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舍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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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红扯出一抹苦笑:“呵,又是这样。”

“当年我雨中求药,也是丫头托付于你拒不赐药,现在她也一样。”

“丫头走了,她也要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二爷这是怎么了,却看见人群中缓缓走出个女子,一身碧色旗袍,白皙纤细的脖上挂着一条火凤吊坠,微笑着一步一步走上戏台。

“这……这不是二爷一月前救下那姑娘吗?”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安紫萱,安静的人群突然开始躁动,不知安紫萱此来到底是为何意。

安紫萱走上戏台,面对着二月红微笑,她今日来之前特意请尹新月为她上了淡妆,换上了她第一次见他的旗袍。

“二月红,今天的戏唱完了吗?”她笑着替他把微微散乱的头饰拨开:“可我才刚来,刚才门口的守卫说我没有票,不肯让我进来,还多亏了小德子呢,也不枉我给他画了那么多次脸谱。”

“你想听什么?我给你唱。”二月红握了握她的手,冰凉。

“就唱那曲牵丝戏好不好?你唱的好听。”安紫萱回身从后台取了水袖穿上:“我陪你一起。”

“好。”二月红勾起一抹笑,微微点头:“就唱牵丝戏。”

花鼓声起,铜锣声鸣,长沙的梨园头一次没有按时打烊,梨园中的客人也没一人离开,所有人都在听二爷那首从来都没唱过的,名为牵丝戏的新曲子。

“是你吻开笔墨,染我眼角珠泪演,演离合相遇悲喜为谁……唱别久悲不成悲,十分红处竟成灰,愿谁记得谁,最好的年岁……“

台上的安紫萱与二月红,一花旦一青衣,安紫萱虽没唱过戏曲,却在二月红的步引下走得颇有步调,一人唱戏腔一人唱原腔,配合的天衣无缝。

二月红,我要走了,这是我第一次和你一同登上梨园的戏台,也是最后一次了,从前在台下看你演绎是人的悲欢离合,如今也上了这台子,却是真的离别。

你一牵我舞如飞,你一引我懂进退,你看,我也能陪你唱戏,陪你唱一曲牵丝戏。

你说你是丫头手中的傀儡,可我又何尝不是你手中的牵丝木偶?

看灯火跳跃葳蕤,揉皱你如画的眉眼,二月红,答应我永远别皱眉,你的戏装那么美,该是在舞台上绽放一辈子不败的花,就像二月里盛放的梅,染红我的颜。

唱罢最后一句,安紫萱依在二月红怀中,抬手想去抚摸二月红的脸,却只触碰到他画满了油彩的浓妆,二月红只看见她遗憾的笑了笑,便觉得眼前金光大作,怀中人随着那金光消失不见。

“二月红,看着我的眼睛!”

“二月红,我不要你成为毫无生命的傀儡,我不要你一日三顿吞着没有味道的阳春面,我要你走出困你的牢笼,我要你抬头看见窗外的花正盛开鸟正鸣,我要你看见红府以外的人烟袅袅,我要你看见……”

“我要你看见,你的生命中还有我……”

他听见了,他从一开始就听见她的喃喃自语。

我这一生,浑浑噩噩过了前半辈子,直到遇见了丫头,丫头走后我便成了笼中困兽,继续浑浑噩噩,看不见身边还有旁人为我担忧为我心碎,可当我走出困我的牢笼,看见阳春面周围还有色香俱全的四菜一汤,看见三尺之外有人娉婷旖旎热情似火,看见红府之外人烟袅袅花鸟相映,却再也没有旁人为我做一顿热饭,整理一次头面。

二月红微微抬眼,看着那道金光消失,眼角一颗晶莹落下。

是你吻开笔墨,染我眼角珠泪,如今我舍下一滴泪,你还能陪我老去,陪我一千岁吗?

罢了罢了,那便……继续浑浑噩噩,过完这一生吧。

这一日二月红的戏被安排在压轴,上好了妆,穿好了戏服,一曲霸王别姬唱罢,全场掌声雷动,二月红却迟迟没有下台。

众人皆以为可能是幕后彩蛋,都等着看今日二爷有没有什么新曲子,若是赶上了可不就是赚了大便宜了嘛,可是等了有一会儿了,二爷却还是愣愣的望着台下,一动不动。

长沙城惊现火凤凰一事迅速传遍了周围各个城市和乡镇,尤其是火凤身上的安紫萱与二月红更被百姓们编成了话本子津津乐道,再加上神算齐铁嘴的一张神嘴,百姓们都觉得这是上天辞福祉于长沙才显现法相,而二月红和安紫萱更被长沙百姓奉为接引神人。

陆建勋几次想再次抓二月红入狱,都被愤怒的百姓打了回去,后来上级听说了这件事,觉得神奇不已,干脆给陆建勋下了一道命令,命他不得骚扰二月红,改日他要亲自登门拜访,这陷害通敌卖国继而折了张启山臂膀一事也就这样被拦了下来,反倒是因祸得福了。

伤好了的二月红依旧去梨园唱戏,有二月红的戏场依旧是场场爆满,众人都以能听见九门二爷的戏为荣,听见一嗓子也要出去炫耀好几日,而二月红却减了每日的戏场,更加使听众们供不应求,常常一票难求,一票千金。

“她不会害人。”安紫萱将水滴子挂回脖子上:“你大可不必担心,反正我也快走了。”

“走?你在长沙人生地不熟,你去哪儿?”张启山有些讶异,忽略了门外一闪而过的阴影。

“回到羊皮卷里,再去下一个世界。”安紫萱疲惫的笑了笑:“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带着任务来的吗?我师父告诉我剧情已经不需要推动了,让我回去了。”

“这一次谁来给我做一碗阳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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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事,你早就知道?”对面的男人抬眼,眼里黯淡无光。

“嗯。”张启山点头:“紫萱姑娘不要我告诉你。”

“你走了,二月红怎么办?”

“他会过得很好啊。”安紫萱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有你们这一帮好兄弟照顾,每天喝喝花酒唱唱戏,饿了去面馆要一碗阳春面……”

她笑了笑:“在监狱里我的血把水滴子染成了血滴子,所以夙颜才会醒来救我的,她很不高兴,因为你家的佛光把她打伤了。”

“咳咳……”张启山尴尬的咳嗽一声:“但我听齐铁嘴说,她是上古魔兽……”

她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自嘲似的弯了弯唇角喃喃道:“反正他从来都看不到我的。”

张启山无言,只能嘱咐她好好休息,准备再去看看二月红,却在门后看见了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满身是血的二月红。

“二爷?”张启山讶异:“你回去休息在这干什么?”

“你身上有伤,躺着吧,大夫马上就到。”张启山给她垫了个枕头,伸手想拿起嵌着火凤的水滴子,却被水滴子爆出的红光差点击了个跟头。

“这是什么?”张启山踉跄站稳,看着那红光,越发觉得这东西威力无穷,不知对长沙到底是好是坏。

“是我从其他世界带出来的。”安紫萱拿过水滴子略略安抚:“她在里面睡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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