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归真

那两个汉子见势不妙，竟是掉头便跑。百里奚三人才吃了大亏，怎肯罢休，抬脚急追。转瞬之间，五人前后消失在了那道山涧之中。只留下道旁一辆马车，三头愣在原地的角虎，还有车上三名女子及一个车夫。

红梅已是哆哆嗦嗦的爬出了车外，前后张望，却不见一个过路的人影。那两个军汉在此设伏，还真是用了一番心思。她一时茫然无措，捂着心口焦急说道“百里大哥、百里上官若是出了意外，我等该如何是好？”接着，她又忙不迭地催促道“筱雨，你自幼聪慧有见识，快为干娘想个法子啊！”

“此处荒僻且事出突然，我等三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呢？但愿百里上官能及早回转，唉！”随着柔软好听的话语声，车厢里传来一声低叹。无计可施的红梅在原地转着圈子，忽又脸色一变，急声喊道“穷小子，你去何处？”见对方不理，她扭动着腰肢便追了上去，还伸出双臂阻拦，并气势汹汹地骂道“与老娘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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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打量着这个金莲，周墨扬脸上的笑容隐去。他暗吁了下，转而看向前方。见他好似迟疑不决，小丫头惋惜地劝说道“你若错失良机，将注定一生孤苦伶仃。”周墨扬眉梢一挑，若有所思。少顷，他神色一展，淡淡笑道：“不知吾所以然而然，命也！”这话听着费解，金莲有些茫然，随即冲着那个故作高深之人白了一眼，带着一丝怨恨说道“你甘愿受穷，乃穷命也，活该！”

这金莲方才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却转眼变成了怨妇。周墨扬错愕，无意与她计较，却猛地拾起缰绳用力一拽，马车顿时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前方的路当间多了一位披甲的汉子，手持钢刀气势汹汹，冲着百里奚怒骂道“昨日你他娘的敢打老子，真是胆大包天。”

百里奚与左右两个同伴吓了一跳，忙收住去势凝神观望。少顷，三人彼此换了个眼神，各自不以为然地讥笑起来。拦路之人竟是在驿站中挨揍的那个军汉，显然是报仇来了。

车上的金莲与筱雨不明所以，皆抬眼观望。那小哥竟于此时弃车而去，还真是雪上加霜。周墨扬跳下马车走向山涧，却不想还有人拦路。他嘴角上扬，根本不予分说，而是一把抓住红梅的臂膀。对方花容失色，却挣扎不得，惊呼道“打人啦！”

“我从不打女人，不过。。。”便如捏着一根枯枝，周墨扬将红梅抓起来轻轻放在一旁。对方心头一缓，再次撒泼骂道“你个穷小子敢动老娘一手指头，老娘便。。。”周墨扬松开了那女子的臂膀，慢慢举起了一根手指。红梅吓得连连后退，虚张声势地尖叫道“你待怎地？”周墨扬的手指虚点一下，带着不可捉摸的神情说道：“不过，我杀女人！”他哼了一声，背起双手继续往前。

“胆敢阻截都城卫的官差，乃是灭族的死罪！尔等来自哪一部，还不报上名来。”怒声言罢，百里奚禁不住含血啐了一口。那人不以为然地笑道“呵呵！老子乃左近郡守的部曲，你他娘的来自都城卫又如何？得罪了老子，便给你来一个毁尸灭迹，休拿灭族的死罪吓唬人。”

百里奚一怔，更是怒不可遏。他抡起钢刀便扑向了对手，咬牙切齿的咒骂道“凭你二人，还想着毁尸灭迹，老子先一刀一个。”镇彪与龚战各自擦了把脸上的血迹，也杀气腾腾的跟了过去。

“锵”的一声，百里奚已抽出了腰间的钢刀，冲着十余丈外的那人狞笑着骂道“你出身军伍，当知阻扰官差的下场。此前殴斗不过儿戏，眼下却事关生死，当叫你见识一下都城卫的手段！”他两脚后跟一磕角虎的腰腹，旋风般猛冲了出去。而左右的镇彪与龚战不甘落后，各自催动坐骑紧随其后。

战场之上，一骑角虎可敌十个步战之士。而如今百里奚三人一同扑向那个汉子，分明是要趁机灭杀了对方！双方相距不过一二十余丈，可以说瞬息可至。于此刻不容缓之际，那拦路的汉子却是诡异一笑，转而呼啸一声。山道上突然扯起一根绳索来，随之三声闷响，三头角虎马轰然倒地。

这一番数落竟然来自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周墨扬砸吧砸吧嘴，一时无言以对。“我又为谁活着？为了他人，那些相熟相知的人何故一一离去？若是为了自己，缘何苦修数百年，历尽九死一生后，又变成了凡人？”周墨扬眸光闪动，笑着问道：“那你说我又该如何呢？”

金莲霎时振奋起来，回道“此去都城便是机缘所在啊！你车把式不错，以后安心伺候我家姐姐，至少衣食无忧。若姐姐得君上娇宠，以后你我皆跟着享受荣华富贵。”

猝不及防之下，百里奚三人狠狠甩了出去，“扑通，扑通”接连摔在了地上。三人皆以脸抢地，头破血流，差点没背过去气去！不过，三人好歹亦是彪悍之辈，总算狼狈地爬了起来，这才发现对手并未借机偷袭，而是躲至一旁的山涧中，与另外一名潜藏于此的军汉得意大笑。

百里奚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拎着钢刀，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另外两位同伴的情形也差不多，各自连连跺脚骂娘。吃了绊脚索的三头角虎马已打了个滚，站立起来，嘶鸣不止，兀自惊魂未定。

二十余丈外的大车上，周墨扬神色如旧。而一旁的金莲早已是小脸煞白，身子瑟瑟发抖。车舆围成的车厢内，另外两个女子透着纱窗看到了外面的一切，双双惊呼不已。

金莲“嗯”了一声，又问道“周小哥，你独自一人在外游荡乞讨，莫非家中没了亲人？”“家中的至亲早已不在，只是这游荡乞讨。。。”周墨扬顿了下，暗暗摇了摇头。还真让这小丫头说着了，这些年来浪迹天涯，又何尝不是在游荡乞讨，他缓缓接着说道“。。。又有何不好呢？”

金莲肯定地说道“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饥寒交迫而又无依无靠，自然不好！男儿当乘豪车、骑高马，锦衣玉食，妻荣子贵，才不枉活数十载！”周墨扬闻言微愕，随即苦笑道：“如此说来，我还真的曾枉活了一世！”

“你年纪轻轻怎可如此颓废？人一辈子，不是为别人活着，便是为了自己活着！你已然这般窘迫，何不为自己挣得一口气呀。”金莲的小脸上现出一丝嗔怒来。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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