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然的剑

萧亦然忍着疼痛，看向来人。他面蒙着黑巾，只露出阴沉的眼眸。

“你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他已经感觉到那一直跟随自己的身影及那时时暴露的杀气，就是眼前这人所为。

那人淡淡道：“主人只想让你受尽折磨，可这一路上，你的表现倒让我有些佩服你，如今我想给你个痛快。不知你想自已了断，还是要我出手。”

那人也只是看着他，似乎不管他跑到那里，结局已经定了。

穿过树林，眼前出现一道峡谷。峡谷深不见底，下方被迷雾笼罩，只听传来的轰隆水声，显示着下方是一条大河。萧亦然向身后山林深处看了看，然后纵身向谷中跃下。

他跳出的一刹那，刚刚站立的位置，一个全身包裹黑衣的身影站在那里。静静的站在那里，静的出奇。看不到他的表情，听不到他的心声，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许久，黑衣人一闪而没。

萧亦然下坠之际，脑海中浮现起余姥姥满是皱纹的脸，还有那句常常给他说的话：“你要好好活着。”师父那矮小的身形亦浮现在脑海，最后一句对自己所说的话也是这句。然后就是东谋爷爷，这个照顾自己的善良的老人，还有小时候经常一起玩耍的奇水。然后他们都离自己远去了。萧亦然闭起眼睛，又想起了吴喜，那个被自己背后一剑剌死的同门。他又想起了白心梅那衣衫不整的模样。

……

华山玉女峰。一棟阁楼之后小院。小院很清幽，依山而设，一股小小的飞流从高处山崖滴落，下方有一石砌的池子，池中有几尾白色的得道鱼，白心梅心不在焉的投着食。

在她投食之际，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一位贵妇，只听她叹息一声，道：“已经这么久了，你还想不通么？”

声音虽轻，却足以让白心梅从幽思之中醒来。她知道身后之人就是自己的母亲。回头低头行礼道：“母亲。”

“我们修行的人，最讲究就是修心，你如此下去，娘真的好担心你。”

“修心？”白心梅凄然一笑，“如果奶奶主持公道，他怎么会被废了道基……”白心梅口中的奶奶正是马倩茹。马倩茹目前执掌华山，白心梅正是马倩茹之孙，其母名林允儿。

林允儿打断她的话，道：“他终究是犯了同门相残的戒律。我们能与其他几派齐名于世，凭借的不光是功法，更重要的是门规。掌门人如此做，正是为了维护这个规则。不然，你以为你汤宏远师伯舍得么？”

“不舍得又怎样，他还不是出手毁了他。”一说起他，她心里就无限苦涩。

“其实做个普通人也未偿不好。”林允儿轻轻叹息一声，“修行一道，又是何其残酷，如果当初我们都是普通人，你父亲也不会那么早就离开了。”

“父亲的事，你总是不说，我问别人，大家都讳莫如深，能告诉我么？”

“你以后自会知道，现在，安心的好好修炼，五门大比日子不远了。这次我们华山主持，或者能给你遇到中意的也说不定。”

白心梅丢下手中食饵，向阁楼走去。因食饵投掷过猛，惊的那些得道鱼闪身藏于石底。

林允儿在背后轻轻说道：“我知你心中愧疚，也一直嚷嚷下山历练，你也知道规矩，想下山，先忘记以前的那些事情。现在好好修行才是正途。”

白心梅在萧亦然下山后，一直念叨要下山历练，林允儿知道，那是她要下去找他，以期缓解心中的愧疚。但她又怎么能让女儿去找他呢？

。。。。。。

萧亦然的身体向下坠落，耳边风声啸啸，他感觉自己在飞翔，就像曾经梦想的那样，自由自在的在空中飞翔。

那是化神期的神通，这一辈子也别想达到了。

他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但面对那黑衣人，他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无力，在他的面前，自己没有一丁点机会。

留在后面是死局，纵身一跃，或许还有机会。这机会他不想放弃。

看着滚滚的河水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笑了，只是这笑容里多少有些无奈。

谁知道，那人却如猫戏老鼠般，只静静的看着他，并未动手。

萧亦然狂吼一声，转身向密林深处穿去。

萧亦然明白了，道：“那云台坳血案可是你所为？”

那人摇头摇头，道：“不是。”

萧亦然想他应当不会说谎，看来另有隐情了。他闭眼，等待着对方。他知道反抗于事无补。

这一场搏杀，好累，他找了些草药，揉碎了涂在伤口处。

昏昏沉沉中，梦到吴喜身穿白衫，面相苍白，双眼深邃犹如无底洞，就那么盯着他，好似要用眼神剌穿他的心脏。突然，那脸又变成骷髅，那大口一张，又伸出猩红的舌头直向他头部卷来。他猛然惊醒，爬起来又向远处跌跌撞撞的跑去。

有时也会梦到师父，梦到阿三教他门规，什么尊敬师长，友爱同门，什么除恶扬善，行侠仗义，什么不得为非做歹，恃强凌弱。一想起门规，萧亦然又是难以自己的悲愤，他感觉自己没有错。

萧亦然咬牙切齿，怒道：“为什么？”

“因为是你杀了吴家少爷，那么，你也必须死！”那人说的很慢，好似这句话他要说得清楚一些，也让对方听得清楚一些。

他大吼一声，以发泄心中的闷闷郁气。

“这样就受不了了吗？”他远远听到有人说话，不等那句话说完时，一道黑影已经飘到了身前。

有时，也会想想云台坳，想起姥姥慈祥的目光，就那么看着自己，温柔的干瘪的右手抚摸着自己的头发。想起奇水，想起与他一起玩耍，一起打猎。然而这一切都远去了。

心，一下子疼了起来。

他知道一些草药，可以缓解他的伤势，而林中正是很多草药的喜爱之地。

那股无形的威压还在，如影随行。

东谋他们的仇，自己所受的屈辱，还有自己的身世，难道一切就要这样了吗？

真的不甘心。

在云台坳时，有奇水他们，在华山，有阿三照顾，前些日子还有老黄陪着他，而现在，孤单的他只剩下纯然的虚空，以及心中的惶惑。

远处暗影里，一条人影包裹在一身黑衣之中，露出一双阴沉的双眸，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萧亦然从衣服上撕了块布，将腿包扎起来。肩膀上的伤包扎不便，除了有些剌痛外，倒也不影响他的行动。

老黄看上去很平静，满身都是鲜血，静静的躺在地上。萧亦然科在它身边挖个坑，草草将它掩埋，打起精神向树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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