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烟雨

“别想那么多，你只要尽力就行了。走吧，跟我出去散散心。”

俞一摇了摇头。“不是，我真的没心情……”

看他还在犹豫，方宁生架起他的胳膊，把他拉走了。两人沿着一条水泥路一直往西，路的两边是一望无际的麦田，绿油油的。藕塘也非常多，不过里面已经干涸，几茎枯黄的枝叶斜插在干裂的泥土上，看来下面的莲藕还没有挖出来。

俞一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竹篙，趴下整个身子，把手臂伸进水里探寻了起来。井水冰冷刺骨，但他顾不了许多，先顺着井壁探寻一圈，然后逐渐缩小范围，一点一点向中间搜索着……突然，他碰触到一个软软的东西，连忙用竹篙向旁边拨了拨，那个东西也随着竹篙动了动。他知道，这个很可能就是那个跳井的人。不过竹篙是直的，没办法把那人固定上去，更没办法把他拉上来。俞一心里清楚，人在水里时间长了，不淹死也会被憋死的。他略一思索，深吸一口气，力透竹篙，把水底那人牢牢吸附在竹篙上，向上提了起来。

围在井沿上的人越来越多，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俞一不敢大意，稳住心神，缓缓把那人提出了水面。头部先露出来，肩膀也出来了，原来是个长发披肩的女子。只是长发遮住了面颊，看不清她的容貌。刚出水面，那名女子嘴巴一张，吐出一大口浊气，紧接着大口大口喘息起来。原来她一直憋着气呐！俞一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再提起少许，旁边众人帮忙把她拉了起来。这名女子被捆了手脚，绑在一块石头上。俞一连忙解开绳索，扔掉石头，把她抱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这时看清楚了，原来这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身材娇小、容貌清丽，湿透了的连衣裙紧贴在身上，浑身上下显得凸凹有致，裸露在外的肌肤光滑细腻，瞧不出来一点瑕疵。更加令人惊奇的是，她的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淡淡香味。

小姑娘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左右看了看，问道：“那个小和尚呢？”

众人一愣。“什么小和尚，这里哪有什么小和尚？”

俞一上下看了看，发现井里共有四个人，包括一个中年男人和三哥方宁生。“你找小和尚干吗？”

“那个小和尚把我绑起来，扛到这里，丢进井里的。”小姑娘回答道。

“啊？”众人吃惊不小。“小和尚干嘛要害你？”

俞一心里一激灵，看了方宁生一眼，立刻顺着喊声，向路南的一口机井跑去。他来过这里，知道这个机井很大，分上下两截，总共四、五十米深。上半截可以沿着北边的陡坡溜下去，也可以顺着南边的小门走过去，不过从南边距离太长，有一百多米远，尽头处的小门通常还是锁着的。小门过去是葡萄园，这个机井主要供这个葡萄园用水的。下半截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机井，直径两米左右，深十多米，井壁用青砖砌成，由于常年不见阳光，上面长满了青苔。

兄弟二人飞奔下去，很快来到井口的位置。俞一双手抠紧砖缝，双腿叉开抵在井壁上，迅速向下降落。到了井底，他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人，好像是个光头，手里拿着一根竹篙，正向水里探查着。此时已是隆冬天气，估计井水太凉，那哥们只是来回搅动竹篙，手都没湿一点。

“那么远？早知道我不来了。”

方宁生说道：“我知道你心里烦，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我告诉你，这个游乐园特别有意思，去了保准能让你开心。”

俞一知道三哥一番好意，也就不再说什么，跟在他的身后，低着头默默往前走。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有人跳井了！快来人啊，有人跳井了！……”

“不行，那样孩子太累了。”陈小兰心疼道。

“放心吧，真到了那一天，我们四个老人相互扶持，相互照顾，不用他操太多心。”

“对，对，俞一那时候一定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只要他能经常回来看看我们就行了。”陈小兰鼻中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兄弟俩慢慢向前走着。俞一漫不经心地问道：“游乐园在什么地方？离这里多远？”

“很快就到了，离这里四、五公里的距离。”

“怎么回事？看你这段时间像丢了魂儿一样。”

“唉，半年过去了，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烟妹妹和小白？”

俞一想起烟妹妹的悲惨命运，又想起两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真的心都碎了。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因此没过多长时间就告辞出来了。

回到学校，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烟妹妹和小白，好几天都缓不过来劲儿来。苦闷的时候，他找兄弟们倾诉一番，不过，谁又能真正懂他的心呢？

陈小兰的眼睛亮了，不过随即摇了摇头。“好孩子，阿姨谢谢你，你有自己的父母，我们不能给你添麻烦。”

“快别说这样的话！”李兰云说道：“我们两家本来关系就好，他们两个又是青梅竹马长大的，等我们老了，让他养活我们四个。”

又到了一个周六、周日，他跑了两个地方，B县的黛业山和Q县的万灵山，结果仍然一无所获。回来之后，他的内心一度出现了动摇，对找到烟妹妹和小白再也不敢抱太大希望了。从烟妹妹离家出走到现在，一直没有她的任何消息，这不能不让人怀疑。烟妹妹会不会很早就发生意外，在一个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遇难或者失踪了？也许陈阿姨说的对，烟妹妹真的已经死了。

这天早上，三哥方宁生过来找他。“西边新开了一家游乐园，听说挺不错的，咱们过去玩玩？”

“你去吧，我哪儿都不想去。”俞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阿姨，你别太难过了，烟妹妹也许真的没事。”

“不会的，胡大夫说她只有半年的时间，现在半年过去了，她一定离开了人间。烟儿，你这一走，撇下我和你爸，我们今后怎么过，谁来养活我们啊？”说着说着，陈小兰的眼泪又下来了。

“阿姨，你放心，我养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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