回答，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蛇妖扔去，符纸幻化成一条两丈长的火龙直逼蛇精。叶秉一微愣，心说果然是天下闻名的卓家，连一个小小少年也有这样法力。叶秉一这是没见过世面的，却看蛇妖随意一挥手，火光又化成一道黄符，随即变成灰烬。

大火决是卓家先祖所创，卓匡合这个年纪等召出火龙也不算太差。说起来也不是这蛇精法力高强，实在是蛇精对大火决比卓匡合更熟悉。

蛇妖大笑，“卓家的大火决被你用成这个样子，看来你们卓家是后继无人了。”

卓匡合连火符也被轻易劫下，自知不是对手，心中一阵恶寒却不肯失了面子，发狠道，“你既然知道怀津卓家，那就早该把我放了！”

叶吉冷笑，什么卓家，尽养些长脸没长脑的笨蛋，冷哼哼的嘀咕，“你现在人在他们手里说这个有什么用。”

果然蛇精狂笑道，“我这山洞一千七百二十个洞口，卓家人又能奈我何！”又道，“不过我先不杀你，杀了你还怎么引你老子过来！”随即化成一道妖风怪笑离开，留下三个鼠精看着他们。

蛇精笑声可怖，卓匡合一阵恶寒连退数步。叶吉也听明白了，这蛇精该是跟卓家有什么深仇大恨，追几步喊道，“我跟卓家可没关系，你好歹把我先放了！”话才说完才想起来，这蛇精留着卓家小子有用，可留着自己却没用，这样说话岂不找死。一转头才看见叶秉一缩在地上神情恍惚，口中不住嗯嗯着，“冷，冷。”

叶吉也察觉到一股冷意，只是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又见叶秉一疲惫样子，连忙扶起，手才碰到他身子突然一个激灵放开。这叶秉一仿佛冰块一样。

月色昏沉。

黑暗中四个黑影分成两拨摸上二楼。

霍滕自负武功不将小贼放在眼里，只怕这客栈不只是些贼人。

不过多时，果然送来食物，不过是两个大馒头、两个煮玉米，一个没有切开的腌萝卜，一盆稀拉拉的米汤。叶吉看的目瞪口呆，“这破客栈的厨子该是走了吧？”他倒是颠簸一天累了，抱怨的咽了两口馒头，躺下就睡。

漫漫长夜，一切归于寂静。

店主瞥一眼伙计，骤然转换了神情，一点笑意也没有了，“来人了也不知道招呼！”

三人立刻殷勤的要接过叶吉等人的行李。叶吉抱着行李不撒手，抬头呆愣地瞪着眼望着来接行李的小胡子，就见他眼中满是恐惧神色。叶吉突然一笑，“你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三人不敢答话。

霍滕何惧，望着店主提了提刀，“公子只管安心休息就是。”

霍滕坚持，叶秉一也不再说，再看四周这氤氲的雾气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慌乱。

随行的两名剑客略有为难，“小舅爷或许在后面，可要留给他一间？”

少年闻言骤然变色，双目一睁喝道，“谁的小舅爷，你的？以后再让我听到这几个字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店主转而笑道，“这位小少爷，你们这一去，天黑前可赶不到下个落脚点。山路晚上可走不得啦！这三个伙计不成器，您别见怪。咱这有上房有吃的，稍后给您送房里？”

叶秉一正犹豫，又听外面有人马声，店门一推，随即又走进三人。

“太阳就剩一半咯！”话音未落从后院走出一个精瘦的老头，薄唇、眉眼尖锐却挂着笑意，说不上是诡异还是滑稽。

三个伙计惊的一齐站起恭敬道了声‘掌柜的’，随即便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喘。

在前的是两个剑客，约么三十上下，蓝衫黑带，带着一式的长剑。

其后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丰神俊朗，眉间又自带着两分英气，可一身银纹锦缎白衫却滚满了泥，后襟还被撕破了，仿佛是才经过一场撕斗，再看两个剑客一身干干净净。可这就奇怪了，若是遇到麻烦没理由让他自己动手而两个剑客旁观。

少年余怒未消，双目一搭瞥一眼叶秉一，也不多做理会。那边小胡子被叶吉呛住，转而陪着笑殷勤地迎上来。少年也不看他，冷冷道，“客房三间。”

这客栈外看平常，其内却大有玄机。只看这青烟来紫烟去，楼上楼下尽是腥秽之气，屋内屋外一股血色朦胧。

叶秉一看不明白，只是隐隐一股恶心感，想着说道，“天还未暗，不如再赶些路。”

叶吉心中抱怨，闷头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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