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第一纨绔

“前朝魏武帝曾立志为国家讨贼立功，期待能够成为征西将军。然后死的时候，可以在墓碑上题写‘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我周处一向敬重孟德公，也曾幻想为国上阵杀敌，没想到有一天会真的成为征西将军。”

石凡笑呵呵的附和，但是他知道，周处成为征西将军完全是个意外，原因是贾南风不需要他作御史大夫。御史大夫的职责是纠察百官，贾南风在失去楚王之后，在朝政平稳时期同样需要一柄利剑，这柄利剑能够按她的心意斩向敌人。

而耿直的周处显然不是合适的人选，贾南风要寻机夺回这个职位，从她的性格考虑，不会耽搁太久。但周处说，你们应该为我高兴！实乃他酒后吐真言，说的是实话。他早已感受到来自贾南风的压力，并心知肚明那是因为什么，但周处为了御史大夫的尊严也不会主动妥协，现在有这么完美的一个借口，他可以理所应当的离开岗位，并成为儿时梦想的“征西将军”。

周处笑盈盈拉住石凡的手，两人并排坐下，开始说正题，周处问：“我听说石季伦已经去了冯翊郡。”

“是的，姑母寿诞，父亲写信请示朝廷，恰好去祝贺。”

周处点点头，实话实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石凡咧嘴笑道：“周公知道就好，堂兄欧阳建兵力微薄，又没有长安方面的救援。家父担心他出事，便过去帮着壮壮腰杆。”

“如此甚好！只是……”

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忘了话，周处迟疑了一下。

石凡问：“周公是担心叛贼？”

周处回答：“我丝毫不担心叛贼，甚至等我去了，叛贼已经没了。我这个征西将军征伐的不是敌人，而是一帮大晋国的子民而已。无论是一会在这里的中原人，还是匈奴、鲜卑，以及那里的马兰羌、卢水胡，只要编入我们的户籍名册，他们都是大晋国的百姓，打败他们算哪门子的功绩？”

石凡好意提醒：“周公莫要轻敌，这些人未必容易对付。”

“我并非说他们是否容易对付，而是要分清是否自己人，以我之见，此行以安抚为主，很快会稳定局势。但是我担心的是……”

周处打了个酒嗝，连忙喝了些茶水。

“周公担心朝廷，也担心同去的梁王。”

周处重重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恰好是队友。贾南风派他去不是因为武勇，不是因为智谋，只是因为需要他腾位置。梁王司马彤自汝南王死后，已经是年纪最长的宗室，而且最要命的是，他曾被周处弹劾过，因家人恣意妄为还被严厉处罚过。现在梁王是周处的顶头上司，到了战场上会否同心协力，这是周处最为担忧的。

“周公不止要提防他们，匈奴人郝散没那么简单。”

“哦？”

周处盯着石凡，“浩然知道什么详情？”

石凡痛快的说出自己的想法：“郝散那两三千人不可怕，但背后应该有人指使，或许他是匈奴贵种手里的猎犬，或许他与大晋的某些高官有关。对此人的处置一定要妥帖，莫要因小失大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从而导致雍州及河西一带更大的动乱。”

周处连连点头：“多谢浩然提醒，我明日便要启程出发了。”

突然周处指了指太子离去的方向，说道：“浩然要小心周旋，此事比我西行更为不易。”

石凡为难的点头，这太子司马遹与贾后之间，他是越来越难以两全其美了。

石凡处置完这些人，再回到周处身边时，人已经少了。就连他的儿子洛阳令周杞，也被拉倒旁边“谈心”，几位年纪相仿的诸如华廙、裴楷，都已经醉的人事不省。

石凡在反思，攒了很久的金谷原酿，这酒不够喝的啊！而且要命的是，这酒的度数有点高，虽入口香醇，但很容易喝大，与石凡印象里的美酒还有很大的差距。至于他夏日里最爱的啤酒，估计一时半会还没人生产的出。

琅琊王家的王澄与王导略微尴尬，因为兄长王衍嫁女儿的事情，惹得太子很是不高兴。尤其是刚才太子连声喊“王景风”，王澄却不敢搭茬，王导索性坐的离他们远些。

另一个人却对“王景风”三个字很敏感，贾谧以前与太子并不太亲热，如今更是隔阂很大，来金谷园无论干什么都离的远远的，大有水火不容之势。今天贾谧也喝得醉醺醺的，看太子的眼光直勾勾，似乎心中很不服气。

生来便是将来继承大统的太子，整片江河都是他的盘中餐，这份幸运几人能有。石凡也会不服气，但是这有啥，你出身就是贵公子，衣食无忧，花天酒地，又有多少人嫉妒你？石凡拍着贾谧，别什么太子了，什么王景风了，下去躺着吧，少年！

石凡好不到哪去，连他自己都低估了原酿的威力。再看其余众人，被围在中间的主角周处喝得最多，此刻坐着还没事，站起来有点难。裴頠一向沉稳，此时稳到了趴着不动。从河东郡赶来的卫玠咋咋呼呼，今天的话尤其多。

今天来金谷园的人并不多，除了金谷二十四友中的一些，外人来的唯有华廙、裴楷等寥寥数人。说起来周处人缘不好，他官居御史大夫，担负纠察百官的职责，相当于后世的纪检委书记。平日里他铁面无私又兢兢业业，实实在在得罪不少人，以至于无论京官还是地方官对他既恨又怕，唯恐一不小心引起他的注意。

酒宴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有些拘束，毕竟周处是他们的上一代人，平日里严肃刚毅。随着金谷原酿的下肚，大伙渐渐活络起来，发现周处也是可以相处的，甚至比他的儿子周杞还要有意思。

石凡真心的祝福他，周处笑着喝掉半酒樽金谷原酿，他指着不远处，略微失礼的哈哈大笑起来。那边太子司马遹喝多了，不停嘟囔什么“韩家女”、“王景风”、“老匹夫”……

待靠的近了，还能听到他恶狠狠的喊“妖后”，不过现场都喝得差不多了，没人听得仔细，被石凡挥手让人强行带下去休息。时候不长，美少年卫玠喝得载歌载舞，当众跳起舞姬们的舞蹈，同样被人拖下去睡觉。

今天，他终于不是那个御史大夫了，当石凡过来聊天的时候，他说：“浩然，你们该为我高兴！”

石凡以为他醉了，客气道：“周公成了征西将军，兼任雍州刺史，确实可喜可贺！”

说起来，周处的经历很是精彩，他出自江东大族义兴周氏，父亲做过东吴的郡太守。周处年少时是个问题少年，时常为害乡里，后来随着年纪增长决定改邪归正，便打算给老百姓做点事。但是却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你快乐吗？

乡中父老说：“还有三个祸害未除，哪有什么快乐呢？”

此酒名为“金谷原酿”，用刘琨的话说，名字取得没新意。但石凡觉得，它能让人瞬间想起金谷园，以后还要让工匠继续改进，赚不赚钱不重要，为这个时代增添点乐子是件好事。为此，他不惜将那本书印刷千册，放在金谷书局供人购买并使用，无论是谁做出了好东西，都是大家伙的福音。

刘琨喝得舌头都大了，以前时候可以通宵达旦的喝，第二天抹抹嘴就能去早朝，一点事情不耽搁。可是这“金谷原酿”，刘琨一开始准备用碗，被石凡强行换成金樽还不太高兴，嘲笑他小家子气。没想到，这才刚刚十杯左右，刘琨有点飘飘然，脸膛红彤彤的。

周处去南山杀掉吃人的白额猛虎，去长桥下打死为害的水中蛟龙，却发现乡人眼里的第三害就是他周处本人。为此他很是自责，找到吴郡的陆云，诉说自己的情况，只是觉得年纪太大，不知现在改是否还来得及。

陆云告诉他：“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

自此以后，周处像是换了一个人，侠者开始有了仁心，读了很多的书，去了很多地方，不但成了正人君子，还是大晋国刚正不阿的御史大夫，在他手下倒霉的不止朝臣大族，甚至还有王公贵族。

洛京北面金谷园，新任征西将军周处的送别晚宴正在进行中，众人的脸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这蒸馏后的酒，还是熊熊篝火的映衬。

蒸馏酒的技术来自武库角落里满是灰尘的一本书，据石凡推测应该写于两百多年前。那时应该是东汉时期，里面有关于蒸馏器的详细介绍，这个设备由甑和釜两部分组成，高约两尺，在甑内壁的下部有一圈穹形的斜隔层，可积累蒸馏液，而且有导流管向外导流。

这器具交给金谷园作坊生产后，完全可以供酿酒时蒸馏所用。除此之外石凡还需要一口锅，最好是巨大的铁锅。可惜现在的铸铁技术太差，石凡又没有相关知识予以改进，只好将就着做了几个小点的，同时弄了个稍大些的铜锅配合使用。酒坊里二十多号人忙乎一整天，每天酿酒得到的很少，换算成后世的单位大概六七斤的样子，用于售卖赚钱实在太少，即便用于金谷园日常宴饮都不太够。但是每当有贵宾来访，石凡还是可以请出蒸馏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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