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来之二 共和国长子

粱太北点头。他不清楚锅炉房一天到底烧了多少煤，但就捡出来的这堆煤矸石顶多也就二百来斤，说心里话确实不多。在早去煤场拉一车煤回家哪回不得捡出一小簸箕来。

“梁厂长，你呀，太善良了……”卞直摇摇头，苦笑，“梁厂长，打眼一瞅，咱这煤矸石确实不多，但猫腻就在这里。”

这已经是卞直第三次提到煤里有猫腻了，刚才毕真在电话上虽然没有明说，但粱太北也听出来了，毕真也怀疑煤中掺了煤矸石，可眼前，就这么点煤矸石，怎么可能……

一阵狂风刮了过来。

煤场上到处是卷起的粉尘和黑烟。

作者 子规啼血 说：作者备注：

这是1989年发生的事。如今煤矸石已经变废为宝。可以制成粉末状配合好煤在煤粉炉中燃烧利用,也可以在特殊设计的沸腾炉中当作燃料。粉煤灰还可以当作建材原料。

粱太北浑身一阵颤栗。卞直说的，他以前也听说过。前一阵子，他买了一车煤球。妻子抱怨价钱比邻居家买的贵，送煤球的工人师傅也不打别，只是拍拍胸脯说：俺这煤球绝不掺煤矸石。当时他还有些不解，现在想来，莫非真是……

“梁厂长，最可恶的是这粉碎机还是咱们厂民品科开发生产的新产品……”卞直几乎是在是在喊。

“这就是煤矸石。”卞直一字一顿。脸色阴沉，嘴角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他也是个外行。今天一早，眼瞅着锅炉干烧，暖气不热，他干着急，派人检查设备和管道，除了发现几个地方有小问题，基本上一切正常。让当班的工人师傅加大上煤量，也是收效不大，倒是把一大帮工人师傅累得只发牢骚。起初，他也就是随便听听。这年头，发牢骚骂娘就是人们嘴边的话。但后来一个师傅的话，让他听出了门道。就是刚才在工房他拉到粱太北跟前的那个师傅，再三追问，师傅说出了一个惊人的内幕。

按说，煤里有煤矸石，并不稀奇。但是近几年一些不法煤矿和小煤窑，为了追求最大利益，竟在煤矸石上打起了歪主意。起初只是有人把历年堆放在矿上的旧矸石掺进煤里，以次充好出售。不过，这样明着干，在如今日趋激烈的竞争中副作用是显而易见的。于是有人干出了更出格的事。

“梁厂长，这些都是用特制的粉碎机粉碎了的煤矸石。”卞直气愤地将手中的煤扔在地上。

“是啥？”卞直摇摇头，“这帮家伙简直就是……”卞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这些年他一直分管电力工段，热力工段是车间主任郝星亲自抓的。只是这段日子郝主任家里老父亲病重请了假，安排他临时照看下热力工段，而且郝主任交代得很明白，也就是生产上多操点心。对于热力工段，以前虽然同属一个车间，但卞直并不比其他人了解多多少。他只知道，热力工段一年时间里有大半年闲着，但只要到了供暖期，那就是三班倒，再加上工作环境脏乱差，体力活重，还有由于人们的偏见，这里的年轻人连找对象都受影响。所以好些人在热力工段呆不上几年，便投门子拨窗户走后门相继离开，热力工段剩下的除了成了家的，就是没门没路的。在早，厂里曾经规定：只要新人进厂首先补充热力工段，但后来厂子里连续十几年不招工，新人补充不进来，老人退休的退休，调走的调走，无奈之下，每年到供暖季，厂里只好组织机关干部到热力工段，美其名曰：跟班劳动。再后来，老厂长王亮上任后，索性做了大胆改革，直接从附近农村招了一批季节临时工。眼下在锅炉一线干活的除了几个带班长其余都是临时工。这几天，卞直一直在工段跟班劳动，也许是见天跟着工人师傅摸爬滚打，他也听到了许多以前根本无法知道的内部情况。卞直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知道了一点就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结果……卞直瞅瞅粱太北，“这样吧，梁厂长，咱们还是眼见为实，让事实说话吧。”

卞直领着粱太北来到了锅炉房东北角的储煤场。储煤场不大，三分之二的场地堆满了煤。靠近锅炉房的一面挖开了一个不算太大的豁口。

“这都是这些天进的煤？”粱太北瞅瞅卞直。其实问过话后他又觉得问的有些多余。

卞直走到煤堆跟前，伸手抓了一把煤，回到粱太北跟前，手一摊：梁厂长，你看——

虽然天阴着光线不太好，粱太北还是看出乌黑发亮的煤中有不少暗灰色的不规则的黄豆大小的颗粒。粱太北瞅瞅卞直：这——

粱太北瞅瞅矸石堆，问：这些矸石是……？

“从昨天点火到现在……”卞直接了话，“不多，是吧？”

卞直点点头：梁厂长，笑了。厂子里实行成本核算，象煤这样的易耗品大都是当年使用当年采购，基本上是不留库存的。

粱太北苦笑。

“梁厂长，我还是那句话：这煤里有猫腻。”卞直显得十分气愤，“不错。毕副厂长说的不错。这确实是人为因素，但绝不是他说的那样，只是混进了部分清场的底子。”

“那是啥？”粱太北眉头一蹙。

卞直走到豁口近前，弯腰从旁边的地上捡起一块煤矸石。掂在手里，瞅瞅粱太北，冷笑。

粱太北注意到豁口旁边的地上还有一小堆煤矸石。对煤矸石，粱太北并不陌生。虽然在家里他是甩手掌柜，但早些年家里的生活用煤还是他从煤场买了用小平车拉回家的。回到家头一项工作就是清理混在煤中的煤矸石。这东西，看起来也是黑不溜秋的，象炭，但根本不能烧。只能捡出来当废物扔掉。

卞直将手里的矸石扔在了矸石堆上。还是冷笑。

“那这样吧。就按毕副厂长说的，先试试其它煤，看咋样？”粱太北拍拍卞直的肩膀，“卞主任，说成甚，今天也得把气供上。不然……”粱太北下意识地瞅瞅窗外。今天就是国家规定的供暖日子，而且眼瞅着天又要变了，刚才毕真问他拿主意，他一个外行，只能按毕真说的办。

“试也白费……”卞直一摆手，“这根本就不是换煤的事。”

“那是啥事？”粱太北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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