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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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是陛下来了吗?”与其说是陛下,不如说,他更眷恋他的姓名。

“不是,是梁侍卫求见。”

原来不是他,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他又在漪兰殿吗?或者,朝政真的那么忙?罢了。

梁鹰口中的长沙王正是襁褓之中沉睡的皇长子白玄远,当日皇后成玉心产下皇长子,可并未被立为储君,无论是国丈成武瑜,还是其他开国元勋都匪夷所思,身为御前侍卫的梁鹰也多次旁敲侧击地询问皇帝,可都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太后也不置可否,难道这一国储君的位置真的与这位嫡长子失之交臂了吗?

“属下虽名为御前侍卫,陛下是君,我是臣,可我与陛下一同长大,情同手足,论辈分,也是玄远的叔父,叔父看望侄子,不算过分吧!”说着,梁鹰轻声走到皇子的摇篮旁,抚摸着白玄远的头,投下一道近似父亲的目光。

“皇儿你也看过了,可以走了吧?”成玉心担心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当看到梁鹰面带微笑地望着沉睡的白玄远时,更是有所心悸。

梁鹰转过身,无可奈何地说:“玉心,你要赶我走?”

成玉心不敢抬头,或者,她害怕触及梁鹰的目光,面对梁鹰的询问,沉默不语。

“我知道自从昭妍入宫,三千宠爱在一身,连你这个皇后都变得可有可无,昭妍虽不是恃宠而骄之辈,可是你也不是圣人,你能不忧伤吗?”

成玉心再一次望向窗外,依旧不语。

“你陪着陛下从少年到成年,你看着他加冕,亲政,看着他意气风发,你与他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是玉心,一对夫妻如果客气得像过客,又何必相守相依?”梁鹰尽量放低声音,他怕吵醒白玄远,可是看他涨红的脸,可窥见他动荡的心。

“梁大哥,如果你是来探望皇儿的,本宫欢迎,可如果你是来说陛下坏话的,别怪本宫下逐客令!”话虽坚决,成玉心却说得毫无底气。

梁鹰笑道:“从你入宫开始,我就打赌,陛下根本不爱你,她对你的好只是一种身为丈夫的义务,而非发自内心,玉心,我的皇后娘娘,您若有兴致,大可在漪兰殿外看看,陛下对昭妍的好,那才叫爱。”

“昭妍刚入宫,陛下自然对她好,假以时日也就平淡了。”成玉心的声音渐渐沉下去,恐怕这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玉心,你错了,你忘了丞相大人曾经提起他对谢婉将军的感情了吗?他说有时候爱不是因为对方有多完美,而是对方正好弥补了自己生命中所缺的部分,再轰烈的感情都会平淡,怕就怕如今陛下对于昭妍的感情已经由轰轰烈烈变为细水长流了!”

成玉心愣住了,她不知该如何反驳梁鹰的话,她明白梁鹰的话句句在理,她只是不敢承认罢了,她站起身,走向床榻,口中低喊道:“来人,送梁侍卫!”

梁鹰明白个中用意,他不想见到皇后伤心,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栖凤殿。

“圣旨到,皇后接旨!”

成玉心的心中又涌起一阵希望,她走上前跪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长沙王白玄远乃朕正统嫡亲长子,身系皇脉兴衰、宗室厚望,着监查钦天监,定于本月初七举行皇长子抓周仪式,届时国师相国寺住持本无大师亲临颂典,赐德帝脉,上慰显祖□□之功,下昭四方万民之幸,黄天佑我,后土育卿。钦此!”

“臣妾叩谢吾皇万岁万万岁!”

成玉心暗喜,原来皇帝没有忘了他们母子,玄远还身系血脉兴衰,她还有希望,她还没有输。

西北大漠。

“三弟,你还记得王瑕吗?还有赵怀德、云璇姑娘,还有梁恒,还有……”何权一直在给我罗列这些人的名字,我只能一个劲地点头,斜靠在一匹马旁边的薛鋆却不耐烦了。

“哎呀,我说何老弟,人家天下只是不记得他自己和这些人是什么关系,又不是忘了这些人,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何权看着我,摇了摇头,道:“真不知道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到底吃了什么?又是谁想害他?你说天下这个人吧,虽说性子是直了点,可也不至于四处结仇啊!”

“茶……”我的喃喃低语立刻引起了他们二人的注意。

“天下,你的意思是,你喝了茶?是谁让你喝的?”薛鋆问道。

何权又问道:“你在见我们之前有没有见过其他人?或者,在见到我们之前最后一个见到的是谁?”

我靠在逾轮马的身边,独自回忆之前的事,虽然对之前的事一无所知,可好在人还记得,去过的地方也记得。“赵怀德。”

“赵怀德?!”他们异口同声,进而又满脸疑惑。

“这不可能啊,你跟赵怀德无冤无仇,他凭什么要给你下毒?”薛鋆问道。

何权打断薛鋆的话,说道:“不对,我们要知道的是,赵怀德为什么会有这个?”

二人又重归沉默,我的脑海里除了浮现出赵怀德之外,别无其他,也无法多说什么。

薛鋆思索片刻之后说道:“试想,天下和赵怀德之间唯一最有可能的联系是什么?”

何权毫无头绪地扶着额头,突然眼前一亮,道:“伍云璇!”

“那么,赵怀德便是怀疑天下与伍云璇有染,所以给天下下毒。”薛鋆转念又想,道:“不对啊,何老弟,据我所知,天下和伍姑娘见面次数很少,而且每一次赵怀德都不在场,若是怀疑有染,除非亲眼所见,否则赵怀德怎么会相信?”

看他们的表情,明显又断了思路,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淡淡地说:“天快亮了,我们走吧!”

说着,没等他们反映,便骑上马走了,他们也随即尾随而来。

“快看,有块碑!”何权指着右前方道。

那块石碑被风化得很严重,正面是中原文字,背面是一种看不懂的文字,我从正面的镌刻印记上看出“匈兵国”三个大字,我们到了匈兵国,估计不久就能到达鹘野了。

“总算到匈兵了,这关外黄沙滚滚的,老子保证下次不来了!”何权的话逗笑了薛鋆,我却依旧面无表情,一路上尽是如此,令他们二人很是无奈。

“天下,何老弟,我们先在匈兵国补充些粮食和水,后边还有一段路途啊!”

进了匈兵国,不知道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路上我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一知半解,渐渐地,我开始厌恶自己脑海中的空白。

成玉心亲自为梁鹰斟茶,道:“梁大哥不在陛下身边保护陛下,怎么跑到后宫来了,若是被人发现,岂不是失礼之罪?”

梁鹰也不畏惧,淡笑道:“我是多日不见长沙王殿下,甚为想念,所以今日前来探望。”

“属下梁鹰见过皇后娘娘。”

“梁大哥不必多礼,请坐。”

“谢娘娘。”

何权一屁股坐在地上,喊道:“目测距离梁州城不过三指长?我还在版图上目测京城和天阑城不过两指宽呢,怎么跑来回就要一个时辰?薛鋆啊薛鋆,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薛鋆自知理亏,没有再说话。

提起版图,我从马背上的麻袋里取出一份地图,展开一看,图上看来,梁州城和鹘野国确实只有三指长,不过中间还有经过匈兵国,可按我们现在的行程,连匈兵国都没到,估计只走了三分之一的路。

“让他进来。”

只见一位身着水蓝色绸布长袍,头戴乌边金顶侍卫帽,腰佩明月刀,面相威武的男子推门而入,当他步行至成玉心身边时,露出一丝微笑,就像那时的他一样。

他要君临天下的气魄,却不知,她只要辗转承欢的温存。

“娘娘!”成玉心暗淡的眼里闪烁着一丝光点,起身,充满期望地看着听着门外的声音。

“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继续赶路吧!”沉默了好几天,何权和薛鋆终于听到了我的声音,方才的不快似乎消除殆尽,我的这一提议,无人反对。

栖凤殿

“薛老弟,你不是说剩几里路了吗?”

“其实鹘野国我也没真正去过,只不过是在版图上看到,在图上目测距梁州城不过三指长,我们刚才走了那么久,所以我估计快到了。”

朱棱窗下,一女子半倚着靠椅,轻抬眼眸,望着窗外,若有所思,似蹙非蹙的眉间藏着多少深宫忧伤。

六宫之主如何,诞下嫡子又如何?心尖上若即若离的身影,偶尔的来访,只为探望尚在襁褓的皇子,漪兰殿里的,才是他的牵挂吧!

自古君王多薄幸,可是少年相伴至今,加冕时深情款款的眼神,却都只能在午夜梦回时,才能长伴左右。

原以为看到隐约浮现的城楼便是到了他们口中的鹘野国了,可当我们走近一看,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刚刚不是有城楼吗?”何权问道。

薛鋆闷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唉,我们刚才看到的是海市蜃楼,看来我们是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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