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铁甲钢拳10
她抬头看他，他黑沉沉的瞳孔里深得像是窗外浓郁的夜色，“你是想把仓库还给贝莉？”
查理点头。
Renee看到了他眼底的认真，她挪开了视线，轻声开口：“可是我想要我的拳击场。”
动漫里都是骗人的。
天降系是干不过青梅系的。
无论她做什么，总有过去的十几二十年的感情横亘在他们之间。
查理刚和别的机器人干了一架，满身大汗地带着原子回到了仓库。
本想跟Renee分享下喜悦的，却看到她带着一个小男孩正在仓库里看机器人。
小男孩兴致勃勃地牵着小姐姐的手，对着仓库里陈列的几个机器人一个一个看过去。
Renee笑得很温柔，“麦克斯喜欢机器人？”
“嗯！”齐刘海的小男孩重重地点了点头。
“想不想看原子？”Renee问。
麦克斯的眼睛猛地一亮：“可以么？”
“当然可以，”Renee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示意他往后看，“那就是原子。”
麦克斯赶紧回头，看到了一个穿着体恤的男人，身后是一个不是很高大的机器人。
他顿了顿，明明看到了感兴趣的机器人，却对那个男人挪不开视线，那个人是他的生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试图把他卖掉的生父。
麦克斯站在原地没有动，握着Renee的手紧了紧，眼神黯了下去。
查理显得也有些意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小孩是谁，后来才从记忆里扒拉出来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儿子。
Renee牵着麦克斯走到了查理面前，两个男人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麦克斯，想和原子玩么？”Renee没办法，只能打开话题。
麦克斯点点头。
Renee给查理使了个眼色，查理会意，打开了原子的影子模式，又把耳麦塞到了麦克斯手里，“去吧，带原子出去玩。”
麦克斯喜欢机器人拳击，他看了原子的每一场比赛，对查理的感情中带着有些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孺慕，他点了点头，那声爸爸却怎么也叫不出口，含糊地道了声谢带着原子出去了。
两个人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查理扭头问她：“你把他带来做什么？”
没有相处过的父子彼此都很尴尬。
“黛安娜和麦克斯的姨夫要去度假，麦克斯不想去，我就让他到这儿来了。”
查理叹了口气，“他不上学吗？”
“暑假上什么学。”
“他要在这儿待三个月？！”
Renee对他这种把亲生儿子当成洪水猛兽的态度十分不解，“看黛安娜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了。”
查理想黛安娜从来没把他当好人，总不能把儿子一扔扔三个月，估计半个月最多了，于是松了口气。
“麦克斯好像很喜欢机器人，接下来你有比赛带着他吧。”
查理用一种你在开玩笑吧的眼神看着她。
Renee憋住笑，拍了拍他的肩，“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原子和麦克斯就交给你了。”
仓库现在变动不大，但是里面已经能进行一些小型的机器人拳击赛了，而且仓库里的机械设备很全，查理偶尔也会在这儿帮别人修修机器人，或者保管一些寄存在这儿的机器人。
大概如果查理不是他爸爸，麦克斯那个年纪的小男孩会觉得这里是天堂吧。
外面阳光炙热，街角那家小小的咖啡厅里却是绿意盎然。
一推门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一股带着咖啡香的冷气扑面而来。
Renee走了进去，很快在里面看到了要找的人。
她坐下，跟服务生要了一杯脱脂半糖的焦糖玛奇朵以后才细细打量起对面的贝莉。
将近一年未见，她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黑发披肩，坐在那儿就是一股慵懒而又性感的感觉。
两个人本是陌生人，只不过因为仓库才有些交集，现在第二次见面，仍然和陌生人差不多，礼貌地寒暄问候了几句。
咖啡的热气渐渐消散，贝莉也终于道出来意。
“威尔逊小姐，我想买回你手里的仓库。”
Renee也就奇了怪了，这仓库不就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回忆又不能当饭吃，一个两个怎么都看那么重。
贝莉看她没说话，露出些许怀念的笑容，“我知道你可能不能理解，但是那个仓库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如果不是当时走投无路我实在不想卖的。”
Renee拿着小银勺搅了搅咖啡，雪白的奶油渐渐融入棕色醇厚的液体，她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可以把仓库卖给你，但是价钱——”话音渐落。
贝莉接了上去，“价格当然会比当时卖的高。”
Renee轻笑，“以通胀和HPI为准吧，你总要给我点投资收益的。”
贝莉没有任何犹豫答应了。
她一年前卖掉仓库只不过是想让查理清醒下，当时她就有打算买回仓库，所以那笔钱几乎没怎么动，一年里她也陆续存了不少钱，加上原来那笔钱估计也够了。
Renee大概也能猜到她的想法，她知道贝莉可能低估现在仓库的价格了，但是她还是没有说破。
贝莉回去就查了通胀和房价指数，然后发现她的钱并不够，基数大，这一年房价也涨的厉害，她坐在床上，盯着光屏里的数字怔忡了好久。
到底是不想放弃那个承载着她前半段人生的地方，于是拿起了一旁的电话。
麦克斯和查理越来越好了，随着麦克斯跟着查理参加比赛，他对机器人拳击的喜爱让他逐渐放下了和他生父的隔阂。
那天麦克斯带着原子进行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机器人拳击赛。
虽然是街头随意的比赛，对手也不强，但是麦克斯毕竟是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孩，还是第一次接触机器人拳击。查理站在麦克斯的一旁给他提供指导，深怕小男孩输了哭鼻子。
麦克斯在查利的帮助下赢了，他兴奋地尖叫雀跃，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也依旧一脸掩不住的高兴。
然后Renee听到了他在查理转身之后那一声轻轻的，带着点羞怯和崇拜的爸爸。
溶于骨血的父子天性啊。
没过几天，Renee收到了另一个职业联赛的邀请，她心里想着其他事情，再看麦克斯兴奋的样子，索性就让查理带着麦克斯去比赛了，麦克斯甚至排了几段机械舞打算比赛的时候跳，一心想要延续他心爱小姐姐的神话。
贝莉很快就凑齐了钱给Renee转了过来。
Renee确定数额没有错以后，通过网络迅速办妥过户手续，从此这个车库再次回到了贝莉手里。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贝莉问Renee。
走了原子和查理的仓库空旷的吓人，贝莉的眉眼里却全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Renee知道她是出于好心才问的，但还是开了个玩笑：“你是急着赶我走吗？”
贝莉被吓到了，赶紧解释：“不是的，你想在这儿住下也可以的！”
“我开玩笑的，”Renee看她紧张的样子忍不住想笑，“接下来啊，当然是继续开我的机器人拳击赛场馆啊，我在斯图尔特大街那儿看中了一块空地，已经在谈了。”
“没有打算再参加比赛了么？”
“没有了，”Renee摇摇头，回忆起参加联赛的过程嘴角还带着笑意，“我不适合拳击赛，比赛的功劳可都是查理的，我可一场职业赛都没有打过。”
她的作用基本和法拉·科波娃是一样的，为团队提供经济支持和做博取眼球的吉祥物。她和法拉·科波娃都是机器人名义上的所有者，享受着机器人成名后带来的所有收益，但她们从来不是团队的灵魂，宙斯团队的灵魂是松本鹰，而原子的灵魂是查理。
更何况她知道她擅长什么，经营一家拳击场馆比参加凶残的互殴比赛可有趣多了。
提起查理，贝莉问了一句，“你告诉查理仓库的事情了么？”
笑意淡了些，Renee避开了贝莉的视线，“还没有，他现在忙着带孩子比赛，我忙着设计新的场馆。”
贝莉一愣，“孩子？”
“他前女友的孩子，叫麦克斯，暂住在这儿。”
贝莉是知道查理有个孩子的，只是惊讶那个孩子会在这儿。
两个人又东拉西扯几句，各自散了。
Renee回到房间，看着墙边已经整理好的行李，低低叹了口气。
贝莉肯定很快会搬回来，为了避免可怕的修罗场，她还是决定早日搬出去。
至于查理——
爱情又不是生活的全部。
Renee顺利买下一片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虽然贵了点，但是地理位置实在好到令人发指，普通家庭茶余饭后就能来看比赛，不用忍受露天场地野蛮的流氓和漫天的尘土，也不用忍受大场馆那高昂的票价，看场比赛就像看电影一样方便。
Renee最近和设计公司在扯皮场馆设计，整天泡在设计公司里，同时还找了家建筑公司签了合同，已经把地围起来准备开工了。
她这边忙的焦头烂额，索性就在设计公司附近找了间公寓安顿了下来。
查理带着麦克斯参加着职业联赛，规格没有世界拳王争霸赛那么大，但是也足够惊心动魄了，两个人估计没半个月回不来。
好不容易和设计公司定下了终稿，Renee却碰到了一个想不到的人。
松本鹰。
那天她在和建筑公司的承包商商量什么时候开工，突然接到了松本鹰的电话，等她结束工作以后两个人在附近的一家餐厅碰了头。
Renee吃着晚饭，松本鹰要了一杯伏特加，两个人随便问候了几句类似于你好吗我很好你呢我也很好之类的话。
松本鹰比之前她在海滩上看到的时候样子变了很多，天才的那种孤傲和冷漠褪去，他变得就像一个普通的不太爱说话的人一样，也没有之前那副总是高定满身、出门就是玛莎拉蒂、记者围绕的壕无人性的样子。他穿着普通的兜帽衫，门口停着他的通用，亚洲人的脸让他看起来年轻的就像个学生。
“听说你和法拉·科波娃掰了？”Renee用餐巾擦了擦嘴，让服务生把桌上吃完的盘子端了下去。
松本鹰和法拉·科波娃闹掰的事情被新闻整整报道了一个星期，各类媒体都在猜是什么让俄罗斯大佬的独女踹掉了天才程序员，有说是因为在拳王争霸赛中宙斯和原子的表现让法拉·科波娃丢了好大一个人，也有人说是因为感情破裂，最扯的还有说是法拉·科波娃濒临破产付不起松本鹰天价的工资，Renee当时和查理也津津乐道了许久。
松本鹰点点头，“嗯。”
“找我什么事么？”Renee好奇地问，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查理带着原子去参加星火杯拳击联赛了。”
“我不是来挑战原子的，”松本鹰声音低沉，在餐厅宁静的背景音乐中却有些沉寂，“宙斯给科波娃了。”
Renee挑了挑眉，还是不明白他的来意。
“听说你要开拳击场馆？”松本鹰问。
“是的，就在附近。”一头雾水的Renee。
“有没有兴趣投资机器人？”松本鹰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人。
Renee吃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你找我？！我？！”
这位天才的前任雇主是个俄罗斯白富美，她虽然有点钱，但是够不上科波娃那个等级吧？而且这位真的是天才啊，那意味着其一他如果想和人合作，他不缺合作伙伴，哪个机器人生产厂商或者参赛队伍不想要这样的天才，他设计的宙斯曾经可是被不败的神话啊，而且如果他想单干，他又不缺钱，他曾经出行的那一辆玛莎拉蒂就够买个机器人了。
松本鹰懒懒地灌了口酒，缓缓地开口：“科波娃不想宙斯的技术外泄，所以联合其他赛事主办方打压我，我被诬陷盗取团队其他技术成员技术禁赛了。”这意味着所有他设计的机器人都无法再参与职业赛。
Renee把下巴安了回去，这倒是有点像科波娃的行事风格，干净利落直接碾压弄死，“那我也帮不了你，我需要机器人的话我会选择原子，原子和宙斯一战后可不缺挑战者和名声 。”
松本鹰凉凉地一笑，“原子？那块垃圾出了耐打一点还有什么用？”
“别忘了那块垃圾大哭过你的宙斯。”Renee嘲讽脸。
松本鹰耸肩投降，“你已经跟法拉·科波娃撕破脸了，你以为你开拳击场馆不会受到她的抵制？”
“不会，就算有，影响也不会很大，”Renee冷静地开口，“受众不同，科波娃在纽约和底特律的拳击场馆票价高，举办的都是职业联赛等打比赛，受众是拳击赛的狂热爱好者，我的受众是附近几个城市的居民。”
城市居民消费水平不低，但是他们会每天去买高价票跑大城市去看联赛么？不可能，一个星期一次的都少，如果出门左拐就有舒适廉价的比赛场馆可以看比赛，他们去的频率肯定会提高。她需要竞争的从来都只是那些当地的场馆，而不是科波娃那种举办世界性比赛的竞技场。
松本鹰终于正眼看对面的人，“我需要比赛去完善我新设计的机器人。”
Renee摊手，“这里动物园每周都有比赛。”
松本鹰一声嗤笑，他显然是看不起那种露天场地的比赛的，大型职业赛事他被禁赛，他也只能参与像Renee那种定位的中档场馆赛事，“我不需要你的钱，我只要你让我的机器人参加比赛。”
Renee沉吟。
“作为报酬，我可以把我新设计的机器人所有权分你一半，我保证，那将是会比宙斯更出色的拳击手。”
“如果你只是想参加比赛，”Renee顿了顿，“除了职业赛事以外有无数的比赛你可以参加。如果你怕法拉·科波娃施压的话，匿名参赛或者让人替你比赛都是可以的。”
“呵，”松本鹰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我为什么要匿名？我就是要让所有知道我松本鹰设计的机器人是最好的，宙斯？盗取他人技术？呵，法拉·科波娃很快就知道什么是自取其辱了。”
“你这是让我和科波娃彻底对立。”
松本鹰突然笑了，放佛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你都扇了她两巴掌了，还指望重修旧好？有我的招牌在，你的场馆会愁没有比赛么？媒体的关注只会让你的场馆迅速提高知名度。”
这也是他选择Renee的原因，她已经踩过法拉·科波娃一次了，绝对不在乎第二次。他也接触了其他的赛事主办方和场馆，他们要么是惧怕法拉·科波娃的影响力直接拒绝了他，要么就是垂涎他的技术但是同时又要求他匿名，开玩笑他像是那种隐姓埋名的人？！隐姓埋名怎么打脸？！
Renee的确可以选择通过松本鹰再次踩着科波娃往上爬，但是又有些担心，“你被禁赛了，真的可以参加比赛么？”不会被查水表吧？
松本鹰听出了她的动摇，“禁了职业赛，非职业赛我都可以参与，毕竟宙斯从来不屑于除职业赛事意外的任何比赛。”
Renee沉默了会儿，才缓缓开口，“我的场馆大概需要半年时间才能完工，你可以等这么久么？”
“我重新编写程序，设计机器人到建造，大概也需要这么多时间。”好的机器人建造工艺复杂，不是几块铁板拼接起来就可以搞定的。
“我需要时间考虑。”
“两天。”
“可以。”
Renee没有动这个仓库的念头了。
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查理没有办法否定她的话。
气氛就像过期的乳酪，两个人都沉默着。
是查理先打破了一室的寂静，他笑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算了，当我没说。”
联赛完了，查理载着功臣原子和Renee一路向东。
车上的大部分时间Renee都在亲子设计自己未来的机器人拳击场馆。
外形要酷炫，内部要宽敞，观众容纳量到不用太多因为仓库面积并不怎么够，灯光、大屏幕、建筑风格甚至是建筑材料她都在考虑。
“你可以在郊外买更多的地，建更好的拳击场，这里机器人拳击赛那么盛行却没有一个像底特律或者纽约那样的拳击场，那样的话也可以赚更多的钱。”
“前期投入过大，固定成本太高，如果不承办大型赛事的话维持整个拳击场的固定费用就不少，如果再加上比赛上座率低，不出两年我就会破产。”Renee顿了顿，“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负担高昂的门票去大型场馆看比赛的，普通人喜欢的是就近选择最经济的比赛。”
Renee低者头数着饭粒没有说话。
“我所有比赛的奖金，你之前承诺的薪酬和那个机器人，我都可以不要，就当我买下这个仓库的钱了，如果不够的话，我以后一定补上。”
只是她每次兴冲冲地开口询问查理的意见，总能感觉到他的冷淡，也不像是冷淡，就好像他并不情愿她对仓库的任何改造。
Renee闭了嘴，不再说了。
最后原子止步于世界拳王联赛第三，宙斯再次卫冕冠军。
这半年的比赛下来，Renee没有什么遗憾的，季军都已经是原子超常发挥了，她和查理赢得了一笔不菲的奖金，两个人整天乐得找不着北。
他越是珍惜那个仓库，她越想毁得一干二净。
Renee想着他们之间应该会有一场谈判，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回到仓库的那一晚，两个人洗了个澡休息会儿，然后聚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查理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我想买下这个仓库。”
度完假就是比赛了，联赛一开始是循环积分制，意味着原子将和绝大部分的小组内对手来一场比赛，而之前和宙斯的一战，让它所有的对手都不再轻视这个装备落后的机器人了。
对手的认真备战和如临大敌给Renee和查理带来不少麻烦。
他们的积分以稳定的态势慢慢增长，再查理日渐回归的自信和手感下，原子的赛绩虽然不是全胜，但也足够小组出线进入淘汰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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