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下)
脱去伪装,我们仍要这样活下去。
“爸、妈,我其实一直不想……”
爸爸忽然抬起手,打断道,“先别急着说你‘不想怎样’,说说你现在怎么生活的”。
一切都在叶茗舒的意料之外,相逢与离别都是。
远道而来的父母,并未与她激烈地争执,也没有过多的怨言。
临行前,母亲一遍遍地叮咛,“别忘了给家里打电话,好好吃饭,好好……”,而父亲只是背着手,虽始终沉默,那眼中却藏着千言万语。
原来生活便是如此,当你试图做一个决定之前,总会听到很多反对阻扰的声音,好的坏的纷至沓来,你自己也忍不住瞻前顾后,但当你真正做出行动之后,那些声音便也随时光的风远去,唯有你自己还在承受。
此时,你也才会真的理解,人的生命从来只能由自己负责。
看着父母远去的背影尽显苍老,叶茗舒的心里似有千斤巨石。
她知道,父母的期望其实很简单,只愿自己的孩子如寻常人一般幸福就好,但如此简单的期望,对她这样的人来说,又注定是艰难的。
忽而,她心里有了一些惆怅,又多了一些明悟,未来幸福与否尚难定论,她却注定要走一条不寻常的路了
……
叶茗舒父母的匆匆辞别,令原本别有所图的李明勋非常郁闷,他本以为两个老人会强迫叶茗舒回家呢,谁知道竟是白忙活了一场。
李明勋松了松上衣领口,又想起刚刚吴震带来的另一个坏消息,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呼啦一下,猛地将面前桌子掀翻在地。
可恶!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都是废物!
他这话,骂的是刀疤。
要说那位江湖疤爷,今年大概是流年不利,最近的运气真是背得出奇,打架时被一个女人咬掉半个耳朵不说,坐在家里也能被车撞。
刚听到这事儿的时候,吴震也完全不信
“刀疤,你逗我呢,车把你家的墙都撞垮了,你说的是坦克吧?”
刀疤语带哭腔,“我说的是真的,我现在还在乡下小诊所躺着呢,腿都撞瘸啦!”
听着刀疤声泪俱下不像作假,吴震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个女人的事儿你是不是也不准备干了?”
“当然不干啦,我还得躲着条子呢!”
这话吴震就听不明白了,“不对啊,别人的车把你家都撞垮了,你躲个什么啊?”
“嗨!我家里有‘货’啊,那人超速,后面追着好几辆警车呐,我傻啊我不跑!”
吴震抚了抚额头很心塞,是了,刀疤卖药,看来那平房是他藏货的地方。
于是,吴震只能老老实实将经过转述给了李明勋,接着,便有了之前掀桌子的一幕。
“李总,叶小姐的事再要怎么办?”
吴震口中这样说着,心里却暗自腹诽,说好的连环计没一个凑效的,这大少爷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疯,天涯何处无芳草嘛,何必……
“我要去找她!现在就去!”
李明勋将领带狠狠扔在地上,使劲踩了几脚,情绪表现得非常失控
……
当李明勋再一次出现在叶茗舒面前时,已经令叶茗舒心里有些不适,话都说得那么明显了还如此纠缠不休,难免不让人反感。
“车里说,好吗?”
李明勋耷拉着脑袋,嗓音略带嘶哑。
叶茗舒看到驾驶座上的吴震,本有些犹豫,但李明勋的样子看着很颓废,她又心有不忍,便还是低头坐了进去。
“叶茗舒,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结婚吗?”
李明勋这样问道。
叶茗舒有些尴尬又有些奇怪,不是你说爱我才要结婚的吗,现在又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心中想着,嘴上却保持沉默。
“因为你足够干净”,李明勋自问自答,“我查过你的历史,从小到大没谈过一次恋爱,没跟任何男人发生过不正当关系,这就是我选择你的原因”
叶茗舒微微皱眉,已经有点想下车走人了,她对有这种情结的男人,从来就没什么好感。
“叶茗舒,你让我很失望”,李明勋缓缓摩挲着手中的领带。
眼前的李明勋似乎与平时不太一样,叶茗舒心中不自觉闪过一丝慌乱,便将手伸向车门想打开,掰了半天却没反应,这才意识到车门已经被锁上了。
李明勋缓缓转过脸,语声格****沉,“你让我丢脸了,知道吗,我李明勋过了手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着来,还能干净着走的”
话音未尽,李明勋就猛然扑上来,用领带狠狠勒住叶茗舒的嘴,就像一只发了情的野兽。
叶茗舒用尽全力抵抗,仍挡不住那已经压上来的绝望。
哐当!
车窗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傅橙月的脸,和一根熟悉的棍子同时挤进了车里,朝着李明勋一顿猛锤,打得李明勋浑身抽搐,嘴里直吐白沫。
啊!
前面同时传来一阵哀嚎,就见吴震的头,被一个身型壮硕的中年人强摁在引擎盖上,手臂怪异地扭曲着,像是被打脱了臼。
傅橙月将叶茗舒发抖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试图让其情绪平复。
“小叶,没事了,有我在”
“……橙月……橙月……”,叶茗舒伏在对方肩头,声音有些迷离,显然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
“把她带走,这里我来处理”,赵立格对傅橙月说道。
傅橙月转身刚要走,又见李明勋从电击中苏醒,便将棍子塞在他的嘴里,强忍着滔天的怒意,说道
“人渣,你给我记住,再敢来骚扰叶茗舒,我就阉了你!”
几分钟后,傅淳和警队的人就来了,直接上手铐就把李明勋二人带走了
……
事情终于尘埃落定,赵立格将棍子递给身旁的中年男人,说道
“潘叔,谢谢您的神器!”
没想到,这中年男人竟是门卫老潘头,而且,看其一招就卸了吴震的膀子,想来也是会功夫的。
老潘头撇着嘴接过电棍,又掏出一个小小的圆形薄片,说道,“喏,你的,拿好了”
“厉害啊我潘叔!您不取下来我都差点忘啦”,看到定位器,赵立格顿时想起有个马屁还没拍,连忙一脸谄媚地说道
“话说您把它放吴震车上那天,从他进写字楼到离开我办公室,我可记了时的,您连十分钟都没用到,就从门卫室飞到地下停车场给装好了,潘叔啊,您真是我男神!我对您的敬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
这边赵立格的马屁还没拍完,那边老潘头却已经飞快地跑走,边跑还边大声喊着
“快停车!师傅,你还没登记呐”
……
是夜。
铭顶广厦的最高层,两个人正倚着栏杆,似是在欣赏夜色。
叶茗舒抬起头,星空显得那么近。
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傅橙月关心地问,“冷不?”
叶茗舒摇了摇头,又问“橙月,这是海市最高的地方吗?”。
“是的,海市最美的夜色就在你面前”
傅橙月这样回道。
站在城市的最高点,俯瞰着夜色中那一片片灯红柳绿,叶茗舒的心有些沉醉。
她默默问自己,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放下所有,来到这里?
空气中,有自由的味道。
叶茗舒忍不住将身体微微前倾,向那虚空张开双臂,像是在向往飞翔,又像是在拥抱什么
……
同一时刻,有一个人正双手抱膝缩在黑暗里,脑海中翻腾着刚刚听到的一句话
“难道你不恨她吗?”
我恨她吗
……
原本,她是为了活得更明白才逃出来,却不得不去面对一个最基本的问题——生存
……
爸爸这样总结道,完了又说。
“你以前每个月到手工资七千多都不够用,还不用担心房子车子的问题,女儿啊,你就没想过,靠着现在的工作,你能生存下去吗?”
对,这是最现实的困境。
“你和明勋是怎么回事?”
爸爸应该看出了问题,压住了妈妈本要嘘寒问暖的话语,直接就问道。
叶茗舒欲言又止,她知道,在熟悉而亲近的爸爸面前,她的假话只要一开口,就会被轻松看穿,可真话……怕是一说出来,又是给对方戳心的伤害。
叶茗舒便大致描述了一下。
“住在只有一张床的宿舍,吃的都是食堂,拿着一个月不到两千块的工资,工作就是打电话找客户,对吗?”
习惯于逃避的叶茗舒,此时并不了解“出柜”会经历什么,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愿意将这个秘密埋在心里一辈子,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希望身体和灵魂可以分离,让躯壳去成全那些爱她的人,只留一颗飘荡的灵魂来成全自己。
可惜,世间本没有如果的事。
最终,只有沉默。
爸爸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听起来那么疲惫,那么无可奈何。
仅仅是在拒绝了李明勋的几个小时之后,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已经坐在了她的面前。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害怕他们会强迫自己回家,她很清楚,面对这至亲的人,她绝对无法像拒绝李明勋一样去拒绝他们。
“回家吧,孩子”
叶茗舒不敢抬头,话堵在心里,唯一能做的,仍只是摇头。
此时的她,还处在内心的挣扎期,她可以接受自己的性取向,却无法承受父母在知道后会做出的反应,她无法想像也不能轻易去尝试。
叶茗舒曾经设想过,如果爸妈找来了,自己该怎么去面对,却没想过会是这么突如其来。
翌日清晨,她刚收拾好准备去上班,就见楼下来了一辆车。
看清车上下来的人之后,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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