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虹

“与其沉浸在没有结果的感情里，还不如回归现实生活，克制不了可以继续喜欢，但也只能是‘喜欢’！”

同样都是“喜欢”，含义却千差万别。

她一直都不甚明白，只是在欺骗自己罢了。

闭着眼睛休息了会儿，觉得屋子里安静得让人空虚，才摸索着拿起身边的手机，随手从歌单里点了一首歌。

前奏流淌出来的时候，吴茗还没什么反应，只觉得耳熟。直到清澈的男声响起时，闭着的眼倏地睁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歌曲信息让她不由愣住了。

“东方既白——《南山雪》。”

时隔半年，再次听到这首歌，心情难免复杂起来。

吴茗十八岁以前，在四月中的某个雨夜里，喜欢上了一个声音，而那个声音，就是这个名叫东方既白，只唱古风歌的网络歌手。

喜欢的理由，只因一首歌里唱歌的人停下来所说的短短一句话。

清凉，柔和，和印象里的另一个声音出奇的相似，相似到恍惚之中吴茗以为是同一个人唱的。

但，是他吗？是徐湛吗？答案是绝对否定的。

是个不认识的人，是从未听过的名字，是从未涉及的圈子里的人。只不过是声音相似罢了。但在那个雨夜里，她翻了一首又一首那个声音唱的歌，听了一遍又一遍陌生的歌，想象印象中的那张脸。

那时候她就想，做人是不是不能太执拗？

听了一整夜的歌，只不过声音相似而已。吴茗不是音控，但她还是喜欢上了这个声音，也仅仅就是因为相似而已。

后来她和木桃说起这件事，起初不过是想感慨世间万物的奇妙，有相似的人，也有相似的声音，相知不易，相遇其实更难。

哪知木桃却沉思了很久，说了句她意料之外的话：“也许你以后喜欢上的人，都会有他的影子。”

吴茗第一次在木桃面前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三的时候，是大脑最忙碌的时候，也是心境最空闲的时候，好像除了学习和高考，就多不了其他东西。当然了，吴茗心里还默默放着一个徐湛，只在疲惫不堪的时候想一想他。

有一次，吴茗和同学在学校外面吃午餐，排队等餐的时候，遇见了善恩她们口中和徐湛长得很像的一个学弟。

吴茗站在善恩身后，和其他人两眼放光不一样，只有细细的打量。她瞧了许久，也没觉得相像。善恩说像的，只是换了个发型；夏厘说像的，只是他今天没化妆，之前晚会上他cosplay一个动漫角色时，那张脸像极了徐湛。

因着她们的话，吴茗又瞧了半天，越到后面眉头皱的越紧，直到那个被“狠狠注视”的小学弟拿餐往回走，让她看见了清晰的正脸，她还是觉得不像。

怎么样，也不会像。

夏厘说她是主观唯心主义。

吴茗听了就笑了，因为她忽然想到了那个和徐湛声音很像的东方既白。她能接受东方既白的声音和徐湛相似，却不能接受那个孩子长得与徐湛相像。

原来这个世界上或许并没有所谓一样或相似的人。一样也好，相似也罢，不过是人的幻觉，是人对幻觉本身的一种依恋。

就像吴茗的一个高中同班同学，那人和木桃长的一点也不像，性格也不像，却从某个瞬间起，一看到她就想到了木桃。

当一个人无法从本体上获得他想要的情感上的表达时，会不自觉的把这种未得到或未释放的情感转嫁到另一个他下意识可以承受或认可的事物上，这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有些话听起来似乎非常自相矛盾，但就是吴茗在这一刻所想到的。

那些与徐湛相似的人，或许背影相似，或许声音相似，又或许眼睛相似，笑起来相似，细数下来总会有相似的地方。但那都不是徐湛，那都不是真的相似。

吴茗想过以后遇到的人，或许会很徐湛很像，也或许一点儿都不像。不是她刻意要求，而是情不自禁。

但她认为更加符合她人生轨迹的，应该是往后遇到的每一个心动的对象，都有可能与徐湛相似，但最终尘埃落定，陪在她身边的，一定不能像他。

因为她想要的徐湛，是独一无二的，差一点儿，都不行。

坐着直达的公车晃了四十多分钟才好不容易到了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背包，仔仔细细的洗了个手换了身衣服才坐下来。

她靠在沙发上，简直累到不行。

这些道理她都懂，她是个很好的说客，却是最差劲的践行者。

逛了一天，其实也没走多久，但回去的路上吴茗却觉得脚下的步伐十分沉重，肩上像是有座山一样压着她，疲惫的难以喘息。

许是不运动太久了，她想。

“哎，其实我想了很多，觉得现在也不错了。”

朴善恩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吴茗的沉思，让她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里抽身出来。

“Dick以后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至少我现在能看见他，能看见总比看不见来的好。”

就像朴善恩说的这番话，其实也是很早之前吴茗为了安慰她说给她听的。曾经那些开导劝解的语言，如今像钉子一样扎在她的心里。

吴茗勾起唇笑了，却异常苦涩。

善恩的这句话猛地戳中了吴茗心里最为沉重的地方，像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累积的委屈和难过，归结起来其实不过就是朴善恩说的这么一句事实而已。

因为距离太遥远，根本就没想过靠近，所以，在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到徐湛之后，那心里一直压抑的渴望就像火山泉一样咕噔咕噔冒了出来，以致于在离开江南后，与其说是受不了前后的反差，还不如说是从梦里回到了现实，不满和不安通通爆发了出来。

吴茗想，善恩她说的应该是原力觉醒分裂又重组的那段灰暗岁月。

不说原力觉醒的死忠粉了，就单单说她这一个退了圈的人，只要一想到徐湛离开的那段日子，都很难笑出来。

因为徐湛，吴茗变得总是患得患失起来，连喜怒哀乐，都会轻易因这么一个人的一举一动而变化莫测。

没有一个人理解她，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能理解。

“虽然成员退队对他们还有粉丝打击很大，过了这么久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影响，但至少乐队没有解散，我还能看见他就已经是万幸了！”

朴善恩说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神情有些落寞，也有些释然。

“你想啊，他们和我们的距离这么远，想靠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

悄悄的喜欢着徐湛，以前是，现在也是。

没有退队前，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偶像；退队之后，他依旧是心上的神明，再多的情愫都会湮没在江南的风和雨中，像一场盛大又隐秘的暗恋。

或许是因为海报的事情让吴茗突然想起了徐湛，以致于又联想起了在江南和徐湛有关的种种，吴茗的心情突然之间变得低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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