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来之二 共和国长子

但是，由于建筑面积超标，外墙装饰奢华，内部装修超前，部里又专门派调查组查了好长时间，当年，厂长楼在江北厂那可是无人不晓，无人不知。甚至就连三岁小孩都能说出它的准确位置。那段日子，厂长楼就像一个新建的旅游风景区，人们趋之若鹜。当然各种各样的议论也是甚嚣尘上。后来，就在人们翘首期待上面处理结果时，厂领导住了进去，但有一点，几乎所有的人家都是悄悄地搬了进去，甚至好几家是半夜搬的家。

再往后，尽管厂长楼紧挨厂区马路，地处闹市区，一度风光无限，但几年过去了，不管是刻意还是无意，厂长楼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厂长楼小院里出来进去除了住在楼上的厂领导和他们的家属外，几乎很少有人驻足，甚至连厂区里走街串巷叫卖的小商贩也只是站在大院门口吆喝两嗓子。天长日久，厂长楼成了江北厂一个被遗忘了的角落。

直到今天，王猛的一声大喊，还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再次划破了小院多年的幽静。

“你呀……”方天拍拍崔部长肩膀，加重了语气，“小崔啊，王老蔫搬家这可不是件小事。 建设命运共同体，咱可不能光喊口号啊！”

“你呀，真是指一堆，吃不了……”方天打断了崔部长的解释，苦笑着摇摇头。他理解粱太北的心思，也体谅崔部长的难处，可是，他有自己的打算。方天搞了几十年政工，他有自己的一套工作方法。比方说：平常布置工作都是只提个工作目标，至于具体实施，如何实施从不插手，全靠下面发挥。可眼下，看着跟了自己多年的秘书，他只能说具体了，“这样吧。你马上组织……”

方天具体说了一大堆，崔部长虽然连连点头，但看出来，他还是有些为难。

“老书记，我，我……”小崔其实也不小了。论年龄快四十了，论学历正宗的名牌大学新闻系毕业生。只是早先在方天手下当秘书时落下这么个称呼。当然，现在在厂里也就方天还这么叫。崔部长也是刚刚进来。两手捂着冒着热气的茶杯，回转身，苦笑着摇头。

“咋没去？”方天眉头一蹙，“上午，我不是交代……”

“……”崔部长一脸委屈。上午他照方天的指示，带着厂电视台的记者去了梁厂长办公室，可被梁厂长堵了回来。

一个年轻人点燃了大门里摆在雪地上的鞭炮。鞭炮是王猛刚才专门从楼下的商店买的。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回响在院子内外。纸屑还有雪屑飞舞在空中。

王猛扯着嗓子大喊：搬家喽——

鞭炮炸响时，方天就站在大门口。但是随着看热闹的人不断涌入，他被挤到了旁边的花墙跟。他本来是准备去上班的。多少年了，他都是厂里大喇叭一响，就踩着号声上班。今天也不例外。下了楼就看见几个似曾相识的年轻人在院门口地上摆弄鞭炮。刚走过去，王猛就喊点鞭，再后来……

看着院子里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方天心情很复杂。作为闲置多年的党委副书记，他高兴，但并不满足。进了厂部大楼，他一口气上了四楼。推开了厂宣传部部长的办公室，劈头就问：小崔，中午采访的人去了吗？

厂长楼，按照厂里有关部门的编号，对外称18号楼。不过有意思的是当时厂里的家属楼只有12栋。对此人们私下有好几个版本的诠释。至于民间，比较公认且流传至今的就是厂长楼这个称谓。当然也有不少人把当时厂俱乐部正上演的一部电影的名字冠给了厂长楼。戏称为“花园街5号”。

其实，厂长楼远不像电影《花园街5号》那样高大上。它就是一栋四层的住宅楼。乍瞅一眼，与厂里其它的十几栋家属楼相比，除了外墙一色的蓝宝石马赛克显得光鲜亮丽外，还有就是三面低矮透亮的花墙围成了一个小院。不过，院门口既无厚重的大铁门，也无专职门卫。

一帮年轻人跟着喊：乔迁大喜喽——

厂长楼紧挨的就是厂区主马路。

刚才，梁太北提议今天就搬家，王猛第一个响应，立马招呼一同来的几个年轻人行动了起来。周围的街坊邻居听说了看见了也都过来帮忙。也就是几分钟时间，王老蔫家本来就不多的几件家具，便都堆到了院子里。几乎也就是同时，贾可鸣也来了，还带来了几个拉着小平车的工人。他们都是前些天给粱太北收拾家的民工。趁大伙装车的功夫，王猛先提前来到了厂长楼。

王猛回头冲着院里大喊：快，点鞭喽。

正是上班时分，本来就是人流如织，车轮滚滚，这下更热闹了。也就是几分钟时间，马路显得狭窄了许多。原本整洁雅静的小院，四季常青的灌木从中，各色花纹地砖铺成的甬道上到处挤满了人。甚至有人爬到了本来不高的花墙上。

这是被厂里职工戏称为“花园街5号”的厂长楼多年以来最热闹的一个中午。

江北厂的家属楼一般都有两个名称。一个是官方按照建筑先后顺序命名的。但这个名称一般都只是出现在正规的官方文件和公开的官方场合，至于民间大都是根据地理位置或某个标志性建筑来称呼。比方说：建在西山坳的就叫西山楼，建在医院旁边的，东边就叫医院东家属楼。当然也有几栋是特殊年代的产物称呼的，比方说：1969年，厂里实行军管，部队来了一批军队干部，由于这批干部是以军宣队名义进来的，所以厂里的职工家属就管他们住的楼叫军宣队楼。说实话，那时的叫法也就是一个约定俗成的大家公认的一个称呼，就像我们每个人的名字一样。只是最近这几年，也就是从厂长楼开始，新建的家属楼的称呼增添了许多幽默、戏谑、调侃。

人心是杆秤，老百姓就是那……

1601--搬家这可不是小事

几辆装满家具和杂物的小平车刚走到厂长楼小院大门口，便被王猛拦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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