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归真

聋子哥？周墨扬微愕，随即转向师雨说道：“唤我聋子便可。”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称呼一个三百多岁的人为大哥，未免有些不伦不类。师雨闻言连忙摇了摇头，抱着钢刀坐在了一旁，带着几分亲近说道“军营之外，有钱的是爷；军营之内，有本事的是哥。你救我一命，理当如此。”

“这么说来，修为高的便是前辈了？”周墨扬不置可否地自语了一句。仙道的长幼尊卑之分，岂不就是照搬了市井凡俗的那一套？众多玄妙莫测的背后，其实不然。

“前辈？聋子大哥所言何意？”师雨不解的问道。周墨扬笑了笑，说道：“称呼不过名号罢了，随意便好。”

张大锤神色焦急，已没了之前的从容。他攥着大斧子，无奈地看向左右。见三兄弟还在身旁，重重点了点头，发狠道“一会儿随老子逃命，不可与角虎纠缠，活一个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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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墨扬与三兄弟点头打了个招呼，转而四顾。虎威营还余下两三百人，与其他各营的数千兵士聚成了一团，情形稍显混乱。前方三里远处，乌桑的大军已与东夷的方阵纠缠在了一起。而敌我双方的角虎铁骑，却在山谷中奔驰不停，游战不歇。

见此情形，周墨扬问道：“大战正紧，我等缘何滞留此处？”在他看来，获胜及早收兵，至少不用死那么多的人。不知不觉中，他已偏向了乌桑一方。

“哈哈！聋子你有所不知，攻坚陷阵还用不着我等，若不然兄弟们活不下几人。不过，角虎铁骑怕是会趁火打劫。”张大锤分说道。军中尚有先锋、陷阵各营，配有重铠、强弩等利器，绝非虎威营可比。而眼前的这数千个汉子皆为彪悍之辈，自有急袭、偷袭与应援之用。

“不好了！”就在周墨扬与师雨说话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惊呼了一声。他二人随之看去，忙各自爬起。有东夷骑士发现这片山坡上的情形，五头角虎马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休要妄动！”张大锤大声喊了一嗓子。山坡上一团忙乱，根本没人听招呼，不是掉头急蹿，便是带着侥幸跑向了战场。狼奔豕突，莫过如此。一骑角虎都难以招架，敌方却是来了五骑，势不可挡啊！

“大锤哥，我等该如何是好？”有人问道。张大锤举目远眺，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揪着浓密的胡须说道“东夷已呈败象，且见机行事。”这些汉子连同周墨扬在内，皆是大汗淋漓，狼狈不已。好不易有了缓口气的工夫，谁也不想再返回去厮杀。既然伍长张大锤有言在先，众人便呆在山坡上歇息，来一个见机行事。

周墨扬丢下手里的断刀，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无奈地看着赤着的双脚。那双又破又大的靴子早就没了，他只得光着脚丫在血火战场上奔跑。师雨凑至近前，呵呵笑道“聋子哥，靴子要用绳子捆扎一下，才跟脚。”

偌大的一片山谷之中，敌我犹自酣战不止。东夷的的铁骑冲锋受挫之后，回头便冲着虎威营所在的数千人扑了过来。“东夷人又杀回来了！”有人惊呼了一声，数千人顿时有些混乱。师雨掉头便要跑，却被张大锤一把抓住，厉声骂道“你个狗日的，骑兵追杀之下，没人逃得掉！”“长枪、厚盾结阵，虎威袭扰截杀。”随着上官的一声令下，四下里一片忙乱。

胡宣恨恨啐了一口，抱怨道“为何又要我等对阵角虎？他娘的，究竟是谁截杀谁？”张大锤两眼一瞪，叱道“你他娘的懂个屁！战场之上，素来只有死里求生，困守只能挨揍，随老子来。”话未说完，他迈开大步便迎向了袭来的铁骑。而细加留意，却发现他所去之处，专寻人影稀少之地。

他心头一横，手臂一振，拖着四尺长的断刀便急蹿而去。眨眼之间，周墨扬便再次迎上了狂奔而来的铁骑。便在对方挥刀之际，他身形陡然一转，随手快若电闪般的劈出了一道寒光。只听得“扑哧”一声，角虎的脖子与那壮汉的腰腹间迸出一条血线，兀自前行了十余丈之后才轰然栽倒。而周墨扬本人去不留行，一阵左突右闪后，便跑向了远处。

“哈哈！聋子，你他娘的真是命大，还敢与角虎对阵。”张大锤三人已穿透了角虎战阵，正自停下来喘口气。忽见周墨扬带着满身血迹赶了上来，他颇为惊讶地瞪大了一双环眼，随即喜出望外的哈哈大笑起来。师雨与胡宣亦是连呼侥幸，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至于那一人一骑是否折在蔡聋子之手，倒是没人看清楚。

周墨扬看着那个行动如风的背影，不禁神有所思。不避战、不畏战、不莽撞，有死里求生之勇，有临机应变之灵活，这才是张大锤历经百战而幸存至今的缘由吧！一介凡人能有此见识，着实不易。便是那些自诩为仙人的修士，与其相较，亦多有不如！

杀戮战场，铁血沃野，至刚至强之外，或许还有什么？念及此处，周墨扬略有所悟，却又陷入懵懂之中。不及多想，他拎着断刀追上了前方的三人。这个张大锤，方才死了那么多人，他竟然兵不血刃。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十来个兵丁跑到了一处山坡之上。各自一阵狂喘之后，这才发觉情形有点不对。张大锤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啐道“他娘的，幸亏停了下来。你我若是再往前一步，与临阵脱逃没甚两样！”周墨扬、师雨、胡宣，还有那十余个虎威营的汉子，随着张大锤一阵东奔西撞，竟是到了战阵的边缘所在。两三里之外，激战正酣。

发觉身下血腥湿滑，周墨扬以刀拄地，从两具无头的死尸之间爬了起来。他才要往前，却又是一怔，几个兵士不顾铁骑的践踏，在忙着收割着死者的首级拴在腰间。

“吼、吼、吼”从撞飞落地，到周墨扬爬起，不过瞬间。他正为割取首级的残酷场面而错愕时，那头凶悍的角虎趁势碾压而来。上面骑着的那位手持长刀壮汉，一身铁甲铁盔，仅露出的一双眸子里，凶光闪动。

许是见被撞飞之人没死，那东夷的骑士同样有些意外。他长刀斜指，人借战马奔腾之势，冰冷无情地冲向了那个立于血泊之中的小兵。一人一骑来势凶猛，周墨扬便想往两旁躲闪，而四下里铁蹄隆隆，叫人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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