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毒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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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斗数招,女孩身手更慢,避招不及,举匕首格挡,众人下手更狠,挡得几下,匕首折断,摔在张因浅所伏窗下,一时站不起。

众人抢上。先头一人尖嘴猴腮,手执短刀,知花婆最嫉年轻女孩,是以兵刃直指女孩脸蛋,有意毁容破相,讨花婆欢喜,或可混个赏儿。

女孩匕首既失,无力招架,吓得蒙眼大哭。正这时,嗤得一声,一柄长剑穿破窗纸,如黑空白电,墨里银霜,噗地刺进尖嘴客手臂,鲜血喷涌,尖嘴客惨叫倒地。跟着一人破窗而入,仗剑在前,英姿逼人,正是张因浅。

黎离听了大惊,忙道:“少侠不可……”

张因浅摇头打住,嘻嘻一笑,起身对敌。

与假和尚同上屋顶的武人,明见张因浅为凉山蛤毒所害,现又见他,猛地一怔,哆嗦道:“你……你是人是鬼?”

众人听说有鬼,心里森凉,有几个惊叫:“又是阴魂作祟!”

张因浅不知他等为何说又是阴魂,倒像先前见过,也懒细想,只顺水推舟,哈哈一笑,说道:“没错没错,我便是厉鬼张因浅,你们以凉山蛤毒害我,却不许我索命么?”说罢舌头一伸,扮个鬼相。殿内蓝火幽幽,照在脸上,当真骇人。

那人见了,吓得妈呀一声,噗通跪倒,咚咚磕头,捣蒜一般。此人一张麻脸,黑发散乱,磕起头来,更增阴森,半晌说道:“祖宗,不是我下毒害你,是花婆下命,不准闲人进来,扰她炼药,你要索命,就……”略一犹豫,咬牙道,“就索花婆的命!”

花婆吸惯男子精阳之气,有辩气之能,初听张因浅是鬼,微觉慌乱,现静下细辩,觉他阳气萦身,绝非鬼魂。因咯咯一笑,说道:“好个厉鬼张因浅,哪个阴兵偷懒,让你跑了来?”

张因浅知骗不了花婆,心道,贼婆子害人无数,阴毒狠辣,诛此败类,不必事先知会,讲什么江湖规矩。便盯着花婆,眼神迷离,说道:“姐姐好美,可允我走近瞧瞧?”

黎离见状,满脸不悦,暗叹道,瞧浅哥哥凛然正气,像是好人,却与寻常男子无异,色关难过,枉我一片心意……想到此处,心情灰暗,又觉逃生无望,悲从中来,扑漱落泪。

花婆自负美貌,心道张因浅为己所迷,过来送死,也不起疑,微微一笑,搔首弄姿,极尽妩媚之能。待张因浅过来,樱唇略开,又要练化。却见张因浅眼里精光一闪,长剑旋动,劈面刺来,心中大惊,急向后避。此变迅疾,常人万难躲避,花婆内功高强,身随意动,虽避开来剑,终慢了半步,肩裳破口,香肩外露。

黎离见了,登时由悲转喜,拍手笑道:“浅哥哥此招妙极!”

花婆弟子见了,纷纷狂叫,扑将过来。花婆喝道:“住手!”忽现老音,粗哑阴沉,回荡屋宇。众人听了,不再上前,只手执兵刃,虎狼般盯着张黎二人。

花婆略一缓,说道:“果不是鬼魂。你我素昧平生,无冤无仇,何苦夜半至此,搅我好事?”

张因浅冷笑道:“哈哈!你等妖孽,吸人精气,心狠手毒,爷爷不是搅你好事,是要你狗命。”

众人大怒,花婆却不着恼,缓缓取出银链,蓝火之下,冰冷阴森,说道:“听你讲话,虚软无力,单薄轻飘,内力全无,至多能耍几招剑法,只身来此,岂非送死?”

张因浅嬉笑道:“诛灭你等妖孽,天经地义,便是死了,真化作厉鬼张因浅,来索尔等狗命,倒也方便!”

花婆略一沉吟,轻声道:“既如此,也没什么好讲。”嫩指轻弹,银链绷得笔直,箭般射出,直取张因浅咽喉。

女孩笑道:“我叫黎离。”

张因浅觉此名悦耳,反复念了两遍,附耳道:“黎姑娘,贼婆子有些厉害,我不是对手,一会我缠住她,你脱身去罢。”

花婆面貌娇美,男子无不倾心,却见张因浅不屑一顾,只关心女孩,又听女孩叫贼婆子,怒火顿生,然见张因浅独闯此地,不知来历,武功深浅,更是难测,故暂不发难,只喝道:“小子,何名何姓,师从是谁,速速报来,老娘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坏我好事?”

张因浅放浪惯了,旁人不敬一分,他便三分还去,管什么武学名宿,概莫能外,为此没少闯祸。去年掌门曲对山好友,鹤至山周朗来派做客,周朗乃鹤至山掌门,一把乾坤刀舞得风生水起,名震江湖,到长断山派做客,人人敬他。临别前,曲对山备酒相赠,命张因浅送去,周朗见是小辈,言谈间颇不以为意,张因浅嘻嘻一笑,说道:“酒忘了温,前辈稍候,待我温来。”是日乍暖还寒,温酒赠客,本属寻常,周朗并未起疑。哪料张因浅跑到屋后,喝了小半壶,又以一泡黄尿灌满。周朗拿到酒壶,颇觉温热,满意而归,广邀五湖好友,共聚一堂,取酒同饮。众人听是曲对山所赠,肃然起敬,周朗得意非常。然一杯酒下肚,均觉不是滋味,面面相觑,又不敢说。只周朗独子尚幼,不通人事,也来凑趣,呷了口酒,妈呀大叫一声,噗地喷出,说道:“爹爹,早知您请大伙吃尿,我何苦凑这热闹儿!”众人又怒又笑,周朗气得肝颤,向曲对山告状,罚张因浅在长断山派云瀑金顶面壁思过月余,张因浅欣然领罚,却未老实呆着,每日闲逛山野,倒也自在。

现花婆言语无礼,张因浅冷笑一声,并不回答,只细看女孩,不禁一惊,但见:温玉鹅蛋巧面目,春花带雨碧容颜。桃目开合,直把千重山看倒,草木竟红绿。樱嘴浅笑,又将一片海动摇,鱼龙翻清雨。如此美貌,张因浅平生未见,不禁呆了片刻,于女孩毒汁染刀,辣手杀人,也未放在心,问道:“我叫张因浅,敢问姑娘名姓?”

假和尚恨极女孩,走在最前,怒道:“臭丫头,害老子丢了耳朵,纳命来!”

女孩道:“你是坏人,丢了耳朵,那也活该!”

假和尚瞧女孩天真柔美,色心大动,狞笑道:“老子先切你双耳,再作消遣。”话毕举刀劈来。

张因浅进得殿来,并不理会花婆一等,径至女孩身旁,问道:“姑娘可有受伤?”

女孩得张因浅相救,极是感激,又见他关心,更生好感,窗纸洞破,月光透入,借光一看,是个俊朗少年,不禁脸红道:“多谢少侠相救,贼婆子并未伤到我。”

斗得一阵,女孩体力渐弱,知道不敌,想突围,又无机会,越发焦躁,喊道:“几个男人,围斗女孩,传出去好生丢人!”这一喊,卸了真气,境况更险,众人却不理会,招招紧逼。

花婆冷笑道:“今晚之事,只鬼神能知,断传不出。”

女孩娇容骤敛,侧避一步,匕首挥出,发出极怪异的一声,尖利刺耳,颇似鬼哭。假和尚心下骇然,手上略慢,给划了道口子,鲜血淋漓,勃然大怒,狂叫一声,举刀又攻,不想手刚抬起,顿感僵硬,渐渐凝住,动弹不得。再瞧伤口,由红转黑,腐败翻卷,腥臭难闻,不禁悚然,叫道:“娘的!刀上有……”毒字尚未出口,喉头发紧,再难言语。顷刻倒地,抽了两抽,浑身僵硬黑紫,眼珠凸出,死状骇人。

众人大惊,见假和尚死得诡异,不敢上前。

花婆甚喜,对弟子道:“臭丫头交给你们,别叫她好死。”

众徒嘻嘻一笑,靠上前来。张因浅欲破窗相救,却见女孩从袖中摸出匕首,横在身前,准备迎敌,模样认真可爱,不禁好奇心起,且看她功夫如何,危难关头再救不迟。

花婆狞笑道:“大伙莫惊,臭丫头刀上抹了鬼哭草汁,速服此药,可保无碍。”话毕从怀中掏出一把药丸,撒给弟子服下。

张因浅曾听师兄说过,鬼哭草剧毒无比,抹在刀上,挥之便现厉鬼哭嚎之声。不想女孩天真可爱,却用这等邪毒。花婆阴狠,惯善使毒,备有解药,也不奇怪。

众人服下解药,惧意渐消,一齐围攻女孩。女孩左突右钻,如灵兔过林抖聪明,巧鸟飞涧展英姿,一把匕首舞得寒光画弧,鬼哭震屋,众人听了,仍感惧怕,几人不慎又伤,忙看伤口,果见不受毒侵,士气大盛,进招越发如狼似虎。

女孩垂目,缓缓说道:“今日葬身破庙,倒也罢了,只恨爹爹不知你等劣迹,怎的替我报仇。”

花婆冷哼一声,说道:“待下了阴曹,托梦给他,报说花婆所为,瞧他奈何。”

众徒听了,拍手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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