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一笑也倾城

真水似乎好一些，醒转过来，轻声要水，二喜爬起来去汽车后备箱里面拿了水过来，我喂着他喝了两口。

“微微，对外打电话，求援。”我说好，开始四处找手机。我因一直没有什么兴趣，身上没有手机，房东的手机在房子里面没拿出来，况且两口子目前一色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不便多问，就去摸真水的口袋里面，里面没有。二喜和萝卜的手机倒是翻落出来，结果一看，没有信号。

我傻眼了，莫非要等到天亮政府组织人的盘查？真水在流血，不知道能不能挺到那时候，四处看看，黑夜的山路不知道断了多少，根本找不到下去的路，激流不知道破坏了多少路段，能不能找到插脚的地方都不知道。我不能等。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有人说的，顺着雨水冲刷出来的路，能往山上爬一些，也许那里信号能好一些。摸黑往山上爬了几步，貌似还能行上了几十米，可是手机依然没有信号。虽说雨小了，只剩些零星的飞沫自空中飘落，可手机依然没有丝毫反应。我控制不住，半是呜咽着，半是怨恨，将它们在石上砸得稀烂。

天边轰鸣着一架白色的直升机，那是来接我们的。

没过多时，游戏里面轰动起来，不止那些还在升级练功的游魂，还有那些在现实世界睡觉的，也被朋友们从床上拉起来，通通汇集到洛阳城的广场里面。我打开了世界频道，里面的刷屏早就被大家的联络呼救取代了。几百人在洛阳城广场将消息转发到各个层面，医院玩家的联系医院，政府的玩家联系救灾部门，搜救的联系山里的救护队，跟真水同行业的，惊叹真是一则新的新闻，当场录了像，说是赶第二天的早报登上去，什么也没有的，就出各种主意希望能帮点忙。

“微微，想办法唤醒……唤醒猴子酒他们，他们应该有办法联系到直升机！”真水很虚弱了，我看的心急如焚。我直接在世界频道上呼叫游戏管理员，几乎将屏幕刷满。女神的权利在此刻非常重要。

当天色微微发亮的时候，我抱着再次陷入昏迷的真水，精疲力尽。

我低头，用牙齿咬住真水肩膀处的袖子，然后使劲一扯，果然，这里一撕就破，衬衣裂了好一大个口子。再竖向咬住，双手一撕，袖子就像壳子一样被撕了开来。双手使劲，几下就将袖子拨了去。我尽可能轻地捧着他的胳膊仔细查看，手忍不住地抖。还好，除了手掌中间那个大窟窿，真水的小臂上没有太大的外伤，只有一些搽伤。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有用长布条将他的手全部包起来，先止血。可是四周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还好，没有占什么泥水，可以撕成布条来做止血的布带。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力气，反真是连撕带咬，一件上好的T恤不多时便成了布条条。我尽可能轻的抓起真水的小臂和右手用布条将他的整个右手缠了起来。人的血液有自凝的功能，只要能够阻阻止血液不受阻碍地流出来，应该就能慢慢凝结。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哭，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看着真水失血过多!我对肖奈的离去做不了什么，我不能允许在真水这里什么也做不了，且不说我……当前跟他的关系，就凭着他陪伴我这么多的日子，我也不能允许自己什么也做不上。我抱着他的头，拉了一把干草垫在他的身下，“你怎么样？”我问。真水左手慢慢伸过来，但到半途就无力地垂了下去，可能是失血过多，他昏过去了。我突然记起来曾经在电影里面看过的，失血过多的人会觉得很冷，看来光是包扎了伤口还是不够的，风雨夜里山里很冷，他会冻死的。

可牛棚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些干草、枯树枝和一头还在躺着磨牙的牛。

急切着赶回牛棚，“试试头盔吧！”真水建议。梦游江湖的头盔，那个东西当时莫扎他曾经说过，为了保持游戏的稳定性，信号系统是加强过的。急切地去车里拿了头盔，我一边戴着沿着雨道往山上爬，一边嘴里默默祈祷着：“登上去！登上去！”也不知道有多少石头从我的脚下滑落，落到了黑黢黢的山谷里，不知道爬了多高，眼前微亮，掠过登录画面，竟然能进去！“谢天谢地，谢谢中国电信，谢谢我的朋友们！”我忍不住哆嗦着感谢了一圈，眼里不知道是激动、感动的泪水还是雨水，花成了一片，只有心里方才知道这哆嗦中间，感恩和快乐以及幸福占了许多成分。

我在洛阳城的中央广场上呼救，唤醒了午夜那些游戏中的游魂。

回忆漫长却又转瞬即逝。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只有依然汹涌的河水在黑漆漆的夜里在不远处轰鸣着。

牛棚外的空地上，停着我们来时开的车，虽说房子倒在河道里面后岸边不少的空地落入了河水的洪流中，但是车还好，停在山崖下。

我把他放下，从真水的口袋找到汽车钥匙，还好，汽车钥匙没有掉落，先去车里面翻腾了一阵，车后备箱除了这几天尚未来得及使用的游戏头盔，没有什么点火的东西。想了想，回到牛棚抓了一把草，走到汽车跟前，打开加油的盖子，将长一些的草伸了进去，拉出来的时候，草上沾了一些油管里面的汽油。回到草棚，看到真水那半截被我撕开的袖子，拿起来在牛身上摩擦起来，牛还好，脾气挺温顺，不明所以地看看我没有把我一脚踹开。听着半干的袖子很牛毛摩擦发出的电火花，心里一阵激动，我听得见自己半是哭半是笑的声音在雨声中传得很远，颇有点女鬼的架势，惊悚却又凄凉。

光亮起处，我和二喜不禁打了个哆嗦，真水的右手已经变了形状，数节骨头已经翻了过来，掌骨和腕骨连带着一小节小臂，显然已经被碾成了数节。

也许是之前数月痛苦的煎熬已经将我的心煎熬地起了茧，我心里只是抖了一下，却没有慌乱。冥冥中，像是肖奈在耳边对我说：“别慌，把袖子从肩膀处撕开，就可以从上往下把袖子全部撕掉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肖奈，但是那一刻，我就是耳边隐约响起了他的声音，像是灵光乍现的那种感觉，给我许多勇气。

趁着牛还没有什么反应，我边是祈祷，边是哆嗦着，将那带汽油的干草靠在了牛毛和袖子摩擦的地方。极是幸运，一粒小火星从真水40%棉的袖子上崩了出来，恰巧落在蘸着汽油的干草上，砰一声，一团火焰从干草上腾了起来。牛儿别的不怕就怕火，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顺便狠狠在我腿上踹了一脚，我却没有什么心思跟它计较，赶紧拢过来一捧干草，在上面加了干柴，在地面上生起来一个火堆。

爬过去再次抱起真水，将他往火堆边靠了靠，二喜还在哭。“别哭了！”我想起当时的脸色一定很可怖，二喜机灵灵地颤抖了一下。“把萝卜拖到火堆旁边去！”我下命令。二喜顺从地抓着萝卜的胳膊，吃力地完成了任务，然后我们两个一个坐在火堆边继续抹着脸哭，一个抱着怀里的人盯着火堆发呆。

说是发呆，有些不准确，确切来说，我的眼前不住地闪动着怀里的他往日里那未被我放在心上的一幕一幕。我眼前的火光幻化成夏夜里那一地的蜡烛摆成的心，彼时的温馨在此刻像是无数细小的针，扎着我的心。须臾间，那些细小的针列列队，又变成了整齐的扇骨，纸扇在空中翻转掉落，现出后面那被一笑奈何打到天上的身影……

牛棚里还比较干燥，许是挨着山崖的缘故。

房东两口子在一边哭去了，而我则立刻把真水放平。他脸色惨白惨白的，疼得不轻，根本说不出来话，牙咬得紧紧地，显然他极力忍着疼痛。他的右手一片狼藉，肉向外翻着，血水不停地流出来，骨头的白色在微光下都看得见。我抓着他的上臂解开他衬衣的袖口，却怎么也把袖子褪不上去。不褪上去，根本看不清伤口到底有多少，就很难包扎。“要是疼，叫出来，会好一些。”我想轻松说出一个建议，却听着自己的声音比哭还难听。二喜放声大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呜呜…………萝卜……”

我几乎是怒吼着：“别哭了！给我打着手电！萝卜暂时没事！”萝卜头部受到撞击应该是很晕，但是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而目前最重要的是真水的手臂，如果不能止血，他就危险了。当然，最让我气恼的是二喜，平常看起来挺大气的一个人，偏偏此刻却像变了个人，慌得一塌糊涂，心里模糊着略过一句话，说一孕傻三年，莫非是真的？大概是我的怒吼起了作用，她转过身来，哭着抹着泪，将手电筒照向真水的胳膊，手上的泥抹在脸上，花的成了一个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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