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东方家的火
“从前忙于修行，没有亲自前来。”
“这些下人用常人的思维，自然以为这里不可能躲藏着东方秦兰。而如今的整个东方家拥有神火的，就只有我一人而已……”
金面火神暗自咬牙。
“师父临死前将东方家托付于我，秦兰师妹贵为师父嫡传，就算她如今叛出门下，我又怎么忍心按照师尊遗训将她手刃？”
“老家主待我恩重如山，我一介外姓子弟，既然做了东方家主，那我一定会以家主之名，迎娶秦兰师妹，保她的安全。”
“她所做的一切罪事，族中所有的反对，都由我来承担吧。”
众下人闻言，无不钦佩莫名。
“家主义薄云天，老家主若是在世，也必然不会责罚于大人您的。”
“家主为神火山庄赴汤蹈火，我们这些低贱之人无以为报，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听到这些话，金人凤抚须而笑。
“如此，你们有心了。”
他一摆手，手中火光分化作数道火种，落在诸多家仆的火把中。
“你们带着我的神火防备毒瘴，搜寻这片区域内不属于我等神火灼烧的痕迹——”
“秦兰师妹想要不被毒瘴侵染，就必然会使用神火。”
“现在，你们分散寻找吧。”
金人凤一步跨入毒瘴，周身火光亮起。
“找到她后，立刻以千里追位符通知于我。”
“记住，不要和她说话，也不要听信她的任何语句。”
“师父说过，秦兰师妹她……”
“已经疯了。”
——————
离此地不远的林间，身着浅蓝衣裙的秦兰正指挥着一个灰发小男孩放出神火。
“小月初，快，这边再烧一点。”
其子东方月初点点头，将手中的细小火团向着指示的方位灼烧过去。
三息之后，火焰像是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地熄灭。
月初则气喘吁吁地坐倒在地。
“娘亲，够、够了吗……”
秦兰看着那些灼烧过的痕迹，点点头：
“还不……算了，可以了，喏，吃点糖葫芦吧。”
她将一串冰糖葫芦递给小月初。
看着捧着小葫芦果大口舔食的小月初，秦兰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她心里有些发苦。
这里的地形原本就只是一座小山，和毒天境内别的山坡并无二致，都长满了毒物。
他们一家见这里荒无人烟，于是定居的时间长了些，再加上日常多用神火祛毒——
附近渐渐传出了“日暮之时，光生石崖”的小道消息。
明光崖的名头，由此而来。
“也不知什么时候产生的这些传闻，不过，最好那人渣金醒悟的晚一些……”
秦兰看看那些刻意灼烧的草地。
“神火的踪影早就掩藏不住了，希望这些东西能够误导他们的搜寻的方向。”
“可是——”
“这些炙烤的痕迹实在是太粗糙了。”
秦兰再看看月初。
灰发男孩眉眼间的疲惫，让她打消了责罚小月初的念头。
他能做到发出神火。
这已经可以了吧？……
月初只是三岁而已……
我那个时候，法术什么的，还不怎么会用吧？
是呢，在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姐姐还会教我怎么用神火烤狂躁野牛呢。
七分熟的牛肉，也是很好吃的呢，虽然比不上糖葫芦的味道……
咦，可能是我经常烤焦的缘故吧。
姐姐。
你。
还记得吗。
“过去了啊，都过去了。”
秦兰看着森林，忽而伤感。
小月初听到声音，停下了吃糖葫芦的动作。
他没有丝毫犹豫，挣扎着站起，向秦兰走来。
“娘亲，抱抱……”
“娘亲，不要不开心，月初在这里……”
“喏，糖葫芦呢，你吃，你吃嘛……”
看着男孩勉力站起的样子，秦兰有些心疼。
她抱住了月初，泪水不禁夺眶而出，浸湿了男孩的衣衫。
“好孩子，乖，乖啊。”
“你父亲当年为了我，独自一人反出家族，隐姓埋名过了几年贫苦日子……”
“只是没逍遥个几年，就——”
“也死了啊，为了掩护我们逃走……也被那伙江湖道士杀掉了，所以我们两个这才活得下去啊。”
“咱娘儿俩的命，都是捡来的，月初……”
“你以后要好好活着哦。”
秦兰轻轻擦拭着眼泪。
沉默一瞬，她忽然放开手，语气严厉无比。
“东方月初。”
“你是不是东方家的子孙？”
月初被陡然而来的严肃气氛震得缓不过神来，木讷点头。
“那你是不是愿意听我的话？”
小月初再次点头。
“好孩子。”
秦兰突然展颜一笑。
“现在，你朝这个方向走，喏，就像我昨天教你的那样走。”
她指了指草丛，又塞了几根糖葫芦给月初。
“这些，省着点，路上吃。”
看着月初背好了小布包，秦兰脸上的笑意更浓。
“娘亲有事要做。”
“可能好长时间不能陪你了。”
“听我话。”
“你上路了，就一直往前走。”
“带着避毒草药，不要用神火。”
“记住——”
“你的任务是活着，不是复仇。”
“永远向前跑，不要回头。”
“永远，不要回头。”
秦兰看着月初的身影没入草丛消失不见，欣慰地点点头。
只是过不了多久，月初又重新出现。
秦兰的笑容僵在那里。
“回来干什么？”
“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她勉勉强强板起脸。
“娘亲。”
小月初抬起头，那双眸子炯炯有神。
“你要回来找我哦。”
秦兰似乎觉得面前的小男孩一瞬间长大不少。
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并无任何变化：
“说谎的都是小狗，扣一串糖葫芦。”
“好！”小月初露齿一笑，又隐没入草丛。
这一回，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良久之后，秦兰再也看不到任何关于月初的踪迹。
这个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
似哭似笑。
“好孩子……”
“欠你的糖葫芦，娘亲可能永远都还不上了哟。”
“听我的话。”
“好好活着。”
“我东方家的叛徒，也只能由我们东方家亲手解决。”
“老家主，唉……”
“绝对不能！”
想到这里，金人凤忽然换了一种悲天悯人的表情。
他向着下人们说道：
金人凤没有搭理他们。
他只是看着掌心中静静燃烧的赤金火焰。
东方灵血，可以催生凝练出这片天地间最强的火行法宝——灭妖神火，纯质阳炎。
“若非那蛭妖歹毒，给我的秘法居然有削减寿元的隐患，我何至于遇到了这个地步？！”
“必须尽快找到东方秦兰，即使不能消除寿元祸患，我千辛万苦创下的基业也不能在我手中断绝！”
“嘶……确实没想到，这地方遍布毒瘴，对普通人来说的确是禁地。”
“而对于正宗东方家的传人来说，挥手间就可以用神火湮灭毒气。”
无物不燃，无形无质。
无论是克毒炼器，还是锻符灭妖，都有不可思议的奇效。
“家主，现在都已经这么深入了，我们还没发现，不如……”一个家仆挥手打散了毒瘴，抱怨道。
“你懂什么？”另一个凶恶家仆反驳道，“我们东方世家，不需要东方秦兰这等叛徒！”
“以前，一直觉得凭东方秦兰那惫懒的性子，应该不会隐居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金人凤一摆手，消弭了四周毒瘴，让下人们尽皆松了口气。
他继续一边指示队伍赶路，一边沉思。
毒天境内，明光崖畔，一队人马正缓缓前进。
当先一人，金面苍老，白发飘飘，正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现任东方家主，火神——
金人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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