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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声婉在床边坐下，多莉知趣的找了个借口结束了话题，将空间留给两人。
周浦深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颇有兴致的告诉林声婉，继拉格朗日后，阿尔伯特提出圆的规律装填密度起码有0.8224，再后来数学大师托斯证明完善了平面装填问题。
林声婉奇怪的问“阿深怎么对这些这么了解？”
“那你那时候怎么那么伤心？我还以为是舍不得我走呢，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同一回事嘛！”
“我当然伤心了，婉婉。”周浦深瞧见林声婉嘴角一抹微笑，知道是打趣，便继续说“当时沈教授不是发了论文么，我还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可是后来沈教授又给我打电话，说是还有个教授认为我的方式是对的，我就和那个李教授联系上了，后来…..”
“李？是那个女教授么？”林声婉忽的想起来，“怪不得展飞给你办完手续回来，问我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李云的数学教授。原来，你们真的认识啊。”
周浦深觉得婉婉的语气带着道不明的不愉快，但还是继续说“是啊，李云教授非常非常的厉害，她原本就职于沃里克，回来好像也是因为国家的航天项目的需要。”
“这样。”林声婉虽说这几年都在忙着商业方面的事情，却也知道航天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多么重要。能这样被国家召回的人，必然是这个领域不可多得的人才。“那后来呢？”林声婉又问。
“后来，我们就真的证明了那个奇怪的排列，还联名发表了一篇论文。”周浦深想起李云教授对自己的夸赞，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对着林声婉说“那算是我第一篇正式的发表作品了，其实内容还有很多的，文章上面只是提了几句，剩下的我都放在U盘里了。”
“就是你随身带着的那个U盘？”林声婉其实在周浦深的包里看到过好几次，还以为是小丫头的小秘密，一直忍住没看里面的内容。现在听到小丫头自己说出来了，有种莫名的安心。
“李云教授还叫我继续想想，她认为里面很多东西单拎出来都可以做个专题什么的。”周浦深满是叹息，“可后来不是忙着画展就是练习曲子，我都快忘记了。”
林声婉刚想安慰一下，又听见小丫头说“不过没关系，等我上了大学，就有时间了。李云教授说到时候直接收我当学生，让我去给她做助手。”
林声婉闭上了嘴，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和小丫头讲，只能干干的笑着。
周浦深觉得吸氧的管子在鼻子里实在是难受，趁着林声婉没注意，偷偷的拉出来一点，想了想又说“其实古雷斯特教授让我去柯蒂斯，我还以为是全年进修呢，还担心不能回国了，结果只是临时性的那种，只要网上视频就好了。平时空出两三个月去学校上课也可以。”
林声婉听着周浦深慢悠悠的说着以后的安排，从专业学习一直讲到要去看谁谁的演奏会，还约好要去看伊登毕业演奏，想着邀请Adam去看自己的参加的画展，还要在北京买个小四合院，种满小雏菊。
小丫头躺在床上，瘦瘦小小的几乎埋没在被子里，两只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念念叨叨的说着“小雏菊一定要是白色的，还要种上金银花，种爬山虎还不如种金银花，等夏天开花了，婉婉，我们可以摘花做花茶了。”
费恩自从上次通过电话后，再没有出现过，单只瞧着双方的合作顺利进行着，而对方也没联系阿深，林声婉虽有警戒，但没太过在意。
周浦深更不用说了，除开前两天还在念叨着加布利尔的演奏会，可惜了费恩的票，等到后面几天就开始闹着要出院，哪里还记得对自己一见钟情的意大利男人。
费恩倒是忙得不可开交，自己原本就是踩着鲜血上位，除了要应付自己家的觊觎者，还要时刻注意着那个东方的女人。
虽说自己坐稳了领头的这把宝座，和林声婉这笔单子有着分不开的关系，但是谁能保证朋友永远都是朋友？
更何况费恩的志向远不止一个意大利而已。
所以当手底下的人告诉自己在周浦深的背包里找到了那个白色U盘，费恩便是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脚下是川流不息的中心商业区，头顶便是万里无云的蓝天，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志在必得的笑着，一如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当时我想，假设空间里面装满了圆球，我们用直线连接相邻的圆心得到很多个四面体，再进行分析计算。这样虽然不能降低上界，但是可以直接证明猜想了。”周浦深想起那年暑假激烈的争论，心中还是带着遗憾，“可是沈教授说如果不能成功那么全部都要白费，这种做法太极端。而且只是个夏令营的带教，没有必要太认真。”
“所以知道论文发表出来，沈教授都没提及这个方法，倒是后来我发现一种排列方式太过于奇怪，比开普勒的堆积还要紧密，可惜程式运行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结果。”周浦深说着，反而笑了起来。
回到新疆周浦深也没回过神来，整天的念叨着74.08，可后来听说沈教授去了北大，还发表了震惊中外的一篇论文，虽然林声婉不知道具体的内容，但是却知道阿深一听到论文的名字，整个人就十分落寞。
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林声婉再次在阿深嘴里听到沈教授，回忆一如潮水涌上来。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脸认真的听着阿深说着些自己不熟悉的专业名词，心里却想着先不告诉阿深，开学的事也找人拖拖时间，最好再去美国做个检查在确认一遍。
迹象如此明显，怎么自己却一无所知，如果当初阿深贫血那次能做个彻底的检查，如果自己在阿深腿疼的时候及时带她去医院…….
维切利的盛夏，林声婉却感到浑身的冰冷。
想了很久，林声婉拿起手机，拨通了林英的电话。
周浦深听了这话，却鼓起两腮帮子，说“婉婉，你忘记了？高二暑假的时候我不是参加了清华那个数学夏令营么，沈教授当时就是带着我做的是关于开普勒猜想的啊。”
林声婉只是知道阿深那年暑假格外兴奋，一直呆在北京不肯回来，自己还担心阿深和林英团聚舍不得离开，还从美国直径去了北京带回来“一心沉醉于数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丫头。
林声婉回到病房的时候，多莉正在给周浦深讲拉格朗日，十八世纪最伟大的数学家。
周浦深只是知道拉格朗日证明了所有圆心排成整齐的格子装六边形堆积最为紧密这一事实，但对于拉格朗日背后的小趣闻却是一无所知，当多莉告诉周浦深拉格朗日还是意大利人的时候，周浦深还是非常吃惊的。
周浦深却没有林声婉的哀伤，她还不知道自己得了病，只当是这次发烧有点厉害摆了，所以稍微有点精神了，又开始拿起笔在五线谱上写写画画，哪怕脑海里只有一点点的灵感，也要认真的记在本子上。
多莉护士瞧见了那本厚厚的黑皮本子，还感叹了一句，接着便开玩笑的说“要是深开了自己的演奏会，我一定带着全家人去捧场！”
麦克林贴心的将办公室让出，轻声的关上门，留给伤心的姑娘独处的时间。
林声婉只觉得满身疲惫，她盯着那行简短的英文，想到阿深贫血起床一下子晕厥过去撞到脑袋血流不止，自己还安慰阿深不要紧，伤口不深不会留疤；晚上阿深腿疼的睡不了觉，自己还乐呵呵的去给小丫头按摩；阿深一到夏天就吃不下饭，稍微着凉就是没日没夜的低烧……
周浦深苍白着脸，朝着多莉笑，心里也向往着有那么一天。
在急症室稳定了生命体征后，周浦深就被送到了病房里，林声婉安排的也算是VIP病房的一种，只不过比起一般的VIP，周浦深这间奢侈的占了一整层楼。
这就导致这层楼十几个护士都围着周浦深转，虽有服务贴心舒适，但总带着小心翼翼，所以周浦深更喜欢多莉的豪爽和不客气，这让周浦深有种自己只是正常发烧的病人的感觉，而不是随时都会破碎的瓷娃娃。
“我们怀疑是多发性骨髓瘤。”
麦克林院长翻开周浦深最新的检查报告，指着最后一行短短的结果，一脸惋惜的看着林声婉。
林声婉迟疑的重复了一遍陌生的名词，这几天背着阿深自己几乎查遍了有关血液病的基本知识，所以听到这个结果，林声婉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她颤抖着看着全是意大利文的血液分析结果的封面以及后面一叠的英文报告，却不敢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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