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球赌王

“不行，绝对不行。不就是十万嘛，我帮你凑。”

“可是……”

“别可是了，你放心，我说到做到。”李浩潼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哈哈，你别紧张嘛，我只是想亲眼看看而已。”

“这个……恐怕不行。”

“浩潼，你别忘了，我教你打高尔夫期间少收了你不少的学费，这个人情你总不能不念吧！”

“那……好吧！”

“好，老地方见。”

刘啸说的老地方是蒙哥马利的练习场。大学期间，李浩潼没少在这里训练。在这里，他结识了刘啸，学会了打高尔夫的基本功。即便是后来李浩潼的技术大增，下场打球的成绩越来越好，但重视基本功的他还是会时常来练习场苦练。

李浩潼在练习场大厅的的一角坐下，他知道这是刘啸习惯坐的位子。刘啸在练球区透过窗玻璃看到李浩潼来了，便收杆走过来。

“浩潼，喝点什么？”

“我带着水呢！”李浩潼指了指玻璃桌上的水杯。

“我知道，这是你的习惯。不过我这不是刚升职了嘛，总得请你喝点什么？”

“随便。”

“服务员，来两杯猫屎咖啡。”

“哟，这当了老总就是不一样，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舍得喝猫屎咖啡，这可是200多块钱一杯呢！”

“会所卖的咖啡的确是200多块钱一杯，不过那些都是假货，实际上是低价买来松鼠屎咖啡以次充好，我是内部人士我还不知道嘛！但我请你喝的是正宗的，这是用我朋友之前去印尼打完比赛后给我捎回来的一小包猫屎咖啡豆泡的。”

热气腾腾的咖啡端上来了，刘啸亲自往李浩潼的咖啡里加糖，问道：“推杆头带来了吗？”

“带来了。”他说着从书包里拿了出来。

刘啸的双眼陡然发亮，细心地用手摩挲着推杆头，不禁啧啧称奇道：“果然是正宗的大马士革钢，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李浩潼用长勺子搅拌着咖啡，看着杯中的小漩涡，说：“我借你玩几天怎么样？”

“什么，你肯借我玩几天？呵呵，我没听错吧？”

“实话跟你说吧，我遇到了点急事，急需十万块钱，我希望你能借我，这个推杆头就当是抵押物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刘啸品了一口咖啡，似有所思。

“你要知道，这个推杆头的价值可不止百万。”

刘啸缓缓放下杯子，说：“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借这么多钱干什么？”

“这个就无可奉告了。”

“嗯，好吧，我答应借给你。可是，你现在连工作都没有，将来怎么还我呢？”

“你放心，虽然这两年国内的模具厂大多倒闭，我可能暂时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可我就是来高尔夫球场当球童，也会把钱挣够了还你。”

刘啸挤眉笑道：“什么话，你做球童岂不是太屈才了嘛，我请你来我这儿做教练，顶替我原来的位置，你看怎么样？”

“做教练？”

“对。”

“可我连高尔夫初级教练证都没有。”

“浩潼啊，幼稚了不是？正如这里卖的冒牌猫屎咖啡，你以为社会上有多少东西是真的，你说你有证客人还会查你不成。你不仅有教练证，还是中级证，等熬几年你有资历了，我就说你有高级教练证，我说的，谁敢怀疑？”刘啸盯着李浩潼不停地笑，笑得意味深长。

刘啸见李浩潼低头犹豫，站起来一拍李浩潼的肩膀，说：“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下周一就来上班。我给你底薪三千。你以后的任务就是在每年的春秋两季负责培训两批新球童，培训费另算。客人有需要指导的和陪打的，就由你来搞定。你还年轻，授课费别收太高，每小时就收一百吧，等你技术过硬了，你再把授课费逐渐上调。至于陪打嘛，你切记不可赢得太多，客户永远都是上帝。”

李浩潼虽然思虑万千，但一想到大壮急需用钱，他便顾不得那么多了。“好吧，我可以来，但是我还完你的钱以后，就会把推杆头拿回来，因为它对我的意义很不一般。”

“OK!”

李浩潼把十万块钱给大壮打过去以后，接到了思达的电话。

“浩潼，我是思达。你在哪儿？我要马上见你。”

“你有什么事儿吗？”

“很重要的事，你快说你在哪儿？”

“我在建设银行门口。”

“好，你等我。”

思达开车把李浩潼接到以后，在车上把大壮泄密配方的事情告诉了他。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李浩潼暴怒道。

“我昨天打了你几十通电话，可一直打不通。”

“我昨天在参加方老的追悼会，没敢开机，回去后心里头一直特别难受，所以忘了开机。”

“现在告诉你就晚了吗？”

“当然，你是不知道啊，我刚借给他十万块钱。”

“嗤——”的一声，思达来了个紧急刹车，“什么？你脑子进水了，怎么会借给他十万块钱，你哪来那么多钱啊？”

“唉——”李浩潼长叹一声，随即把上午的事情一股脑跟思达讲了一遍。

“真服了你了，方老就给你留了这么一件东西，还这么贵重，你竟敢抵押出去。我看你不仅是脑子进水了，而且里面进的水都能养鱼了。”

“我得好好问问他，要真是这样，我绝饶不了他。”李浩潼拿出手机要打电话。

“先别管那么多了，我们还有正事。”思达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开车直奔目的地。

他们要去的是附近的尚高村。这个村子一共有百余户人家，祖祖辈辈以耕种和打渔为生。可就在今年的3月份，蒙哥马利球场为了增加球场的客流量，便准备在球场附近建一个专供旅游观光用的公务机的飞机场。建设过程中，机场需占用尚高村23户村民的农田，由于隆盛集团开的价钱太低，所以这23户村民纷纷抵制。僵持了一个月后，隆盛集团和尚高村的村干部们相互勾结，雇佣了几十名黑社会打手把这23户村民的家里砸了个稀烂。村民们报警，警察也没来。就这样，80多亩地被村长以每亩8000元的低价租给了隆盛球会，租期为10年。至于村支部的几个干部到底得了多少好处，则是众说纷纭的事了。思达之所以开车带李浩潼来这里，是因为无意中得知父亲派了李氏父子要报复苟三家。苟三也算是硬骨头，他爹死的早，他娘硬是没改嫁，把他从小拉扯大。其他22户村民拿了各自的一万块钱都表示不再上访了，可唯有苟三说坚决上访，毫不理会村支部签的合同。若是在别家，打手们绝不会含糊。可偏偏苟三家养了只纯种藏獒，这藏獒强悍凶猛，吼声如雷，即使休憩时也面露凶相，常人绝不敢靠近。既然对苟三没法硬来，李氏父子便要求村支部以行政命令的方式发动全村人捕杀这只藏獒。

思达把车停在村口的文化广场，看到村长刚刚发表完激情演说，演说内容可谓将圈养藏獒的危害和隐患渲染到了极致。此刻，村长正振臂呐喊，带着全村的村民朝苟三家气势汹汹地走去。思达看到紧跟在村长身后的李氏父子和几个打手，每人手拿一把钢叉，其他村民虽零星有几个拿锄头和铁铲的，但脸上毫无杀气，完全是一副凑热闹的架势。

李浩潼有点发怵，说：“你怎么没多叫几个同事来？”

“今天是周六，我们本来不用上班，我这算是加班。”

“那你也太敬业了吧！”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敢打赌，咱们这次要是能生还，那你肯定能在单位评模范拿先进。”

“你什么时候也成话痨了？”

“此行凶多吉少，我这是靠着跟美女聊天来壮胆呀！”

“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少在这儿说晦气话。一会儿到了苟三家你离我远点，我到时候忙着工作可没空保护你。”

“切，谁保护谁还真不一定呢！”李浩潼虽然嘴硬，可心里却越来越紧张，又苦于没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撤回去，所以只好闷着头皮往前走。

思达拿出单反相机拍了好多照片，转眼间，人潮已经涌到了苟三家的门口。村长叫了半天门也没人开，李三杆便让打手们把门砸开。门是老旧的木制矮门，木门虽厚，但在几把钢叉的狂捣下根本不堪一击。门倒下后，大家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院子角落里的大笼子也是空的。几名打手开道，村长和李氏父子亦步亦趋地挪进去。没走几步，大门外的村民们已经争先恐后地朝里挤。前面的人没听到任何声响，以为房子空了，后面的人又挤得不行，他们便大胆向前走了几步。排头的打手用钢叉推开了屋门，正要进去，只听一声震天的长吼，藏獒从屋里凌空俯冲下来，落到了院子里。刚进大门的群众们一看这情景，慌忙把大门合住。李浩潼本能地去开门，没想到大门已被外面的群众死死地拽住，丝毫动弹不住。他望着院中发怒的藏獒，感觉这简直是头非洲雄狮，脸上的汗瞬时如雨，瑟瑟发抖的左手紧紧地把思达的手臂握在手里。

藏獒被打手们围在中间，全身的长毛倒竖如刺，眼中的光芒凌厉如刀，凶神恶煞的模样俨然如《山海经》里的远古怪兽。打手们虽然平时一脸凶相，但到了藏獒面前都成了哆嗦不止的小绵羊，一个个双腿发软，后撤到不能再撤。突然，藏獒看准了一个打手，它向左一个虚晃，打手慌忙用钢叉去挡。藏獒又向右来了个紧急变向，一口就咬住了打手的小腿。打手疼得哇哇惨叫，被藏獒死咬着在地面拖行。说时迟那时快，李安吉看准藏獒的屁股用钢叉来了一个猛插，藏獒后腿随即一个踉跄，差点倒地。可能是由于心中恐惧，李安吉下手还是有点轻，这一刺虽然使藏獒鲜血淋漓，但并未伤及他的要害。藏獒一个急转身过来，不知所措的李安吉索性把钢叉朝藏獒一扔，叉柄正巧击中了藏獒的面部。藏獒用右前爪刮了一下面部，然后抖擞了一下脑袋，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啸。李三杆本来用随身带来的高尔夫7号铁杆瞄准了地上的高尔夫球，准备用高尔夫球的威力近距离击打藏獒，可就在他下杆时突然听到这么一声，手臂上的力道一时间全泄了个精光，球虽击中了藏獒的腹部，可力道大减，并未对它形成强大的杀伤力，反而愈加激怒了藏獒。藏獒满目凶光，直勾勾地盯住李三杆，极缓慢地喘着粗气。李三杆情急间也来不及换回钢叉，只好紧握球杆横于胸前，准备与蓄势待发的藏獒做最后的殊死一搏。只见藏獒肩部下沉，尾部后翘，就在即将发力之际，一道白光闪过，藏獒马上警觉地收力，然后朝闪光的方向观察。原来，这是思达为了捕获第一手现场资料而用单反相机对藏獒偷偷进行的拍摄。可是，她没想到藏獒对光线和声音（相机拍摄时会有“咔——”的一声）的反应是如此的灵敏。藏獒毫不犹豫转向大门边的思达冲过去，思达只顾惊慌失措地尖叫，浑身缩成了一只刺猬。而李浩潼在护住思达时不偏不倚地正好摸到了单反相机，慌乱中抓起单反相机就朝藏獒掷去。有道是无巧不成书，思达的这款单反相机型号是佳能200D+40mm定焦头，属于小巧轻便型的，李浩潼这一掷正好扔进了藏獒的血盆大口中。单反相机虽然扔出去没多大冲劲，但它的外部造型特殊，凸一块凹一块的，又偏偏砸到藏獒嘴里，藏獒嘴一合把单反相机咬了个烂碎，这一下疼得它满地打滚。而与此同时，李三杆看到藏獒准备攻击思达便在地上又扔了颗高尔夫球，手持铁杆瞄准藏獒后以最快的速度出手，可他没想到李安吉看到藏獒扑向思达时竟然奋不顾身地追上去，妄图赤手空拳从后面拽住藏獒。就在李安吉追上去的那一刻，飞出的高尔夫球正好击中他的太阳穴，他的脑袋如同西瓜一般砰然爆开，脑浆和鲜血四处飞溅，所有的人都吓掉了下巴。

李三杆生平虽然也算得上是“曾经沧海横流渡”，可看到如此情景也不免万念俱灰，整个人像被晒蔫的的丝瓜一般垂落在地。他颤颤巍巍地走向前去，看到儿子的脑袋扁得只有原来的一般大小，不由得怒火攻心，抡起铁杆对挣扎在地的藏獒奋力暴打，直至打得藏獒皮开肉绽、七窍出血才罢休。

不知何时，大门被悄然打开。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所有人都静默了。

“你别管听谁说的，总之推杆头现在在你手里，对吗？”

“对。你想怎样？”

李浩潼苦于没有证据来证明刘啸窃取配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什么事，刘教练？”

“浩潼，我听说方老临终前把大马士革钢推杆头留给了你，对吗？”

“你听谁说的？”

“我爸昨晚去还你爸那五千块钱，回来时被一个醉驾的司机开车撞了，幸亏司机及时把他送到了医院，这才保住了一条命。浩潼，你可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啊！”

“我爸的生意这几年也不好，估计也……那样，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吧！”

李浩潼随即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结果如他所料，李父手上确实没什么积蓄。李浩潼只好硬着头皮拨通大壮的电话，“喂，大……大壮……”

李浩潼按下战叔的电话号码，却没打通，便打电话问浩辰。浩辰说战叔去体育总局上交配方了，这会儿在飞往北京的飞机上，让他过几个小时再打。李浩潼有一丝跟浩辰借钱的冲动，但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本来就收下了方老送的大马士革钢推杆头，现在方老尸骨未寒，他怎么好意思张口跟方老的家属借钱。可情况紧急，他也不能等战叔下飞机再联系他了。正想着，电话又响了，竟是刘啸的。

“喂，我是刘啸。”

“什么？你疯了吧！”

“我是认真的。”

“好了，我知道了。”多年的好友，彼此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对不起。”李浩潼低声说。

“你还记得三年前我爸跟你爸借过五千块钱的事儿吗？”

“当然记得。”

“说什么对不起呀，浩潼，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战叔人脉比较广，你让他帮我找个收售人体器官的机构吧，我想卖肾。”

手机响了，李浩潼一看是思达的，果断拒接。拒接后马上又有点后悔，他觉得或许自己应该听听思达的解释。电话又打来了，李浩潼马上接听，没想到是大壮的。

“浩潼，我爸出车祸了，内脏多处大出血，医生刚把他抢救过来，可手术费至少得十万块。我家哪有这么多钱啊，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电话里的哭泣声清晰可闻。

“大壮，你先别急！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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