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两处分说
林母讲起谢先生，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念及他的近况也是一叠声的叹息。
“本质还是个有才的好人，年节时候铺子糕饼盒子的写画就是谢先生帮的忙。硬是一分钱也不肯收，说是我们家当年对他照顾有加，话语间对爹娘也很是敬重。他家的那个瑜哥儿我也见过的，才五岁却也很是懂事聪明。”林简见父母主动提起了谢涯，不忘顺势说说他的好处。
林简回家的时候，正好遇上谢涯牵着瑜哥儿到家里给陆元宝送新的书单。林简便顺势请了他到厅里头喝茶，让喜宝带着瑜哥儿到院子里头玩儿。
“确实是在下考虑不周了，之前做了些鲁莽的举动。”谢涯脸色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儿才有些决断道：“谢某现下先妻初丧不足一年，稚子尚幼，一无家财田产，二无正经功名，不敢高攀。”
“你这人...”林简有听这话些气结，本想他是个有心胸抱负的才子，却没有在这个关节事情上边倒是怕这怕那，显得如此自卑怯弱了。难不成大娘子还会嫌他的这些吗？
五月快过完，日头慢慢的热起来，晚上林简与陆元宝并肩在院子里头看星星。这些日子的事情，林简都并没有瞒着小少爷，虽说他在人情世故上头总也少根筋。
“那这样说来，谢先生是不喜欢大娘子吗？”小少爷问道。
林简摇摇头。“不是这样的。”谢涯眼中多有不舍，甚难决断，分明其中有着不浅的情意。
“那为什么要那么说呢？”
“世间因缘大多曲折，人心也是复杂难解。许是时间机缘还不对，许是两人没有做夫妻的命道，还有可能是有人钻了牛角尖想不通吧。”林简摸摸陆元宝的脑袋，看他仍是一脸懵懂。“男女情缘本就是世间最复杂的，你不懂，我也不懂，世间怕也是没有几人能够真正看透的。”
“都是大娘子心善，见着我们父子俩生活窘迫，搭把手救济了一下。”谢涯也听出来林简的意思。
“我姐姐是心善，但帮忙到这份上也看人，也不见得每个窘迫的人家她都这样帮着。”林简见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就不与他兜圈子了。“谢先生，我知道您也不是个随意的人。既然愿意收，您倒是说说心里是什么意思？”
“他都是瞎背的，指不定都不知道什么意思。过些日子，还想请先生有空为他讲解一二，省得背些无用的死书。”林简笑道，主动的往自己想说的话题引。“只是先生一边在私塾教书，一边还得带着瑜哥儿，想来日子也过得不容易。先夫人也走了一段时间了，先生有没有想过另找以为贤良的女子操持家务，照顾瑜哥儿？”
“三娘说笑了。现下家徒四壁，在下也不过是个穷教书的，哪有姑娘愿意过来与我们父子俩吃苦？”谢涯答道。
“真的没有吗？”林简明知故问，眼睛打量着他腰间的绣荷包，又道：“刚刚我瞧见瑜哥儿身上的衣服鞋子，做得很是合身精细，想来也是个知暖知热的细心人做的。”
林家父母听闻此言，面上都露出了喜色，林二哥倒有些犹豫。林母甚至让丫鬟拿出些媒婆送来的帖子，与林简说道上了说亲的人家哪个有着怎么样的好处。
“都是好人家，田产丰饶，也是真心求娶姐姐的。” 林简笑着，一个个看过，最后放下评价道。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有一点我觉得不大好？”
“哪里不好？”林老爹急急问道。
“也是辛苦先生亲自跑这一趟过来送了。”林简谢道。
“不辛苦，只是今日正好出门顺道儿。少爷真是好记性，原先那些竟已经全部背下了。”
“哼！当年还不是隔壁那个老谢头不讲信用，明明日日见着也说笑似的应了几次。没想小子一朝中了秀才，转头就给另外找了门亲事！”忆及往事，林老爹有些愤愤不平。
“说起这事儿，要是当年早早跟隔壁的那小子定亲，咱家大姐儿也是秀才夫人了。那小子倒是能读书，早早中了秀才，就是他那爹娘当时眼皮子浅给他找个财主家的病秧子小姐。成亲之后天天跟着后头伺候那病小姐，这没几年还是去了，现下一个大老爷们拉扯着个孩子，哪有心思考取功名。这几年考试都没有下过场了，当年天资比他差许多的那几个都考了举人了。想来他也是荒废了学业了。”
“您莫急，听三娘与你们说道。你看咱们家也算是做生意起家，这提亲的大多也是商贾之家，且比之我们富贵些。这里面就有两处不好。其一，都是商户，人家比我们富，到时候姐姐嫁过去就得让人家压上一头。商人家多算计，指不定过去了怎么让人欺负呢！其二，商贾即使生意再怎么做得大富甲一方，终究是士农工商排末尾的，以后还是比不上家里有读书的出息。”林简一条条厉害说明摆在父母面前。
“三妹妹说的是呀。”这时候林二哥也听出来林简帮着大娘子周旋的意思了，便也帮腔道。
她拍拍姐姐有些发愣的手，宽慰道：“你也莫要有心，娘亲那边我也帮着挡着的。现下又不缺吃少穿，咱过得好好的，这事儿不着急，我替你周旋周旋。”
林简挑了个长辈都在家的时间回了趟林家的新宅子里头，与父母兄长寒嘘了一番，她便见缝插针的提起大娘子的事儿：“昨日姐姐过来府上我也劝了她一番，她也并非不乐意婚事。”
“那要找个怎样的？”林母听林简这么说也不知怎么拿主意了。
“依我看来呀，要找个能读书的，将来考个功名也光耀门庭的事儿。而且要嫁低不嫁高。”林简见林家父母慢慢跟着上道了，便更加劲儿劝诱道：“你看，若是比咱家条件好的书香世家，现下也看不上咱们。还不如找个有些困难的寒门学子，这时扶上一把就是雪中送炭。一来姐姐必然是不会受委屈的。二来将来青云直上有了出息，咱家可是结亲于微末，最是难处时候的恩情，是断然不会亏待咱们的。”
“三丫头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林老爹虽是个没什么本事囫囵过活的糊涂人，但现下家里不为鸡毛蒜皮的银钱所累，大事儿上也有几分见地。毕竟现在林家比起钱财，更缺的是名声，要是有个能读书有功名的姑爷也不是件坏事儿。
20、两处分说
“当如今与三娘你说道，我还记着当年在家听着吹吹打打经过的喜乐心里冷得像掉冰窟窿里头。”大娘子苦笑道。“现下他带着孩子回来了，我原先看到一个大男人带这个瑜哥儿实在是辛苦，忍不住能帮衬的就帮衬一下。但要我说没有半点往日的情意，我也是说不出口的。到底是我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厚脸皮了些。”
全部听来，林简心道大娘子也是不容易，本来是一段好好的情缘居然蹉跎至此。想必当初怎么也不愿意往陆家嫁，也有这其中的一份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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