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泰陵（下）
见赵立格点头表示肯定，叶茗舒觉得自己脑细胞已经被烧死了一半。
抬起手严肃地问
“等会儿赵顾问，让先我捋捋，第一个问题，李卫、尹继善、曹雪芹都和那张当票有关系？”
……
“即便是人为后加，但每一张官府当票都需要加盖官印，所以这个事尹继善应该也是知情的”
叶茗舒这样说道。
赵立格点头，“没错，巧合的是那段时间还有一个有关尹继善与李卫的小故事广为流传，但说这个之前，你先要了解当时的事件背景，雍正9年7月闰那个时间段，还有其他什么大事情？”
听到这话，历史底子太薄的叶茗舒有想踹对方一脚的冲动。
“赵顾问，一张当票能和当时代的大事有什么关系，你的说法太牵强了吧”
“记录最多的大事，就是曾静案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曾静不但招供了其他共犯，还答应当雍正的代言人，这件事的发酵效应中有几个疑点很值得推敲”
赵立格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缓缓说道
“为什么是雍正的代言人呢？因为从那时候起，曾静就开始搞全国巡回演讲，讲的内容就是雍正多么好，继承的是正统，满汉一家亲之类，总之就是歌功颂德的专场，这个事情雍正很重视，要求下面的官员人手一本必须诵读，这就难倒了一个人——李卫，因为他不识字，据说有一次下了朝，尹继善就对李卫说，你个没文化的有没有认真读皇上写的书啊？不要像公鸡打鸣似的，每天只重复念某一字某一句，后来这事就被传开了，大家都笑李卫是‘鸣后无余’，有人分析这是尹继善与李卫不合故意挖苦讽刺，也有人说是尹继善想图表现给皇帝表忠心”
叶茗舒听得认真，想了想觉得这事儿没毛病
“就是尹继善要讨好皇帝啊，而且你不是说他和李卫关系本来就时好时坏的嘛，拿李卫开刀也很正常”
赵立格摇摇头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当时尹继善治理漕务成效显著，对重视政绩的雍正来说就是最合心意的回馈，尹继善也很清楚这点，所以，他没有故意讽刺李卫的必要，起码，从政治利益上来讲，这么做肯定是收效甚微，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如果不是为了向雍正表忠心，那又是为什么呢？”
“再回到当时的事件背景中，曾静在全国搞巡回的时候，雍正命李卫专门负责查处吕留良族人及其遗党，李卫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最擅长‘缉盗’，就是办案子的一把好手，所以他办事皇帝放心，尹继善这时候冒出来说这么一句是不是多此一举，你琢磨琢磨，是不是不对味儿？”
赵立格表现得循循善诱。
有那么一刹那，对方的思辨能力和广博的知识储备令叶茗舒有些折服，而且森森觉得自己一个刚入行的菜鸟，能遇到这么好的老师也属难得。
这样想着，说话间便多了几分尊重
“照您这样说，尹继善不是为了讨好雍正，大家都知道雍正多疑，尹继善故意在大庭广众说那样的话，让人以为只是他和李卫的私人恩怨，其实私底下还有另外的心思？”
“是的，而且千字文中‘凤’字刚好就在‘鸣’的后面，所以，这事儿的答案就藏在‘切忌鸣后无余’那句话里”
赵立格故意不说穿，让叶茗舒自己想。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叶茗舒要还想不明白就怪了
“所以，尹继善是在暗示李卫‘凤’字头的那件当品，而且，这件当品比较敏感，连尹继善都怕说明白了惹祸上身，他们是怕被雍正猜疑”
“没错！”
赵立格的肯定让叶茗舒颇受鼓舞，继续说道
“当时最敏感的事就是吕留良，所以，尹继善刻意隐瞒的事应该与吕留良有关……可就算是这样，那件当品也无从查起啊”
赵立格神秘地笑了笑，指了指东边方向，说道
“这就要问东边埋的那个女人了”
这话听起来莫名瘆得慌，害得叶茗舒又哆嗦了几下
……
这两人一边游泰陵一边猜测当票的来历，殊不知千里之外一个，装饰豪华的大厅里，有人也在猜测她们此行的目的。
在场有三个人。
中间的男人看起来四十来岁，身材匀称，皮肤白皙可见保养得很好，衣着得体材质也很考究，就是说话的声音略阴柔了些
“没想到那个女人挺狡猾，绕了那么大个圈子原来是去清泰陵，也就是说，那东西很可能是在雍正的墓里”
左首略胖一些的男人，端起面前的小茶杯喝了一口，砸吧着嘴说
“那可难说，女人做事靠得住么？再说了，当初偷渡客还没死的时候，很多人去内地查证，虽然有他同伙死亡的照片，却没人知道具体是死在什么地方，我觉得吧，这个事儿本身就不太靠谱”
阴柔的男人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却看向自己的右边，问道
“虎爷，您说呢？”
最后这个被称虎爷的人，比其他俩人都年长一点，圆头大耳面相看似罗汉，手腕上戴着一串猛犸蓝眼珠，那幽兰的颜色深深沁入牙质，一看就是极品“冰蓝眼”，价格必然不菲。
他轻轻把玩着手中的“冰蓝眼”，声音低沉而浑厚
“不着急，那个拍卖行的小姑娘都不急，我们急什么”
“怕就怕三松那边的人先动手了，女人可没男人能扛”阴柔男人又说。
微胖男人插嘴笑道
“不会的，内地的公安盯着呢，上次三松找的人不行，把周新林给弄死了，事情搞砸了嘛，现在都等着那个女人的下一步行动呢”
虎爷摩挲着手里的珠子，沉吟半晌才说
“盯好拍卖行的女人，其他人嘛，随便三松怎么折腾都无所谓”
……
“什么交集后面再细说，先看看目前已知的线索，还记得当初跟你说的‘凤’字头吧，据现在存世的资料来看，当时官府是用《千字文》作为当票票号，‘凤’排在第130个字，但是这个字很避讳，一般是跳过不会使用的，为什么这张票号里却有？最大的可能是有人后来悄悄加上去的！”
凡事涉及到悄悄，就有种阴谋的味道
“当票是雍正9年官府当铺里出具的，同年，尹继善正好是江宁官府当铺的第一任负责人，这是第一根线，其次，据史载，因尹继善崇敬曹寅为人，遂与曹頫相识私交亦甚，雍正四年曹家虽被抄家但曹頫及其同兄弟却反而升了官，这是第二根线，最后，李卫和尹继善同朝为官，两人关系时好时坏，这是第三根线”
赵立格回得很快，叶茗舒反驳得也很快。
“这三根线都只是在尹继善身上相交，和当票没有交集好吧”
“我还是不想进去……”
“想进你也进不去，地宫在地下封锁着呢，就逛逛上面就行了”
一听这话，叶茗舒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我刚刚还没说完，是曹雪芹的父亲曹頫，严格来说，应该是他们都与典当的那件东西有关”赵立格倒也耐心。
叶茗舒竖起两根指头，“第二个问题，你怎么知道的”
叶茗舒似乎听到了自己下巴惊掉在地上的声音。
“你等等……曹雪芹？是写红楼梦那个？”
心里一松好奇心也就跟着起来了，她看赵无常这么严谨的样子，那张当票的来历好像不简单呢，便又问道
“还有什么历史人物被这张当票牵连啊？”
“搞清楚当票出具时间是一方面，最终还要弄清楚典当的东西是什么，对吧？目前，我已经有一个猜测，但其中牵连的历史人物太多，还需要更多的理论和实据来证明，所以，这里必须先来一趟”
叶茗舒心想只要别让我进墓里看死尸就行，口中就说
赵立格越来越像老师了，刚刚还嫌弃对方，这下对方一问，就又不计前嫌回答起来
“有李卫啊，李卫当官看过吧，还有之前让你查过的尹继善，还有曹雪芹的……”
什么？
“那你先站起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叶茗舒别别扭扭站了起来，还明显从对方眼中感受到了一丝嫌弃。
就听赵立格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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