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轻物

苏庠见此，萎缩在床角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喊:“别过来，别过来，我再也不吵闹着出去玩了，也不在背后说老酒鬼的坏话了。”

竹屋外的黑影闻言脚下一个踉跄，手中的夜明珠差点摔落在地。

黑影走到苏庠身前，将夜明珠悬在头顶，轻声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可好？”

苏庠心里惦记着老酒鬼的话，简单的洗漱后，来到竹屋外，眼睛眯成一条线:“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老酒鬼看着眼前的少年，寻思着该如何开口，

数十息后，方才缓缓说道:“你可愿意和我修行？学习你刚刚看到的小玩意？”

苏庠记得自己当时完全不知道老酒鬼所谓的修行是什么，见能学到老人口中的小玩意，顿时连连点头，欣喜道:“我愿意我愿意。”

多年以后，老酒鬼告诉苏庠，当时老酒鬼想让他跟着自己修行，又怕苏庠不同意，所以才有了那晚的事。

当时苏庠听闻，一副上了贼船的模样，问老酒鬼:“我现在能后悔吗？”

苏庠看着远处飘落的梅花，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一酸，双眼微湿。

苏庠记得从他答应同老酒鬼一起修行后不久，老酒鬼便每隔几天都让他到外面去给他打一壶酒，以前他从没见过老酒鬼喝过酒，怎么突然就学会了？

老酒鬼自从开始喝酒后，终于不似以往那般整日坐着发呆，话也多了起来。只是一喝酒止便不住的咳嗽。当时苏庠问他为啥，老酒鬼轻描淡写的说道:“年轻时不小心受了点伤，从此喝酒就会咳嗽。”

苏庠当时盼望了十年外面的景色，见终于有机会出去看看，虽有疑惑，却没有细想，现在想起老酒鬼每次喝酒时都止不住的咳嗽，心中一暖。可惜自己却被困在此一年有余。也不知如今老酒鬼的酒又是谁帮他打？

此时夜也深，林中的雪也渐大，点点雪花洒落在苏庠肩头，他全然没有注意。

苏庠想到此处，又灌了一大口，双眼一闭，数十息后，眼中的湿润已尽去。

苏庠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从开始修行之时起到如今，多少年没有再这样过了？当年老酒鬼也曾经对自己叮嘱过:“修行路上，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切莫因为一时的小恩小惠，就失去了防备。”

苏庠当时看着老酒鬼的双眼认真的说道:“那你呢？我该相信吗？”

老酒鬼看着苏庠的双眼，眉头一紧，随即打趣道:“那就要你自己判断了。”

这么多年来，苏庠一直将老酒鬼的话牢记在心，正因为如此，如今的他做事说话才会如此的小心谨慎。

苏庠摇了摇手中的酒，发现早已空了，看着眼前翩飞的梅花，竟发现头有点昏沉，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苏庠抖了抖身前的雪花，拖着疲倦的身子往竹屋走去，在即将入屋的时候，身后一阵清风吹过，屋内却多了一道身影。

苏庠抬起眼皮，看到屋内的人，酒意去了大半，向前几步，扶着竹椅问道:“你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屋中多的人，自然是阿鸢。

阿鸢看着苏庠手中空的酒壶，笑道:“两位爷爷灵识扫过这里，发现你站在梅林中一动不动，时不时还喝一口酒，担心你想不开，才让我过来看看你的。”

苏庠将手中空酒壶放在竹桌上，摇了摇头，笑道:“我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失神了片刻。”

苏庠指了指桌上的酒壶，岔开话题笑道:“今夜的酒倒是和以往的不一样，就这么一小壶就差点让我不省人事了。”

阿鸢抬头看了看头顶，向苏庠靠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这酒可是二爷爷平时喝的，二爷爷嫌大爷爷的酒不够烈这才自己酿的。我见你之前没有喝过才给你偷偷带了点来的。”

难怪苏庠刚喝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难怪如此。

苏庠正准备再说什么，却见少女正盯着手中的画出神。

老酒鬼见苏庠起身，自顾自的往屋外走去。

苏庠以为是自己刚刚说的话让老酒鬼不愿意教自己，正准备说两句好听的话，屋外轻飘飘的传来一句话:“你先去洗漱了再来，不然我怕嘴太臭，听着心里难受。”

老酒鬼见苏庠如此小的年纪便如此机灵，先前横在心中的不忍放了下来。落下身影，蹲下身拍了拍苏庠的肩:“你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装睡我也看见了，起来吧。”

苏庠撑起半边身子垂着眼皮:“你白天出来我都害怕，还别说晚上了。”

说完后，苏庠就后悔了，眼睛一转，接着说道:“你刚刚怎么会飘在半空的？还有伸手一招就能取物的，教教我可好？”说完起身还有模有样的学了学。

苏庠记得早些年在山洞与老酒鬼住的时候，他那时年纪还小，不谙世事，山洞中景色虽好。可他整天待在山洞之中，身边除了老酒鬼再无旁人，时间一久，总会觉得烦闷，时常吵着要出去玩。

那时的老酒鬼不像如今这般爱说话，整天坐在竹屋前的石凳上发呆，好几天都不说一句话。每次苏庠吵闹着要出去玩的时候，他都会起身回竹屋翻找半天，最后丢给他一卷书:“你能将上面的字识完，我就带你出去。”

苏庠那时候只有七八岁左右，老酒鬼平时偶尔也会教教他读书识字，当他翻开却发现，里面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

苏庠见黑影能开口说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停止了哭声；听声音十分耳熟，暗叫不好，睁开眼一看，只见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苏庠见此，倒头装睡，鼾声大起。

当时苏庠听见声响，双眼半睁，看见竹门大开，隐约飘着一道黑影，衣袖偏偏，长发披肩。顿时睡意全无，从床上翻滚下来，大叫:“老酒鬼，快来呀，有鬼有鬼！”

竹门口的黑影听见苏庠的大叫，伸手一招，远处一道亮光缓缓飞来。

当时苏庠为了能早点出去，整天缠着老酒鬼教他读书识字，直到老酒鬼让他离开的时候他依旧没有把那本书的字识完。

苏庠十岁的一天，老酒鬼一夜没睡，在竹屋前望着头顶的亮光做了一夜。

苏庠在这里被困了一年多的时间，自从得知短时间无法离开后，平时看起来没有半点焦急的样子，心里却时刻惦记着离开之法。

苏庠拿着酒壶起身来到了梅林中，看着月下飘洒的点点雪花，心思不由飘远。

第二天天色尚早的时候，老酒鬼望着竹屋中沉睡的苏庠，心中迟疑不定。

直到天色将亮时，老酒鬼才起身走到了苏庠的竹屋前，伸手推开了竹门。

苏庠想到这里不由一笑，猛灌了一大口。

数十息后，苏庠收回目光，提着食盒转身进了竹屋，打开食盒，只见食盒中安静的躺着几碟小菜，一壶酒。

苏庠将酒菜一一取出，随手端了一张竹椅坐下，拿出杯子满上后，也不动箸，望着窗外的梅林，直接喝了起来。

苏庠放下酒杯，回想自己这一年多的时间以来，心中五味杂陈，修为没有增长多少，酒量倒是比以往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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