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公主有妖气

“怎么那么不听话呢？”李皇后道。

她想要推开李皇后，旁边梅嬷嬷如鹰般凌厉的眼神便扫了过来，她还是个孩子，她也会害怕，她只能垂下眼眸道：“我想父皇了。”也想母妃还有阿旬。

她看不见李皇后的神色，只听到一声笑，继而道：“你父皇忙着处理政事，可没时间理会你，”李皇后停了一停，又道：“阿啼不听话，是要罚的，那就罚你，在西殿面壁思过好了。”

内心顿时空荡，却也充斥了许多情感，有悲伤，有愤怒，有不甘，有恨意。

一声婴孩的啼哭划破了此时冷寂的气氛，她猛地回头。

一名面容陌生的老嬷嬷抱着阿旬从殿外走进。

几月不见，阿旬长大了些。

也许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许是感觉到了，哭声一刻都停不下来。

她无法形容那时的心情，她只知道她浑身一震，一种血缘至亲的惊喜让她不再那么难过，她还有弟弟，她不是孤身一人。

她跑着去想接过老嬷嬷怀中阿旬，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她看见了嬷嬷身后的李皇后，以及她面上掩不住的得意。

母妃的丧礼办的简单而又匆忙，她不顾宫人的阻拦，坚持要留在春深殿为母妃守灵，李皇后道了一声：“随她去吧。”就带着阿旬离开。

时过多年，她还是清晰地记得那一晚，她背靠着冰凉的棺木，外边雷雨大作，一道一道的闪电将昏黑的殿内照的明亮，她心里想着从前与母妃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母妃轻柔的歌声，再仔细一听，只有雨水打在瓦上的声音了。

她坐了一夜，想了一夜。

从那以后，但凡是雷雨夜里，她再也没睡着过。

来春深殿里的人人寥寥无几，她又想起了往常的门庭若市，不自觉多了几分嘲意。

乌琛来过，她对这个皇长兄的印象不算深刻，所以并没有理会他的搭话。

他却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说道：“别怕，有皇兄在呢。”

真傻。那是她内心的想法。

她犹如一只暴怒的狮子，狠狠地在他在臂上咬了一口。

少年被宫人团团围住，惊愕的表情映在她的眼里。

她站在几步开外，微微扬起唇角，转身走开。

李皇后震怒，扬起手给了她一巴掌，长长的指甲划伤了她的脸，有一点刺痛，还有麻木，她想，以后她才不要留那么长的指甲。

因为她犯下的错，李皇后不留她在坤宁宫住了，她倒乐得不用再见到李皇后的脸。

她跪在父皇面前，说她想要回到春深殿。

她始终低着头，看不见父皇的表情，但她知道，父皇绝对不会再对她像以前那样笑了。为什么呢，也许是因为朱家，也许是因为母妃。

父皇允了她的请求，她却拒绝了父皇派人伺候她。

她说，母妃不喜欢热闹。

她住回了春深殿，殿里只有一个老嬷嬷照顾她，老嬷嬷哑了嗓子，她找不到人说话，便窝在书房看书。

母妃生前极爱看书，宫里那些人便巴巴地送了一箱又一箱的书来，现在倒成了她打发时间的东西了。

她在那堆书里还找到了兵书，觉得甚有趣，在旁边做了些注解，还学着书里小人的模样比划，有一次被乌琛看到，他便偷偷找了个师父来教她武功，美名其曰以后打架才打得过他。

乌琛那次被她咬了一口之后反而像找到了乐趣一般，时不时就来春深殿走一走，看见她脸上的伤还立即寻了药了给她，并表示了歉意，令她沉默了许久。

她一度以为乌琛脑子有问题。

她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她偶然间听到过伺候她的两个宫女在她假睡时的谈话，话中的朱家，朱妃，抄斩，病重，与先前所发生的事情以及此刻联系在一起，没有丝毫疑问，她失去了一切。

在西殿面壁思过的日子与先前并没有什么两样，无非就是从以前在西殿里行动的时间换作了面对墙发呆了而已。

她不知道就这样发呆着发呆着过了多久，直到有一天殿内突然涌进了一大群人，扯着她给她换上白色的孝衣，戴上白花，把她推着去了春深殿。

春深殿满是白绫飘舞，不见往日宁和宜人，殿中摆着一座棺木，冷的可怕。

梅嬷嬷失去了耐心，直接挥了挥手，让一个大力的宫女将她抱起，自己则从摇篮中抱起了不足满月的阿旬。

她看着春深殿的大门渐渐合上，隔绝了所有的过往。

她再没有见过她的母妃。

下巴处和肩膀处冰凉的手指骤离，她猝不及防地往后一仰，摔在地上。

逆着光，李皇后的神色冰冷，嘴角的笑那样可怖。

李皇后穿着暗红交花长宫装，她似乎一直喜欢这样艳丽的颜色，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带着令人畏缩的刺。

乌懿站在西殿的殿前，小手攥得死紧，狠狠地盯着向她走来的李皇后。李皇后在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慢慢俯下身，她闻到李皇后身上浓浓的熏香，没由来的厌恶，于是后退几步，李皇后却一手扳住了她的肩膀，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她望进李皇后眼眸的深处，那里有戏谑，有冷漠，有一种上位者的得意。

李皇后把她和阿旬分开，她住在坤宁宫的西殿，她见不到任何人，只有两个宫女伺候她，不准她迈出殿门一步，一日三餐吃得十分清淡，她不在意，她只想知道母妃和阿旬的消息，可是没有人愿意告诉她。

她趁着宫女不注意，从窗缝中溜了出去，赤着足一路跑去春深殿。

梅嬷嬷扯着嘴角，露出一丝僵硬的笑，俯下身对她道：“小公主，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

她察觉到来人的不善，守着摇篮不让任何人上前。

春深殿前守着面容冷漠的侍卫，她突然感觉到事情的严重，她想见父皇，还没到父皇住的清心殿就被梅嬷嬷带着的一群宫人找到。

父皇没见到，她见到了李皇后。

两边跪满了宫女太监，李皇后就在一片呼喝声中来到。

为首的梅嬷嬷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倨傲，指挥着宫人将母妃放在榻上，宫人动作粗鲁，她便不满地哼了一声，梅嬷嬷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边上的她。

梅嬷嬷面上表情一冷，对身侧的宫女道：“把小公主还有小皇子带走。”

宫女应了声“是”，走进几步就要去抱起她，她小小身子一躲，又快步上前推开要从摇篮中抱起阿旬的宫女，喝了一声：“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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