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惊风令
昏黄烛火本只是是微微跳动，却陡然一晃，夹杂着寒风而来。
仲秋白舒展开眉头。
“阁下终于来了。”
“庄主几日前传信秋白，不知有何事？”仲秋白看他，正式进入正题。
男子仍旧站立，神色不变，道：“仲大人应当知道，惊风令。”
听到“惊风令”，仲秋白举杯的手一滞，送入口中，笑道：“自然。当年秦庄主创立惊风山庄，一举成为江湖大派，势力虽雄厚却松散，为此秦庄主制惊风令号令群雄，成为江湖英雄所追逐之志，听闻秦庄主之女继任庄主之位后，将惊风令一分为二，保存于惊风山庄中，三年前惊风令失窃，后第二代秦庄主不知所踪，惊风令就此消失。”
“那你可知道，现在惊风令在何处？”男子虽是在笑，笑里却疏离瑟然，仿佛遥隔千山万水。
仲秋白道：“两年前惊风令的另一半曾在历国出现，立即引起江湖之士群起争夺，涌向历京，最终无功而返。”
男子缓缓走近，气息森冷，“无功而返？”
仲秋白仿佛丝毫不被影响，面容平静，理了理锦纹绣袍袖口，道：“是因为被李家大少爷获得，那时李家权倾朝野，势力也遍布江湖，根基深厚，便连皇室也礼让三分。”
“传闻获得惊风令便能一统江湖，想来传闻也不能尽信，”仲秋白淡淡一笑，“功高盖主，向来便为皇室所忌讳，新帝登基，其姐高旗公主率领御林军包围李府，与此同时，李家分支早被消除殆尽，李家已然危如累卵。再然后，李家被满门抄斩，牵连数万，公主以雷霆之势填补空缺，使得历国上下方寸未乱。”
男子挑眉：“你是想说，惊风令已入公主之手？”
仲秋白摇头：“即便李家被掘地三尺，也断然寻不到那半块惊风令。”
“哦？”
仲秋白又道：“李家大少爷李定盛，早已料到高旗公主必会对李家下手，已然将惊风令转移。”
“在何处？”
“李定盛交予其妹。”
“李太后。”男子用肯定的语气道。
“正是。”
男子勾唇一笑：“仲大人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只知晓惊风令传入了历国李家，可李家败落，他便只能从仲秋白的身上寻找。
仲秋白明白他所指，神态极为淡然，道：“许是因为庄主令我感觉太过熟悉，秋白才愿意一言，可秋白不知，庄主为何要掩去音色，可是患过疾才不得已如此？”
男子面色不变，似乎根本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你为李孟林弟子，可有想过再复李家辉煌。”
仲秋白抬眸望去，面上平静无波：“这个请恕秋白无可奉告。”
“可惜，”男子道，“我本欲助仲大人一臂之力。”
“理由？”
“惊风令。”
仲秋白收回目光，又斟茶，笑意清浅：“那也很可惜，秋白做不了主。”
将茶送入口中，他顿了一顿，道：“庄主对于高旗公主此人，有何见解。”
男子眯了眯眼：“你在试探我？”
仲秋白但笑不语，算是默认。
“呵。”男子轻笑，银色面具泛着冰冷的色泽，更添几分神秘的色彩，仿佛秘境深处，不小心迷失自我般的危险。
屋外冷月西斜，乌云半遮，偶有寒风呼啸，带着细雪几枚落入屋内，仲秋白望去，道：“下雪了。”
男子望了一望，“告辞。”
待那男子离开，仲秋白才从桌边站起，神色莫测。
“宁昭……”
风云暗涌，仿佛有一只手于暗处搅动，静待精心布置的局，幕幕上演。
——
这天夜里雪下得极大，好像要把几年内的雪一次性下完一般盛大，历国处于北方，尤其寒冷，乌懿思及苏佛体弱，便允了其可以随意出入温泉宫，不曾想苏佛还是病了，令乌懿十分苦恼。
“阿姐就为这点事苦巴巴地来寻朕？”乌荀苦笑不得。
乌懿幽幽叹了口气，连语气都带了抹忧愁：“依我看还是把苏佛接回宫里吧，可莫要和我说什么无闲置宫殿的把戏了，我不信。”
乌荀却哼了一声：“新年将至，朕也忙的很，再说吧。”
乌懿看着他，不由笑出了声：“你忙，还不是因为无人替你分担，”她眨了眨眼，“果然还是得有个皇后啊。”
“阿姐！”乌荀咬牙，如玉的面容染上一层红，让乌懿笑得险些失了仪容。
乌懿道：“所以阿弟就别操心我了，总得有个皇后管管你才行。”
“此事不急，”乌荀平了平气，看了一眼乌懿，“过几日家宴，阿姐记得来。”
乌懿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
“不曾。”男子道。
仲秋白行至桌边，请男子入座，斟茶，道：“是么，看来我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男子不答，却微扬起了唇。
仲秋白也不在意，放下手中笔，起身淡笑道：“听闻阁下乃惊风山庄秦庄主第三代传人，那秋白就唤阁下一声‘庄主’了。”
“不知有没有人与庄主说过，”仲秋白看着他，顿了顿，“庄主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可······”
“退下。”
此时房中多了一名墨衣男子，身姿颀长，气质清冷，银色面具覆去了大半张脸，却也见得轮廓精致，令人不得不叹于世上还有如此清逸出尘之人。
待看见男子的脸，仲秋白微微一怔，随即用笑掩了过去：“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夜色深沉，只有几颗寥落的星子，万籁俱寂。
仲秋白坐于案边，一手执笔，一手抚着紧皱的眉心，正阅着奏文。
“是······”
苏佛背靠池沿，微微扬起了下巴，形成一个极为流畅的弧度，那婢女隔着幕纱遥望一眼，不禁面红耳赤，时刻提醒着自己这是公主的男人，步伐已然乱了几分，连足上系的铃铛之声都不及之前清脆动听。
他在期待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
站在幕纱之后的婢女见苏佛不回话，以为他没听见，复又唤了一声：“公子？”
苏佛蹙了蹙眉，望向幕纱之后，果然，没有她。
好极了。
——
“公子。”
苏佛漠然一笑。
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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