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臣帝路

楚姠她今天穿得是骑装，是以跑起来毫不顾忌，丝毫不担心被长裙绊倒。苦了珑真小跑着跟在后面，样子极为滑稽。

“姐姐，前头在跑的可是姠儿？”敏妃正同銮贵妃一同在御花园散步，老远便见到一团火红跑过来，凑近一看，原是楚姠。

宫中谁都知道，这銮贵妃虽无皇子诞下，却偏偏生了比皇子还要宝贝的楚姠公主。

此话一出，楚姠立刻萎靡了三分，可为了玩，只好硬着头皮分辩，可声音轻如蚊蚁：“父皇答应我可以去骑马的。”

饶是楚姠声音再小，銮贵妃也听清了，只见她深深看着偶尔抬头看母亲脸色的楚姠，不过一会，楚姠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母妃，孩儿错了。”

“错了就该罚，自己下去领罚吧。”

“是。”楚姠低着头转过身，眼泪含在眼眶里不敢流出，可怜巴巴，委屈至极。

这銮贵妃与楚姠公主的相处模式过于怪异，珑真都有些怀疑这两人竟是不是母女了。

“看我小姠儿委屈的样子，可是惹你母妃生气了？”

楚姠听到这个声音，眼泪一受，露出惊喜之色来。“父皇！”

众妃嫔也纷纷道：“臣妾见过陛下。”

珑真也学样跪拜下来。偷偷打量起这个东楚的皇帝来。

果然如传言所说，东帝快不行了。只看他周身沉沉的病气和他衰弱的气色，宽大的龙袍穿在身上尽显空旷，还有几步一咳的撕心裂肺，珑真光听着便梗得难受。

“都起来吧。”东帝觉得今日自己的身体不错，刚好楚箴进了宫，便起了四处逛逛的念头，逛了还没多久，便看到銮贵妃训斥女儿的一幕。

东帝心疼女儿，却不会多加干预銮贵妃教女，只是他昨日有言在先，自然不能在女儿面前食言。

“今日老十七难得进宫，就让他们兄妹两好好聚聚，姠儿明日再罚也不迟。”

在东帝面前，銮贵妃绷着的美人脸上，难得露出些柔和来。“那便依陛下的。只是明日处罚可得翻倍。”

“谢过父皇，谢过母妃。”从小到大不知被处罚多少次的楚姠自然不惧双倍的处罚，她更乐于能够玩闹。

东帝满含笑意地点点头，忽然将视线望向一旁的珑真。“此人便是姠儿口中的训马能手？”

珑真没想到东帝会忽然在意自己，冷不防抬起头，入目的是东帝探视的目光。珑真忙敛住心神，垂眸，恭敬道：“谢陛下夸奖，只是草民不过对训马一道略通一二，算不得能手，受陛下夸奖，实在有愧。”

东帝想不到不过区区下人，在面视圣颜时竟这般冷静从容。要知道就算是朝中官员，在面见他时皆是胆战心惊，生怕行差踏错，惹怒圣颜。不由得对珑真高看了几分。

“是不是能手，朕自然是要看了再下定论。今日朕正好得空，便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让姠儿缠了朕好半天。摆驾马场。”

珑真借着低头的空挡迅速看了一眼一直待在东帝身后跟个隐形人似得楚箴，见他用眼神示意大可随意发挥时，珑真才微微松了口气。

“陛下，龙体为重。”銮贵妃皱起了眉头。马场风沙大，皇上的身子岂能承受得住。

东帝见銮贵妃难得皱眉，笑着摆摆手，极为温和道：“无妨，朕也好久没活络过筋骨了，正好骑马放松一下。”

“陛下！”若是因楚姠的贪玩导致龙体不安，那她们母女该如何承担得起这份罪过。

见銮贵妃坚持，东帝只好妥协，“放心，只是在马场看看，朕想骑马，也是有心无力了。”说着，又咳了起来。銮贵妃忙将东帝的手握在手中，而东帝随之轻拍以示安抚。

銮贵妃知道再劝下去只会起反作用，便勉强点头。“臣妾跟着殿下。春林，去给陛下取件披风来，取厚些的。”

众妃嫔将帝妃两人的举动看在眼里，酸在心里。她们就不明白了，这銮贵妃美则美矣，可到底年纪摆在那里，而且整日冷着一张脸，对陛下也从没软化过，陛下如何会这般宠爱她的？

想她们有的千娇百媚，有的温婉似水，可在陛下心中，却依旧比不得冷冰冰的銮贵妃。也有人模仿过銮贵妃的冷，可就没一个成功过。也不知这母女两哪来的好福气。

看着后宫众嫔妃不一的脸色，楚箴只觉可笑。半截入土的人，有什么好争？

随后一众人怀揣着不同的心思来到皇宫后院的跑马场。

入目一片绿，眺望时竟望不见宫墙的影子，又值草木繁茂的季节，只觉置身真实草原一般。由此可见马场之大。

内侍为楚姠牵来楚姠一早吩咐好的矮马。

楚姠接过缰绳，有些为难道：“本是让王真来教我骑马的，可父皇想看王真训马，那女儿的骑术谁来教啊？”

“你十七哥骑术一向不错，便让他教你好了。来人，把西戎进攻的黑云蹄牵过来。”东帝一句话便分配了清楚。

楚姠不甘，可也不得不答应。不过嘴上还是逞强了几句：“父皇其实是想找人训马吧，儿臣就说父皇怎么答应地这般爽快。”

“姠儿，不得放肆。”一旁的銮贵妃出声训斥道。

“无妨。”东帝打断了銮贵妃的话，“姠儿，朕是在帮你考验此人是否有真本事在，我皇家公主，岂可随意找人应付。”

“原是这般，是姠儿错怪父皇了。”

“草民必当全心竭力，不负陛下所托，不负公主厚望。”珑真心里不由好笑，这借口拙劣的可以，竟没想到堂堂东帝竟也会为了一点小私心，当众开口骗女儿。

这会，内侍已牵来黑云蹄。只见这马通身乌黑，只四只马蹄处有条条白纹，似是天上白云，因此名唤黑云蹄，只是不知到这黑云蹄奔跑起来该是如何风姿，是否如踏云端一般？

“西戎人说为了表示两国相交的诚意，特地不远万里送来一匹尚没训化过的黑云蹄。只是御马司的人皆是群废物，都多少天了，都没能将黑云蹄训化。今日你若是能训化黑云蹄，那朕便许你赏赐。”

黑云蹄甚美，珑真早就跃跃欲试。见东帝开口，便迫不及待起来。

銮贵妃不愧是东楚后宫最受宠爱的女人，虽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可岁月丝毫不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眉眼如画，红唇如砂，玉石般细腻的脸上不见丝毫表情，可正因如此，周身气势凛然，大有一国贵妃之风范。

“难道我不曾教你一国公主的规矩吗？”

楚姠不想她母妃竟会忽然出现在面前，忙停了下来。“母妃。”

“姠儿，过来。”銮贵妃语气很平静，可就是这种平静最让楚姠害怕。从小到大，楚姠最怕自己的母亲。

只见楚姠挪着小步子，缓缓走到銮贵妃跟前。珑真跟着上前，这才见仔细了这位銮贵妃娘娘。

“小的初来皇宫，着实惶恐，就怕行差踏错，冲撞了贵人。所以，还望公公多多提点才是。”

内侍暗自点头，想着这小子倒是识相。又想到他是楚姠公主亲自召进宫里的，能入公主眼的，自然也轻视不得。

“皇子们皆封王自立王府，宫里未成年的皇子皇女也不多，所以你只要注意些不要冲撞了娘娘们就行了。御花园是娘娘们最常去的地方，离公主的幽篁馆也近，你得注意些。”

楚姠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銮贵妃又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嫔，这后宫里除了皇后，便是这两人最尊贵。是以其他妃嫔轻易不敢得罪，反而还要主动上前交好。

“姠儿。”在楚姠离銮贵妃还有十米远时，銮贵妃叫住了她。

“参见公主殿下。”珑真正准备行礼，便被楚姠拉住了袖子。

“我带你去看我的马，走。”说着，便大步跑了起来。

“小的记下了，多谢公公提点。”

楚姠作为最受宠爱的幺女，她的寝宫自然是随着她喜好建造的。不见其他宫室虽富丽堂皇却压抑沉重，而是傍水而立的竹建木雕。

珑真目前身份低微，自然是见不得圣颜的。刚好楚姠因为心急，派出她殿中内侍来接人，珑真便随着那内侍去了。

宫中素来有不成文的规矩，珑真自然也知其中道理。寻着四下无人的机会，悄悄将荷包塞进了内侍的手里。

远远望去，一抹青色嵌于朱黄两色之中，像极了镶金的翡翠碧石。如此突兀的建筑，恐怕这宫里也只有这小公主能享受到了。

“公主苦夏，待不得寻常宫室，陛下疼女，便依着公主，命人傍水建了这幽篁馆。”那内侍一向以此为荣，逢人便说这幽篁馆的来历，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待珑真进了幽篁馆没，楚姠已经等待多时了，一见珑真，便兴冲冲分跑上来。

进了宫门后，自然有内侍前来接待。

“参见云王殿下。”

楚箴认得其中一个内侍，是楚姠宫里的，便对珑真道：“你便随他去见姠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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