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界英雄

罗天桥这时候突然被吓了一跳。他上身的肌肉猛地绷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灶台上突然出现的一只全身红褐色，头上长有双角，鹰眼长鼻的人形怪物。这怪物蹲在灶台上没有看罗天桥一眼，也没有看大叔，一双鹰眼直盯着出酒口。

“唉……”大叔看着出酒口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我高家世代酿酒，这技术传到我已有十代。可我这酿酒技术却是我们高家最差劲的，一场酒蒸出来最多只能蒸出这么一葫芦。唉……”

大叔可能不知道自己蒸不出的原因，所以他就怪罪自己，是自己当初没学好技术。但是罗天桥明白，大叔为什么蒸不出酒？他盯着这个站在灶上的红褐色鬼怪，心里百分百确定就是因为它！

鬼怪站在一堆酒具里冲着罗天桥吼叫着，然后纵身一跳，穿过了房间的墙壁，逃到了外面街道上。

罗天桥穿上自己的衣服，冲着大叔笑了笑，说：

“大叔，再蒸一场酒，这次一定能蒸好的。我待会过来取。”

罗天桥跑出蒸酒房后就冲到了街道上。红褐色的鬼怪此刻好像现了身，街道上所有凡人见了这东西全都惊恐地四散逃走。

鬼怪盯着罗天桥，罗天桥也盯着它。

“小子，你是在找死！”鬼怪突然开口说话。

“这叫做惩奸除恶，你这种红毛鬼是不会懂的。”

“错了！第一，它身上没有毛，所以不能叫做红毛鬼。第二，它其实叫噬酒鬼，常年以美酒为食修行——还真有点羡慕它呢！”

在四散逃跑的众人里，一位儒雅的白面书生走了过来。书生随后又接着他自己的话往下说：

“像这种会说话的噬酒鬼，估计偷吃了不少好酒吧。”

白面书生回头看了罗天桥一眼，说了一句：

“这种程度的恶鬼，你一个炼气一层的修士是打不过的。还得我来。”

书生说完话，右手青光一闪，一把长剑便握在了手里。左手也同时握住了一个葫芦。他用嘴把葫芦塞子咬出来，仰头喝了一口。

“哇！好酒！镇阳城果然是出好酒啊！”

书生仰头又喝了一口，然后转过来看着罗天桥，笑着说：

“今天你运气好，让你见识见识剑仙传下来的剑法！”

书生说完话，右腿猛地一蹬，身子突然向前冲，手里的剑直直的朝着噬酒鬼刺去。书生潇洒，行步劈刺间还能引吭高歌。

“剑乃人间物，酒是天上传。

七尺傍身侧，九洲归平安。

玉液琼浆酿，杯觞抵万钱。

宁可七分醉，不做三分仙。”

书生的剑很慢，而且看上去毫无章法。但偏偏就能够阻止噬酒鬼的一切攻击，而且还能在防守之余对鬼物下手。

“去！”

书生大喝一声，手里的长剑直飞出去，眨眼间就穿透了噬酒鬼的脖子，一股鲜红的血液顺着洞穿出来的伤口开始往外冒。噬酒鬼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回！”

书生再喝一声。长剑从远处又直奔回来，再从噬酒鬼尚未倒地的身上穿透而过，飞回书生手里。

“小修士，看懂了吗？”书生饮了一口酒，双颊微红地看着罗天桥。

但是罗天桥只能摇头。他是一招一式都没有看懂。

书生“哈哈！”大笑几声，爽朗地说道：

“这就是你悟性不足了。但你若记下了我刚才行剑的手法，日后也能慢慢参悟。剑仙前辈的剑法可不是那么容易参悟透彻的。”书生仰头又要喝酒，可是酒壶里却已空空。书生摇了摇葫芦，皱了皱眉。

“唉！酒是好酒，就是不禁喝。小修士，你可有酒？”

书生看着罗天桥，向他讨酒。但是罗天桥却没有看他。

“大哥，酒咱们还是等会再喝吧。你先回头看一眼。”罗天桥视线直盯前方。

书生又皱了皱眉头，等他回头时，看见一个比更才要高大好几倍的噬酒鬼正盯着他看，双眼里充满了怒火，鼻孔里往外直冒热气。大夏天的往外冒热气，这家伙是要燃烧起来呀！

书生赶紧收了酒葫芦，紧握长剑的右手青光闪出。

“看来酒只能等会再喝了。”书生说完话，右脚猛地蹬地而起。整个人冲着噬酒鬼的头部飞去。

噬酒鬼右手扬起，“当！”的一声响，书生的长剑便被挡掉，剑身还从中间折成两半，上半段被书生握在手里，下半段已经飞出去插进了旁边一个摆满糖人的桌子上。

书生也在噬酒鬼的大力一辉下，飞向一旁。

“嘭！”的一声，书生把药铺紧紧关上的门撞了个稀烂。书生一身白衣躺在药铺里，狼狈不堪。药铺里尚且完好的木门后面正站着看热闹的药铺掌柜和他的伙计。他们盯着书生，一时也忘了说话。

书生站起身斜了他们一眼，说：

“赶快躲起来，看热闹小心短命。”

书生冲出去后，药铺掌柜突然给了小伙计脑勺一下，严厉地训斥道：

“看什么热闹！”

小伙计挨了打，但又不敢说什么，只好赶紧往后院溜。他走过柜台，正要往后院去时，回头看了老板一眼。

“掌柜的，咱们躲躲吧？”小伙计说。

“你先去，我再看会。”

……

噬酒鬼高大的身子三两步就走到了罗天桥的面前，一声大吼过后，它对罗天桥说：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噬酒鬼举起拳头就往下落，朝着罗天桥，狠狠地砸了过去。

罗天桥脚下一跃，轻松地就逃过了噬酒鬼的拳头。可他没想到，噬酒鬼的动作竟然如此迅速，他的身子还飞在天上，噬酒鬼另一只手就抓了过来。罗天桥在空中脚下根本无处使力，只能看着自己被这恶鬼抓在手心里。

噬酒鬼手心一紧，罗天桥的身子骨再一次经受起了摧残。

大叔看着不远处摆放的酒具忽然飞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一样。

“怎么回事？”大叔猛地站起，从旁边抽了一根木棍防身。

“嘭！”的一声响。大叔被吓得往后蹲在了地上。

“什么！？”大叔又惊又惧，他只看见自己面前凭空爆炸，把他的脸和前胸都炸红了。

鬼怪被罗天桥突如其来的一招打得向后飞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不、不是嫌弃，我是说有没有比这更好一点的？我是要送人的，不是自己喝。”

“更好的？有！”大叔向罗天桥招了招手，“走，叔现场给你蒸！”

罗天桥感觉这个醉意朦胧的大叔有点不靠谱——自己不会是遇上就疯子了吧？罗天桥心里疑惑，但是自己都跟着人家走到这了，还能往回撤？罗天桥也只好随着大叔去了他说的“蒸酒房”。

红褐色鬼怪站在灶台上，眼睛盯着出酒口，撮着嘴猛力一吸，九成五的酒水都被它吸进了嘴里。

罗天桥趁着鬼怪不注意，手里聚拢了一团青光灵气，朝着它猛地掷了过去。

“出酒！”大叔高呼一声。出了一个多小时的汗，大叔似乎也醒了不少酒，此时说话也没了醉意，声音洪亮。

大叔没有提酒坛子接酒，也没有抱木桶过来，而是提来了一个酒葫芦。大叔把酒葫芦放到出酒口，拔开了塞子，一股白亮的酒水就流进了酒葫芦里。

现在正是入夏的天气。外面的太阳已经够热的了，蒸酒房里的温度更热。罗天桥进去走几步额头就出了汗，大叔索性直接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坐在灶前升起了火。

火光熊熊，房里更热了。

“大叔，有没有干净一点的镇阳酒？”罗天桥问。

“你嫌这酒不干净？”大叔看着罗天桥问。

塞够了柴火，大叔就盯着灶上蒸酒用的甑子看。罗天桥站在旁边，热腾腾的气息缠在他身上，让他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止不住地出汗。罗天桥解开了衣襟，透透风。正当他想要问话时，他听见坐在灶前的大叔说话了。

大叔念念有词，哼着小曲。罗天桥听不清大叔唱的是什么，但是他在侧面看见大叔流泪了。大叔盯着甑子，两行泪水顺着面颊流了下来。罗天桥看着眼前大叔的举动，又想起来院子里胡乱堆放的酒坛子，估摸着大叔家的制酒业遇上了什么不幸的事情。罗天桥也不好多问，只能站在一旁陪着他。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去，罗天桥也已经脱了上衣，学着大叔光起了膀子。不知道是不是上一世对这一世会有影响，罗天桥从八岁起身材就显现出了不一般的强壮。他上一世练了八块硬邦邦的腹肌。这一世虽然没怎么练，但腹部也已经有了六块凸显的肌肉。

罗天桥跟着大叔去了城西的一个小院子。灰黑色的木门连锁都没有挂。大叔推门走进院子后，指着堆放在墙边的酒坛子，告诉罗天桥：

“这就是我们家的镇阳酒！随便取，叔不要你钱。”

大叔一片好心，但是罗天桥没办法取这个酒。墙边灰黑色的酒坛子有一半都烂掉了。另外一半，一部分接满了雨水，另一部分长满了绿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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