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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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具身体的主人慌不择路地在树木间奔逃,手脚颤抖的它已经不止一次从树枝间跌下,却又每次都能惊险地爬上来。与此同时,重晖可以感受到从远方传来的渐进高昂的咆哮。

“嗷呜!”

沉闷到能让人耳朵发溃的咆哮,这是独有百兽之王才能发出的战吼!

“吱……吱”声音有些虚弱和迷茫,重晖第一次听见“自己”现在的声音,有些尖细,像是直接从喉咙里压出来的。

同时它也第一次看见了“自己”的手。

五指分明,除了粗糙一些,基本就是人类的手掌。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些异样的白,和手腕处开始延伸的亮金色毛发形成了突兀的对比。虽然现在这些毛发和白色的手掌都沾染了泥土和鲜血。

【“我”是……猴子?】

还没从知道“自己”身份的震惊中晃过神来,重晖就感觉自己头上的光线一暗,紧接着就感到身体右侧被一股巨力撞上。

重晖好似一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他现在的这具身体——这只漂亮的金毛猴子——狠狠撞在一株古树上,身体右侧留下了四道仿佛被利刃拉扯过的血痕。

那头一直追逐着猴子的野兽,到了。

重晖只觉得自己的视线不断翻转,像是一个被抛在半空的摄像机的镜头,不断有泥土和草叶飘过。在一阵几乎麻木的剧痛后,又是一阵下降的失重感,接着又是撞在大地上的弹跳。

猴子的身体瘫倒在了地上,好似一滩没有骨头的烂泥。

一只巨大的爪子踩在重晖眼前。典型的猫科动物的爪子,前面的四个脚趾各伸出一根比重晖手掌都要长的爪子,长在后脚跟的脚趾向上蜿蜒出另一根利爪,好似恐爪龙的后爪。

这只脚上长着白色为主的毛发。重晖有些滞涩地向上移动着视线,看到一路漂亮柔顺的白色毛发,一直到一个巨大的白色脑袋。

一头漂亮的仿佛白玉雕塑的白虎,它的身上甚至没有一条虎斑。如果不是身上传来的阵阵血腥味,还有爪子上还沾着的重晖的鲜血,这一眼的感觉会更艺术。

这头白虎把自己的爪子按到重晖的身上,它追了这只小猴子很久,并不急着杀它,那样就有些无趣得对不起自己大半天的追逐了。

就见这老虎搭在重晖身上的爪子慢慢下陷抠进肉里,然后轻轻一拉。

撕拉,撕拉。白虎的爪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重晖的身上划拉着,每一下都会带起几道血痕,每一下都会引起一阵抽搐和尖细的惨叫。

【大哥,讲真之前逃跑的是那只猴子不是我啊……】重晖不断感受着背部传来的剧痛,视野和大脑都有些模糊起来。难道自己在现实没死成,反而要在梦里死一次?重晖自嘲地想着。

整个身体都是伤痕,金猴子马上变成了血猴子。疼痛到麻木的重晖感觉到,一股自己熟悉的热流从小腹涌出。

【内力?这猴子?!】

这股内力明显是新生的,重晖可以感受到猴子身体里的一切,之前根本没有一丝内力的感觉。

但这股新生的内力,总量却比在战斗中磨炼了十余天的重晖更加巨大,更加厚重,更加灵活。只是一个眨眼之间,就转过重晖全身,身上的伤口在一瞬间止血,翻开的皮肉渐渐收缩,一阵暖洋洋的感觉传来。

身上的白虎还在划拉这,它感觉到脚下的小猴子安静了下来。

快死了吧,它想着。那就吃掉好了。

白虎俯下了身子,重晖感觉整个身体都被一股血腥气笼罩住了。这头白虎的一个脑袋足有两个现在的重晖那么大。它吃掉重晖感觉就像人类吞下一个小蛋糕。

不知道为什么,这白虎没有咬住重晖的喉咙,反而叼住了他的一左手,企图把重晖提起来。

接下来,意外发生得太快。

分布在全身的内力仿佛是休整中的士兵得到了号令,井然有序地涌向重晖的左臂,接着就像是奔跑的骑兵一样从左手手掌释放了出去。

一股耀眼的白光在白虎嘴里炸开。

伴随着一声皮鼓涨破的响声,白虎的身体倒下。与此同时,重晖的视线也陷入了黑暗。

冥冥之中,一道忽远忽近的声音幽幽传来。

【我……是谁……】

“砰”,狠狠砸在地上,重晖在这一瞬间失去了背部的知觉。索性这片森林的草皮繁密还厚实,不然光是这一下就够重晖现在的身体受的了。

不过数十米高的高度,就算是重晖的本体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直接拍到地上,估计也会吃不消。

非常奇妙的感觉,就仿佛这具身体本身就是重晖自己的,而不是所谓的“附身”。

【这一点都不奇妙!】重晖内心疯狂咆哮,他从没有如此渴望过从梦中醒来。

内心纷乱中,重晖再一次一脚踩空,这一次他在没有爬回树上。这具身体的力量仿佛已经耗尽,像个破布袋一般从数十米高的参天大树上一路滚下,折断了不少纷乱的树枝。

他“被附身”到了一只动物身上。

重晖甚至不知道自己附身的是什么动物,只能根据这只动物在树林间的灵活腾跃推断出是松鼠猴子一类的。他像是被强行按在了这只动物身上,无法脱离。

而与平时附身不同的是,他能感受到这只动物的情绪。

【好、好吧,起、起码可以知道追我的是老虎……】这种恐惧影响了重晖的思考,连思想都有点不住的断断续续。

除了恐惧,这具身体还传来了更多的触觉,痛觉。重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肺部因为长途奔涉产生的灼烧感,亦可以体会到手脚间在粗糙的树林间划出的细碎伤口的麻痒。

但是现在,重晖的内心却填满了他自认为不会再有的东西:恐惧。

恐惧到手脚发软,那是第一次面对虫子时的自己。而现在的重晖,好似再次变回了末世之初的他。

就像之前说的,重晖不附身时,就像一个观影者。他是与这个梦境世界完全无关的人,他在这里的游览,就好像是一个在看3D电影的人,能接收到一切的图像,色彩,但是感受不到风,摸不到水,闻不到花香。

即使是在附身,也不过是多一点视角转换的新奇而已。

而这种附身是可以以重晖自身的意愿来解除的,在解除状态下,重晖则会变成一个观影般的存在,不能说,不能叫,不能碰,只能看。

而现在,重晖觉得自己遇上麻烦了。

而现在“附身”到这只动物的他,除了拥有这只动物的视角之外,还拥有着其他的一切。

比如,恐惧。

在末世磨炼了那么久的重晖,也自认是胆大的。见识过残破的尸体,走过铺满鲜血的街道,击杀过身体跟车子一样大小的变异巨虫。虽然才区区二十余天,但是现在的他的内心已经堪比一名职业军人。从某些方面来说,犹有过之。

在重晖七天前昏迷的时候,他的梦境世界就有了突破性的进展。相比较之前从一开始的傻愣愣地面对混沌一片,到后来可以自由移动视角。这个时候重晖已经能做到一些比较奇妙的事情。

比如,附身。

他可以附身在自己梦境的任何东西身上,以他们的视角来看待一切。比如之前重晖就附身过一只鲨鱼,虽然最后这条鲨鱼被莫名出现的海底龙卷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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