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当时少年情
想起今日的失败,这脸丢大了,慕容离又气又愧,闷着就不愿意说话了。
阿煦瞧着他这样子,忍俊不禁道,“你呀,明知道风师父最凶,干嘛不好好听话?”
“我听了啊。”心情不佳,慕容离嘟着嘴,不满道。
这一问到把慕容离问住了,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但总之……“那就是除了父君,阿煦就是对我最好的了。”
阿煦笑笑,继续低头替他揉着手腕。
慕容离看着他,懒懒道,“若是阿煦学剑肯定比我厉害多了。”
揉着手腕的手微微一僵,慕容离心中咯噔一声,说错话了……
“阿煦……”慕容离心虚道,“我……”
“没关系,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阿煦清浅一笑,温润如玉。
慕容离心里更难受了,“谁说的,阿煦最聪明,若不是因为你,我才不想整日看书习武呢,真的好累啊……我都勘察好了,南苑宫墙那里有处密道……”
“因为我?”阿煦惊讶地打断慕容离正在酝酿的“出逃计划”,“为什么是因为我啊?”
慕容离颇为豪情壮志地笑道,“贤臣配明主,我若上战场,阿煦便是我的军师,我若居庙堂,阿煦便是我的谋臣。我以后若是做了瑶光之主,定要做一个勤政爱民的明主,才配得上阿煦这样好的贤臣。”
阿煦哑然失笑,“如此说来,我还得回去多看几本书,多向夫子和师兄弟们请教请教。”
慕容离石化,“别啊……那南苑宫墙的密道……”看了看眼前憋着笑,一本正经的阿煦,慕容离认命道,“看书,看,我……练剑,接着练……”
“阿离?阿离?”
慕容离猛然回过神,手一动,扯动手腕,疼得他下意识一缩手,就拂倒了一旁盛着药油的瓷瓶,暗褐色的药油撒了执明一身。
慕容离立马伸手欲帮执明擦掉污渍,执明攥住他的手,“算了,无妨,你好好坐着。”
慕容离垂眸掩住其间慌乱,“陛下叫我何事?”
“……”,执明盯着慕容离,良久,温和一笑,“没事,刚才寡人想跟你说今日学宫之行。”
“学宫……”慕容离好半天才收回思绪,平静道,“学宫之行可有收获?”
执明盯着慕容离,久久不言。
等不到回应,慕容离终于忍不住抬头看着执明问道,“怎么了?”
执明凝望着慕容离的眼睛,摇了摇头,浅淡轻笑,“没什么……夜已深,寡人在此处歇下如何?”
慕容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红纱暖帐中,执明从背后拥着慕容离,将他扣进怀中,静静而卧。
将头依在慕容离肩窝处,执明嗅着怀里人身上淡淡的体香,却是久久难以成眠。
只要一闭上眼,刚才那一幕,总是反复浮现在他眼前。
他替慕容离擦药,偶然间的一抬头,就见他出神地笑着,不是没见过他笑,只是那笑中的眷恋刺痛了他,那双他所真爱的栗色双瞳,他吻他时,里面总会有泠泠波光闪烁,那一刻却透过他们交叠的手,似乎在望着另一个人。
那样的神情,执明再熟悉不过,慕容离不在天权日子,他几乎常常都是这副样子。
他的阿离在想着谁呢……
执明猛然发现自己竟从未想过他的阿离过去是什么样子?他的身边,过去陪着他的又是怎样的人,他的亲人,他的友人,那些离他而去的人,是否也在他们离去的那一天,带走了那个他来不及一见的慕容离。
慕容离亦并未睡着,本该幽寂的黑暗里,耳边竟是那人似有若无的呼吸声,这样被一个人拥在怀里,很奇妙,也很温暖。
今日乍见庚辰,他便想起了庚寅,他没能保住阿煦,连他送给他的人也没能留住,都是为他而死的人,让他在每一个午夜梦回时,都如坠冰窖,冷彻心扉。
环着他的臂弯忽然微微收紧,一只手便覆上慕容离蜷在胸前的手,温热的暖意透过掌心传来,直抵心底,慕容离蓦然间就觉得涌上些许绵绵困意。
第一次,在忆起旧事之后,他竟然安然入睡了。
听着怀中的人呼吸渐匀,执明知道他是真的睡着了,又紧了紧自己双臂,将头靠在他的颈窝处,亦渐渐入眠。
总有一人,他在你怀里,你便会觉得很安心。
总有一人,你在他怀中,你便会觉得很温暖。
翌日。
慕容离在睡梦中翻过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被褥里昨晚拥着他的那人已经不在了。
已经是上朝的时辰了么?
慕容离坐在床上呆了好一会儿,隐隐听见外间瓷碟碗盘磕来碰去的声音,大约是阿羽传了早膳。
他实在没多大胃口,坐在床上又愣了好一会儿,待听到外间已经安静下来,才起身下了床。
慕容离走到门边,果见桌子杯盘碗盏摆了一大堆,他愣了愣,不过一顿早饭而已,今晨怎么摆了这么多,这……足足是往日的两倍之数吧,他便是个力士也吃不完吧?
想也不用想是谁的注意,只是……这执明也太夸张了吧……
慕容离无奈地摇摇头,懒懒地穿过雕门,谁料前脚刚一迈过门槛,下一刻就被一把圈入一双有力的臂弯中,慕容离下意识地以手肘还击,就听耳边一声闷哼。
他惊讶之余,身后的人却仍旧紧紧抱着他,轻轻一旋,堪堪截住他意图逃跑的路线。
这一折腾,慕容离脚下趔趄,便被偷袭的人拦腰接住。
慕容离那一招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执明单膝点地,怀中仍是执拗揽着那出手伤他的人。
慕容离尴尬地看着执明一手揽着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那英气飞扬的剑眉此刻微微蹙起,极力隐忍之下,执明终是忍不住闷声咳嗽了两声。
“你没事吧?”慕容离急忙抬手抚上执明的心口,“让我看看。”
执明一口气还未顺过来,就被慕容离这句话逗乐了,欲笑未笑间气息不稳又没忍住轻咳了两声。
慕容离眉宇一蹙,抬手就要去拉执明的衣襟,却别一手温暖的大手一把攥住。
慕容离不解地看着执明,后者强忍着笑意和胸口隐隐的疼痛,玩味道,“大清早的,阿离真的要看?”
“……”慕容离一愣,随即别过头,淡淡道,“陛下还能说笑,想必无碍。”
话一说完,慕容离就欲起身,搂着他的那只手臂却不依不挠,将他往回一带,慕容离本就没使多大力,被这力道一拉,就跌落回执明怀里。
他瞪着执明,执明却笑得春风得意,这么大眼瞪小眼盯了半晌,慕容离禁不住莞尔一笑。
落在执明眼中,便如拂过心尖的羽毛。他勾过慕容离的脖子,轻轻咬住那两片粉润的软唇……
慕容离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他的呼吸拂过他的鼻尖,融进他的呼吸,他的眼中,映着惊讶的自己。
那双眼睛里泛起孩子气的得意,而后缓缓合上,慕容离心头一颤,亦是缓缓了合上双眸。
此间晨光,缠绵悠长。
“父君?”慕容离想也没想便回道,“那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了?”阿煦不过随口一问,注意力仍旧在慕容离扭伤的手腕上。
阿煦摇摇头,笑道,“我可不是对你最好的。”
慕容离不解,“为何?”
阿煦歪着头,思忖道,“我若是对你最好的人,那主上呢?”
“哼,明明只叫你练起手式,你偏要练收式,自作聪明!”
说完,师父拂袖而去。
慕容离撇撇嘴,正准备从地上起来,手腕一触地,好家伙,他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都看到了,风师父只让你练起手式,你干嘛把没学的也练了,多危险啊,你看伤着了吧。”
慕容离语塞气不顺,许久才颇为不满地嘟囔道,“反正整个瑶光,风师父对我最凶,阿煦对我最好。”
慕容离睁着盈盈水光的一双眼睛,惊讶地看着眼前人,“阿煦真厉害,你怀里是有百宝箱么?”
“别动,”阿煦笑着打掉慕容离探到他衣襟前的手,“谁叫你练剑,隔三差五就受伤,前些日子是摔青了膝盖,今日倒好,连手也扭了,我能不时时备着吗?”
“阿黎!阿黎!阿黎,你怎么了?”
那抹靛青色的小小身影,从花园嗖地蹿过来,活像个小兔子似的。
咣当一声,慕容离连人带剑一起摔了出去。
毕竟是摔疼了,慕容离忍着眼泪,跌坐在地上,揉着膝盖,一双武靴停在眼前,慕容离心中一叹,认命地抬起头,怯生生地叫声了“师父”。
慕容离疼得说不出话了,只耷拉着手腕道,“手,手,疼……哎哟……”
那人二话没说,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些药油在手心,而后双手交握,搓热了后便小心翼翼地覆在他手腕上,轻轻揉着。
“好点了么?”那人问。
那日天幕阴沉,他又被师父拘在苑子里练剑,今日师父所出招式里有一剑收式形似“飞凤归巢”。
早些时候,慕容离看师父舞剑时,就觉得这招甚是神气,因想着花园一隅偷窥的某人,他就希望自己也能如师父那般利落地耍一番。
事实证明,拔苗助长,苗儿只会死在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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