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来之二 共和国长子

广场，面积大约也就两个足球场大，四周分布着俱乐部，商店，粮店，还有学校等生活设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里就是江北厂的中心，也是江北厂的一个晴雨表。往常，即便是在滴水成冰的寒冬腊月，这里也是人流如织。人们或绕着广场散步，或聚集在广场上做广播操，当然也有不少人扎成一堆谈天说地，也许是刚下过雨，今天的广场上人并不很多。

江北厂是建在几条山沟里的一个三线兵工厂。虽然地处大山深处，但二十几年发展下来，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小社会。当年出于战备的考虑，生产区全都隐藏在山洞里，而生活区则分布在附近的几条沟里。并且工厂方圆几里全部划成了军事警备区，附近好几个村庄的村民都被外迁。最近几年，随着改革开放，江北厂也逐渐失去了往日的神秘，随之而来，外面一些头脑灵活的人陆续在工厂生活区周围，开起了小饭馆，小商铺，久而久之，又形成了一个个小村落，并且逐渐向厂家属区渗透。而其中最先在家属区站住脚的就是菜市场。

菜市场位于广场俱乐部的东北角。这里原先是俱乐部的后院，早些年是厂宣传队排练节目活动的地方。四周有二、三十间平房，大前年，厂里为了规范游商小贩经营，将这里辟成了集贸市场。

好不容易，挤到一个摊铺前。摊铺屋里屋外倒是堆着好多蔬菜，品种也不少。

梁太北询问了好几种菜的价格，着实吃惊不小。就连平常这时节最便宜的大白菜都比昨天涨了。

“老乡，你这也……”梁太北想说。

“咋啦？嫌贵。”摊主瞅瞅梁太北，嘿嘿一笑，“赶明比这还贵，知道不，塌方，路断了，咱这也就是家里的存货，现在不买，保不齐明……”摊主说了半截，又去招呼其他买主了。

梁太北和方天在市场上转了一圈。走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梁太北两手来回搓着。往常，梁太北很少光顾市场。他是家里的甩手掌柜。可眼下，市场涨声一片，照此下去，用不了几天……

“唉！”方天也是一脸愁容，“咱这就是屋漏偏遇连阴天啊”。

“老书记……”梁太北心里乱极了。本来厂子里的事已经够多够乱了。可眼下，……

“小梁子，这菜篮子可是关系到全厂职工生活的头等大事。乱不得啊！”方天仰头看看天，“得想办法啊。眼下我们的主要困难，说到底就是流沙谷塌方造成的道路中断，只要尽快通了路，一切问题就会应刃而解。这样吧，你在家坐镇，我呢，这就去县里找县委，实在不行上市里，我还就不信……”

“可是……”梁太北有些犹豫。这两天，毕真一直负责和地方政府联系，虽然没有得到准信，但梁太北并不担心。他担心的是……“老书记，塌方导致道路中断，从厂里到县里可是四十多里，您这身子骨，怕是……”

“没事。我这把老骨头结实的呢。”方天摆摆手，拍拍左腿，哈哈一笑，“放心吧，这么些年，这腿也锻炼出来了。”方天嘴上这么说。其实呢，这两天连阴天，他受过伤的左腿就一直疼。他的腿是刚建厂时挖窑洞塌方砸断的，虽然后来接好了，但留下了残疾，走路不光有些踮脚，只要阴天下雨，就犯毛病。

“老书记，要不，还是我去吧。”梁太北说。

“那，不行。你是一厂之长，你得在家坐镇。我嘛，闲了这么多年，也该为厂里出把力喽。”方天苦笑，“再说了，县里，市里，我认识的人比你多。熟人好办事不是。”

“那就依你。老书记，这样吧，我让小车班派车送你到流沙谷，剩下的路只能……”梁太北长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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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2 不仅仅是感动

市场里人比昨天还多。还有好多自行车。乱哄哄的。整个市场充斥着商贩的吆喝声，还有讨价还价声。

不过，眼下一进市场，梁太北还是发现市场卖菜的比昨天少了许多。好多商铺关着门。

方天早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菜篮子，里面装了半篮子的菜。

“唉！”方天一见面，扬扬手中的菜篮子，只有一声长叹。

梁太北苦笑。跟着方天进了市场。

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梁太北便出了门，他没有骑车，是步行。

妻子林霞拿着一件围脖追到了大院口，递给他，长叹口气：唉！你呀，亏得是个小厂长，要是个县长，还……

“行了。非常时期，搞不好要出大问题的。”梁太北不情愿地围上围脖，苦笑着摇摇头。

梁太北刚到市场门口，就碰见了方天。

他们是相约好了的。昨天早上俩人已经来过一回了。而且一呆就是大半个上午。

梁太北不敢想下去。但他必须面对。

十几分钟后，梁太北走到了被厂里人戏称为“东方乐园”的俱乐部广场。

大街上刚刚清扫过，又落了一层枯叶。人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响声，间或还有嘎吱嘎吱的怪响。

山区的早晨，虽然没有风，但凉意十足。大街上不多的人们尽管大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装，仍然是缩着脖子，行色匆匆。

901---- 小社会的困境

天放晴了。东边天空又是一片彩霞。太阳虽然还在山后，但光芒已经映亮了厂区。连阴雨下了好几天，终于停了。不过，气温也明显降了下来。

梁太北也走得很急。他心里装着事，忐忑不安。

如果说，厂里困难，问题一大堆，就象一只大海里飘泊的破船，堵了这头，那头又漏，他虽然也着急，但还沉得住气。毕竟自家厂里的事，再困难也还能掌控。况且昨晚的见面会，尽管状况不断，但最后效果还比较理想。可是眼下，他心里就象有无数的大石头堵着，已经有些快透不过气来了。外部的不利环境，他早有预感。但势态的发展比他预料的还要糟糕，特别是这些天，连日的阴雨天，流沙谷塌方导致厂里通往外界的唯一出路被阻断，这也就意味着，江北厂已经成了一座与外界孤立的孤岛。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大堆困难。梁太北回来这两天，已经接了好几十电话，反映最多的就是菜市场。

接下来，意味着什么？

我们的出路在哪里？

天灾……还有，

唯一的出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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