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公主有妖气

“病了？”乌懿不怎么相信，道，“随我去看看。”

“是。”宛絮上前推开紧闭的殿门，立即便迎面吹来一阵冷风，令人不禁瑟缩。

乌懿眯了眯眼，迈步上前。

“太后娘娘……”

见梅嬷嬷吞吐的神色，乌懿直接越过她，走向那道紧闭的门，宛絮推开那门之时，漆黑的房内才有了一丝光亮。

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阴凉，还带有一股木头腐朽的味道，只见光亮所及之处有一片红色衣角，微微泛了些白，再将视线往上移，却是一名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座上，身着一身红衣，空空荡荡，袖口露出的手白得惊人，连骨头都能细细数出，在夜里犹显可怖。

发丝中已掺了缕缕银丝，一直垂到地面，蜿蜿蜒蜒，遮盖了女人的面容。

“梅姑，谁来了？”

喑哑的嗓音出自眼前的女人口中，犹如石头摩擦般干枯苍老，直教人从心底发凉。

梅嬷嬷站在乌懿身后，身影颤颤巍巍，小声道：“太后……”

座上的女人微微一动，干枯的手扶住把手，动了动头，移了过来。

乌懿神色阴郁，眼眸中风云莫测，看着女人的动作，当她的脸愈发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乌懿的手蓦然紧握成拳，片刻后又松开，轻移莲步，上前。

女人的眼睛在触及到乌懿的那一刻，瞳孔骤然一缩，握着座椅的手指尖泛白，身子狠狠一颤。

乌懿的脸上泛开一丝笑意，淡薄微凉：“听说太后身体不适，我来看看太后。”

“你是什么人？梅姑，把她赶出去！”随着乌懿的接近，女人不自主地后退，脸上布满恐惧，仿佛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梅嬷嬷上前一步，终是不敢靠的太近，只能看着乌懿站在了太后的面前。乌懿背影在一片浓厚的墨色当中渐渐淡开，留给旁人深深的震荡。

“太后怎么了？”乌懿问。

李太后惊恐万状：“别……别过来，害死你的不是我,不是我……”

“哦？那是谁呢？”乌懿慢慢俯下身，注视着她的双眸，轻柔的嗓音带着悠远的蛊惑。

李太后忽然沉默，安静得仿佛方才癫狂的并不是她，房内一时寂静，唯有几人的呼吸之声。

“太后，你仔细看看，”乌懿道，“我是谁？”

李太后被她的话引领，涣散的瞳孔慢慢有了落点，她道：“你是……朱妃。”

乌懿眯了眯眼，冰冷的神色微微一动。

难道是将她认成母亲了？这也难怪，她的容貌的确承继于她的母亲，将她错认，也情有可原，不过她的母亲已经死了，错认一事又从何说起呢。

乌懿遂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太后失心疯了，明日请个太医来看看。”说罢便转身。

“我在你的药汤里下了毒，”李太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仿佛鬼魅般幽幽，“每天一点，掺在那乌黑的药汤里，我要看着你一点点中毒，一天天虚弱，然后在我的面前死掉。”

乌云渐散，露出月亮的半边儿，月影透着门，透着窗，斑驳的照在地上，银白的光辉为女子的身影镀上一层光影，既神秘又渺茫，仿佛是在池中盛开的一朵莲花，暗香幽浮，冰清玉洁。

梅嬷嬷却并未认出乌懿，走进几步，借着手中灯笼光亮才发现竟是高旗公主，慌忙退后几步，跪礼道：“老奴不知是长公主莅临，请恕老奴失礼之罪。”

宛絮问道：“太后呢？”

“何人在那？”

闻得身后有一道妇人询问之声，带了几分戒备几分厉色，乌懿回身，认出是李太后身边的梅嬷嬷。

乌懿还能认得出是她，实在是因为对其印象深刻。

殿外守着许多侍卫，红色的灯笼将整座大殿外沿映照，随着风轻晃，隐隐绰绰，颇有几分艳丽。乌懿呼出一口气，白色雾气消散在夜里，宛絮问道：“公主冷么？”说着奉上八宝莲花暖炉。

乌懿接过，握在手里，手中终于多了几分暖意，“陪我走走吧。”

宛絮道是，挥退后方欲跟上来的仪仗。

乌懿从前来过孝宁宫，那还是先帝在世的时候来拜会皇太后的，也未见有现在的这般凄凉，反而处处祥和宁静，想来是因为住的人不同了，宫人都见风使舵，对李太后不管不问的结果了。乌懿皱眉，更往深处走去。

草木俱枯，光秃秃的枝桠上压着积雪，厚厚的一层几乎要将之压折，墙角的落叶已经堆了几番，已经化作枯骸，却久无人清扫，乌懿不解，再怎么样李太后的名头还挂在那，尽管不是皇上生母，可至少曾经在后宫也是呼风唤雨，落得这般下场，叫人唏嘘不已。

孝宁宫是李太后的居所，此时却并没有人守在殿门前，连大红灯笼的光芒都要微弱几分，随着静道上的风轻轻摇晃，透着一股子萧瑟。

宛絮小心翼翼道：“听宫人说，李太后称病并未出席宴会。”

直到远离了那座热闹的大殿，行走的路就愈发安静，偶尔有几名宫女太监经过，纷纷恭敬又敬畏地行礼。

其实她一向不喜欢那样*肃穆的宴会，人与人之间隔得太远，心也隔得太远，而他们又总是怀着各自的心思，在乌懿看来，这根本就不是家宴，拘束了他们，她自己也颇不自在。索性就出来走走，待到快结束的时候回去就好了。

乌荀哼了一声算是允许。

宛絮将她自座上轻轻扶起，捧来一件银红织锦披风为她披上，从偏殿走了出去。

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宛絮的步子愈发轻了，待乌懿抬起头时，正看见头顶“孝宁宫”三个大字，独显寂寥。

似乎，今日乌荀右侧的那个留个太后的位子，是空的。

乌懿蹙了蹙眉，却不知自己怎么就走来了这里。

下方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迟疑，还是乌鸢起来回答：“大雪挡了路，皇兄大概后日才能到达。”

原来如此，是自己多心了么。乌懿点头。

殿上又开始了一轮新的歌舞，乌懿看得有些腻了，酒也喝得多了些，便转头对乌荀道：“我出去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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