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人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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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陈长风高兴地准备拍拍王洪狐地臂膀的时候,王洪狐突然转身,一把紧紧地抱住了陈长风,喜极而泣。

靠近蚍蜉镇西北角的一座僻静小院内,有一位跛脚老人,这一天的一大早,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便拄着拐杖,背着竹篓,一瘸一拐地来到集市,用两枚铜钱打了一壶黄酒和一碟油炸花生米,这是他这辈子最喜好的吃食。

在跛脚老人重新回到小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十分,此刻,夕阳的余晖正照射在院落里,夕阳透过庭院中央的老槐树斑驳的枝叶,映照在地上,光影重重。

那些年,老人没有老,腿也没有瘸,他犹记得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时候,因为害怕不敢前冲,被一名敌方士兵险些一刀劈掉自己的脑袋,是大将军救了他。

后来,大将军让他做了白毦军的一名骑卒,再后来,因为瘸腿,而不得不离开陈家军,不得不离开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不得不离开自己浴血奋战过的边疆战场。

老人犹记得那一天,大将军亲自给自己下达了最后一条军令。

“李心安”

“到”

“本将军现在命你速速回家休憩,并做好随时归队的准备。”

“是”

回答响彻军营,虽然含有一丝哭腔,但依然饱满响亮。

第二日清晨,就在李心安以为自己将会独自走完这条陈家大营外的小路的时候,一支嘹亮的歌声响起,那是陈家军的军歌,是陪伴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军歌。

李心安驻足原地,身躯颤抖,没有回头,是不敢回头,因为他知道,身后的全是自己昔日的战友,他不敢让兄弟们看见自己的泪水,也不敢看见兄弟们的泪水。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而今已是古稀老人的李心安,此刻正蹲坐在小院里的老槐树下,轻声地哼唱着那首属于他们的歌,泪眼模糊。

陈长风在和王洪狐交谈后得知,王洪狐这段时间是被王祺祥安排到了蚍蜉山的后山之中进行修习,并顺利的突破到了王家八路拳的第三层,而代价就是八十一颗两人环抱的巨大树干都被齐齐拦腰折断,在惊讶王洪狐的进步之余,陈长风也真心的为王洪狐感到高兴。

其实王洪狐自己知道,就算是自己突破到了王家八路拳的第三层,能够很随意的打飞那个叫薛然的年轻人,但依然打不过发疯的陈长风,但陈长风并不知道。

在两人分别之前,王洪狐的父亲王祺祥还不忘让陈长风给李心安带个问候,笑着说说等段时日还要去找他李老头拼酒。

最后陈长风将竹染也送回了家里,并让竹染告诉竹姨她做的桃酥糕依然那么好吃。

当陈长风回到小院的时候,李心安早已坐在了小屋内的四方桌上,老旧的制式铠甲不见了踪影,桌上的四副碗筷也变成了两副,一脸严肃地看着站在小屋门槛处身背木匣的陈长风。

“这么晚?”

李心安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威严,毕竟抚养陈长风这十七年来,李心安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姿态,教育着陈长风。

陈长风没有说话,一脚跨过门槛,将身后的木匣放在了小桌上,然后重重地双膝跪地,对着坐着的古稀老人李心安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已经渗出了一丝血丝,陈长风没有理会,然后给李心安和自己各自倒了一碗黄酒,端起酒碗说道:“李叔,这第一碗酒我敬那个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英勇杀敌时的你。”说完,陈长风将一碗黄酒仰头灌进肚子。

此刻的李心安虽然不知道陈长风这一天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事情,但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端起酒碗,同样地仰头灌下。

等李心安放下碗,陈长风又给各自的碗中倒满黄酒,说道:“这第二碗酒我敬那个就算跛脚但依然不卑不亢一辈子的你。”

“这第三碗酒”

说道这里,陈长风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这第三碗酒,我为了这些年的不懂事向李叔您道歉,并希望李叔您不要责怪小子莽撞无知。”

一碗接一碗,酒壶里的酒已经所剩无几,在陈长风倒进酒壶中的最后一滴酒的时候,桌子上的两个酒碗刚好倒满。

这个时候,陈长风的眼眶红润,并没有急于马上端起酒碗,而是缓慢地打开木匣,拿出里面的战刀苍黄,这把属于前大将军的战刀,属于陈长风父亲的战刀。

此刻的战刀苍黄,没有金光乍现的外表,没有雄浑摄人的气势,古朴破旧的像是一把乡间农夫砍柴用的柴刀。

但就在陈长风从木匣中拿出这把不起眼的苍黄战刀的时候,李心安颤抖地猛然起身跪地,泪流满面,哽咽道:“末将,白毦军连字营老卒有愧大将军。”

这一刻,李心安仿佛回到了那些年,那些青葱年少的时代,那些战火硝烟的时代,面对大将军大声喊道:“末将见过大将军。”

见刀如见人,李心安的泪水早已湿透衣衫,跪在地上不断的呜咽,迟迟不肯起身。

陈长风有些错愕,但随即释然,没有说话,把拿在手中的苍黄战刀又从新放回了木匣,然后用手揉了揉湿红的眼睛,走到李心安的跟前弯腰将李心安牵扶起来。

等到李心安的情绪平复,陈长风再次端起酒碗,举向李心安,轻声说道:“李叔,不是你有愧我父亲,而是我父亲有愧于你,我们陈家有愧于你,在这里,这最后一碗酒,我替我那亏欠了李叔十七年的父亲,替我们陈家,敬您。”

陈长风说完,仰头将这最后一碗黄酒豪迈地灌下,泪眼惺忪,仿佛看到一个顶天立地的父亲,一个慈祥温暖的母亲,正在向自己招手走来。

老人没有落座,一瘸一拐地转身走出小屋,来到院落里,坐在老槐树下,看着月光。

就在这时,这位铁骨铮铮了一辈子的老人,突然呜咽起来。

也许是阳光过于刺眼的缘故,老人低下头,用手默默擦拭了下眼角,然后转身进入屋子,从床底下翻出一个满是灰尘的大木箱子,用衣袖擦了擦,等到老人吃力的打开之后,一副有些破烂,并带有些许霉味的老旧制式铠甲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木箱之中。

老人打了一盆水,将木箱搬到了庭院之中,很是细心地对铠甲进行擦拭,太阳落山,圆月升起,老人才渐渐擦拭完毕这幅老旧铠甲,铠甲有多处线缝处都已被岁月折断,背后的位置还有一个很深的凹痕,是刀枪劈砍的痕迹。

可是老人并不在乎,也不嫌弃,吃力地将铠甲穿在了身上,一瘸一拐地进入屋子将白天买好的黄酒和花生米放在小屋里的四方桌上,每一方都摆有一个酒碗,一双竹筷。

葛达在王洪狐的身旁仔细观察了一圈,越看越是喜欢,用一股柔和地嗓音开口问道:“你,想入军伍吗?”

“他们那样的吗?”王洪狐反问道。说着,王洪狐还用手指依次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几人,最后手指停留在了卡在墙里的薛然身上。

葛达楞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道:“他们,不不不,他们不过是边军中的蛀虫罢了,整个边军将领和士卒可不是这些人就能够代替的了的。”

老人此刻有些睁不开眼,用那只有些枯槁黝黑的手稍稍遮挡了一下满是皱纹的眼帘,浑浊的眼眸看了看庭院中的老槐树,沉默不语。

庭院中的这棵老槐树,是当年他归乡的时候种下的,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已亭亭如盖,老人一生未娶,这棵树只为纪念自己归乡几许。

三名青楼女子也走了,走时用手裹着衣衫捂着沉甸甸的胸脯,仍然不忘扭着屁股。

得意楼的大厅之中,此刻只剩下了陈长风,竹染,王洪狐和王祺祥父子,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相视而笑。

“这样,你好好考虑一下,考虑好了来我的营帐找我,你父亲知道在哪,我这段时间都会在这里。”

说着,葛达伸手重重的拍了拍王洪狐的肩膀,“放心,入边军,不会后悔,我等着你。”

王洪狐虽然知晓了此人的身份,但也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官职,或是气场而吓的刻意去谄媚讨好对方,坚定的维护着自己心中的那股傲气。

“不错,不错。”

葛达走了,走之前回头看了看几名边军士卒,再次重重地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几个废物,明日就滚回边关,自己去找胡校尉领罚,一群丢人现眼的东西。”

四名边军士卒扶着薛然一瘸一拐地走了,走时还不忘瞪了一眼宋子彦和马宏远。

宋子彦和马宏远走了,带着满脸不甘和屈辱,丝毫不敢多做停留。

“是我”

王洪狐的语气依然不卑不亢,背脊笔直,手臂的肌肉拱起,目不斜视的看着迎面走来的葛达。

其实,凭借王洪狐玲珑的心思,从郑鹏海见到此人的反应后便对此人的身份猜出了七八分,后来又见到自己的父亲跟在此人的身后,便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在这之前,王祺祥早已在给王洪狐的家书中提过,说今晚会在得意楼见一名军中的实权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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