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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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浅道:“好山,只风劣些,难行路。可有避法?”烟波命随从,取避风符,贴因浅等身上,风果不侵,安然行路。

许久至挥金,夜摩迎来,施礼笑道:“不知烟波公子至此,失迎,失迎。”烟波冷哼一声,不睬他,携因浅等,步进门去,见花婆、三屠、曲煞、背雪。因浅喜道:“背雪兄弟,可安好?”背雪道:“只受贼人捉迫。”因浅道:“烟波兄,背雪乃我一众,并非歹人,怎可受此欺辱?”烟波道:“夜摩,速放背雪!”夜摩堆笑道:“放得,放得。”命兵丁解枷放人。背雪来,与黎离、李清、认山相见,均感欣喜。

因浅道:“花婆、三屠、曲煞三人,怎在此?”夜摩细述其详,因浅道:“三屠、曲煞,速押了,投狱受苦,花婆罪深,亦投狱。”夜摩道:“浅少侠,三屠曲煞,本该投狱,故允你。花婆未死,该回阳间,故不允你。”烟波道:“我浅弟既说,你阻怎的?”夜摩道:“公子,我敬你宗旨一族,然六道轮回,不可擅变,花婆若果罪深,死后自堕此地。现非时辰,怎可违理?”因浅道:“花婆有邪术,唤炼精化药,害人无数,若放她回,必又害人。你道六道轮回,不可擅变,确也有理。罢了,两极取中,今只废武功,使其害不得人,待其命终,再堕此境,受无尽之苦。”

行一阵,至一狱场,门有匾额,上书:厚云地狱。进去看时,罪人为云身,挤挤匝匝,拥拥挨挨,没有喘息,身随云变,或扁或鼓,或短或长,变时剧痛难当,没有止息。四人见了,慌忙奔走。

行一阵,又至一狱,唤无云地狱,犯人身为肉段,滚碰擦摩,地为血海,腥秽丑怖。

又行,至羊鸣地狱,此间人受刀斧割锯之苦,舌不能转,苦不能言,喉中怪音,直似羊叫。

花婆冷笑道:“小子,莫话狂,若斗来,教你立死。”黎离怒道:“贼婆子,那日放你逃走,仍这般狠,果是妖孽,没有人心。认山,弄铁线,穿她百十洞,拉来我看。”认山道:“该穿,该穿。”就弄铁线,运真气,未张口招呼,不曾起势,线分十数路,疾箭般飞去。众人未见,因浅却见,运连天若海,五指轻抓,铁线受阻,偏在别处,穿了根石柱。认山大怒,狠力一拉,石柱粉碎,喝道:“拦我怎的?”因浅道:“非不得已,莫操生杀之事。”

他二人一攻一阻,众人早看呆,心惊道,一个铁线碎石,一个手阻铁线,皆是超绝之功。花婆惧道,初见因浅,不过毛头小子,数月之间,怎这般厉害?若打来,胜负难料,莫说,看我使阴计,了却此难。就暗垂银链,口上道:“浅少侠,且莫斗。”手上却集毕生之功,运真气,急激银链,眨眼至因浅面门。

因浅道:“俗语道,多恶必亡。若非他等贪婪,侵入我派,也不至引我追查,誓灭挥金。”烟波道:“可是有备而来?”因浅道:“先有孔河常石二人,可证罪过,然二人投了花婆,不知去向。幸有饿鬼阴晴,多知挥金人间之恶,可以相助。”烟波道:“甚好。”

一众人破浪前行,不日至一山前,此山铁铸,高不见顶,棱刺峰险,崖脊飞凸。进山去,周遭漆黑,不见天日,但觉腥风夹烈火,迎面劈来,耐受不住。因浅道:“此地奇异,什么究竟?”烟波笑道:“老弟不知,此山唤铁围山,亦称金刚山,这是外山,往里行去,另有内山。两山间,日月星光皆不能达,有大风起,名为增佉。此风焰炽猛热,若吹至人间,万物飞颺,皆悉糜碎,山河江海,草木丛林,皆当燋枯。如盛夏断草,置于日中,瞬时萎灭。且此风腥秽酷烈,必熏得众生,睁不得目,张不开口,只有命亡。故使两山围住,不伤人间。”

又行,至须干提地狱,通狱皆黑。至优钵罗地狱,通狱皆青。拘物头地狱,通狱皆红。分陀利地狱,通狱皆白。钵头摩地狱,通狱皆赤。各狱惨象,难以言表。

行了许久,烈风愈盛,背雪不支,倒地喘息。曲煞道:“爹爹,捉了他去。”三屠道:“儿啊,方见那几狱,是轻的,便这般难熬,我等去的,是八大火狱,惨毒之状,更盛百倍。便是花婆求情,减得几年,又有何益?一刻我也受不得哩,不若趁此,溜了去,再不受苦。”曲煞道:“甚好!”二人便携背雪、小桑,四人商定,共脱此地。然行一阵,烈风炙体,五内欲焚,痛倒在地,早有追兵赶来,悉数捆拿。

花婆见了,跳起来,喜道:“三屠、曲煞,怎是你二人?”三屠道:“我二人皆死,因平生作恶,来此受苦。”花婆细观,二人面青色衰,徒有其形,鼻下无气,脚下无影,果非活人,就道:“先生,看得了,遣他等去罢。”夜摩道:“押去!”押魂的就来。三屠道:“且慢。”夜摩道:“怎的?”三屠道:“瞧那低头吃酒的,有些眼熟。”花婆道:“此人唤风背雪,是我新徒,你未曾见,怎熟识?”此言一落,三屠未及应,背雪拔剑,携小桑,狂挥乱杀,拼出路来,径自奔去。众人惊道:“此人受地狱之气侵体,疯邪怎的?”三屠冷笑道:“只因我识得他,是张因浅一伙,见漏了底,故此奔逃。”花婆道:“我原疑他,果是不净,待我捉回。”就欲出门。三屠拦道:“我去追来!”就携曲煞,追出门去。

曲煞道:“爹啊,我等亡魂,管他事作甚?”三屠道:“你未见花婆与此间大人,把酒言欢,关系亲密?我等立功,花婆必好言劝他,宽我等罪罚。”曲煞应了,二人发足追去。那外面,日月星光皆无,一团漆黑,只能闻声辩位,勉强追赶。背雪功夫不及三屠,又携小桑,更难行路,眼见三屠追上,正心慌,忽一阵烈风吹来,酷热腥秽,惹人作呕,四人皆觉难忍,只把心横,搏命前行。

却说因浅与烟波结为兄弟,同回地狱。闲时,二人把盏,酒过数巡,因浅道:“烟波兄,此次与你共除挥金,还望告知其来历,好做打算。”烟波道:“不瞒,事起十八年前,九七七年三月,夜摩金堕地狱,本该受苦,却因一事,反得重用。”因浅道:“何事?”烟波道:“是年,地狱阴气忽盛,我主甚是不安。地狱尽头,有一石门,绘九彩转云,驻守玉锁,需将繁复云絮,凝成七十二纹路,纹路皆对,方可解锁,排得阴气。然我主遣将,尝遍万般变化,皆不能解。彼时,恰逢夜摩堕狱,正押往狱中,偶闻此事,说他可解。若是旁的事,我主必不睬,只此事重急,所谓病不拒医,就允他试。夜摩道,若试成,望免苦狱,更再有良策相报。我主也允。夜摩至石门,略展手法,果凝对云纹,开了玉锁,放地狱阴魂,回至阳间,解狱中盛阴。此难既解,我主甚喜,免他苦狱,又问,你方说,还有良策相报,说来。夜摩道,此门既开,地狱阴气虽解,阴魂却至人间,祸乱百姓,不若派狱间高手,至人间,杀除阴魂,一解百姓之祸,二以平乱之功,多得金银。我主道,平乱即可,要金银何用?夜摩道,用处有二,其一,地狱酷烈,犯人苦毒难当,狱卒亦颇辛苦,更有些微凶犯,耐苦不住,结团暴起,杀伤狱卒。素闻饿鬼喜金,我等捞得金钱,可以此,诱其至狱中,换替狱卒。我自家人,再无凶险。我主听闻,喜道,甚好,再说其二。夜摩道,其二,可以金银采买人间美物,供地狱众王受享。我主甚喜,便允了,设立挥金,命夜摩主持,遣高手至人间,杀魔捞金,所得金银,一诱饿鬼至此劳作,二采买人间诸物,众王享乐。”

因浅听了,怒道:“怪道人间邪魔乱起,根由竟在此!”

烟波道:“初时少放阴魂,略解地狱阴气,阴魂只在人间偏远之地。此后愈多放,侵入三山二海,武林大派。更有厌深、好言等,夺人门派,大捞金银。地狱诸王,多得人间美物,日日享乐,均感挥金之恩,我主亦喜挥金。我宗旨一族,本属首族,现被挥金压头,甚不甘心,就欲除他。”

花婆一众,至挥金,见了夜摩金,跪拜了,尽述失金原委,求道:“虽略失金,大体保全,实乃我力难为,望开恩。”夜摩查点了,笑道:“罢了,略失小金,不至责罚,待回去,还需使力,多捞金银。”花婆甚喜,拜谢了。

夜摩命摆宴,花婆等入席,酒过三巡,夜摩道:“世间多贼盗,不是太平年。”花婆道:“只因仇怨难平,你报我还。”夜摩道:“你可有仇敌?”花婆道:“我的仇敌,皆受我杀,只一人未曾手刃,心有不甘。”夜摩道:“谁人?”花婆道:“唤张因浅。”夜摩道:“有何仇怨?”花婆道:“那日我欲炼精化药,受他搅灭,故结仇怨。”夜摩道:“必是高人,难敌之。”花婆道:“只一毛头小子,功夫平平,却有高人相救,跑脱了,不曾寻见,若见了,三两下,也铲平了。”背雪听了生怒,说道:“既搅你化药,必有本领,未必轻易灭除。”花婆怒道:“莫讲!只吃酒去。”背雪忿忿,强按怒气,低头吃酒。小桑轻言抚慰方安。

正吃间,门外嘈杂,夜摩唤兵丁:“去看,谁人喧闹?”兵丁探查,回道:“是两亡魂,押往地狱受苦,惊惧难平,挣扎吵叫。”花婆道:“先生,我辈凡人,未曾见亡魂。此机难得,却想一见。”夜摩允了,兵丁出去,对押魂的道:“且住!夜摩先生请。”就带二魂,转回挥金,未至门前,早闻人声。背雪一惊,心道,此魂说话,声音却熟。待魂进门,略一瞥,竟是曲三屠,另一魂,却不识,恐受发现,埋头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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