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游仙

燕良触到黑影时感觉入手甚是粗糙，可以摸到清晰树皮纹理。显然是夏季山洪冲来的浮木，被埋在河底，露出一半。燕良竭力拉住浮木，想从那股巨力中挣脱出来，不料燕良拼命拉动之下，手中浮木晃了一晃，竟被燕良从河底拔了出来。

燕良刚觉心中一凉，就觉浮木在河底一撞，自己身上就陡然一松，竟是从那股巨力中挣脱了出来。

此时燕良只觉意识越来越模糊，强挣着奋力向水面游去。好在河水湍急甚箭，却不并不深。借着手中浮木的浮力，燕良奋力冲向水面。只觉脸上一松，空气骤然挤入胸膛，燕良已经冲到水面，急促呼吸几口，意识才渐渐恢复清醒。

谁料山石断口处极为平整，又经水流常年冲刷，纵然有裂缝，也光滑如镜，此时的燕良根本无法抓牢。

燕良徒劳用浮木和双手在山石上蹭着，然而身子却随水流靠近了大山。

突然间，燕良望见下游不远处笔直河道微微弯曲，河道拐角处隐约看到有一块山石大半没入水中，仅露出水面两尺多高，看来多半是激流冲刷掉大石底部泥沙，将巨石拉倒。

燕良在冰冷河水中浸到现在，突然见到这个上岸的出口，自然抱着浮木，竭力向倒下的那块山石游去。

谁知刚游至河心，燕良就觉水流越来越急，自己架在腋下的浮木被水流一冲，如鼓足风的帆一般将自己顺水流向下游带去。

燕良眼见河道越来越窄，水流也越来越急，只得强忍身上寒冷，死死抱住怀中浮木，想着等水流稍缓后，再另寻机会上岸。

不料水流竟是持续加快，顺水而下的燕良此时已是快逾奔马，不宽的水面上此时尽是朵朵白浪，发出雷鸣般轰轰响声。

此时大山已近在咫尺，燕良眼见不远处河道仍是笔直向前，箭一般插入山腹之中，不禁极为不解。

不待燕良回过神来，就觉眼前一黑，发现自己已经被汹涌水流冲进一个极大石洞中。

燕良恍然大悟，看来这山底另有一条通道，让这条河穿过山腹。以前曾听人说过世上有地下暗河，今日竟是在这见到。

抬头再看，此时洞中漆黑一片，燕良靠着过人耳力，听着洞中并无回声，洞顶似乎离自己极低，伸手一试，果然碰到了光滑洞顶。

燕良一惊，暗道庆幸，心道幸亏已是深秋，河水渐枯，若是盛夏雨季水盛之时自己被冲进这洞中，水面比如今再高出几尺，自己只怕就要溺死在这暗河中。

想到此处，燕良想到前面暗河若是完全流入地下，自己就要呜呼哀哉，不禁又是一阵担忧。

好在暗河将燕良冲出不远后，耳边渐渐有了回声，水流也渐渐变缓，想来是通道已经变宽。

感觉到水流越来越缓，燕良心中稍定，又随水流漂了一段，眼前隐约现出一缕光亮，片刻后不远处现出一个洞口，投进光亮来。

出了洞口，俨然是另一片天地。燕良抬头四望，见自己身处一个狭长山谷中，水面流到谷中后，流速骤缓，形成一片数十丈宽的狭长湖泊。

燕良挣扎着游到岸边，伸腿踩在河底，双腿还未离开水面，就觉双腿一软，扑倒在岸边湿泥之中。。

燕良水性本来寻常，昨日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又在河中拼命挣扎近半个时辰才上了岸。此时只觉从头到脚无处不是酸软难受，竭力挪到岸边干燥处，仰面躺倒，沉沉睡去。

等燕良被腹中饥火扰醒时，已是午后。燕良打个寒颤，催动正阳功，将身上道袍烘干，起身四处寻找果腹之物。

燕良沿湖岸一路搜寻，见湖水清冽，可透过数丈深的湖水直窥水底。燕良见不远处浅滩中有几个半尺多长的灰影在水中游弋，心中大喜，从岸边捡过一把尖锐石子，轻声走到近前。

见那几尾鱼仍是不动，燕良取一枚石子扣在手中，想了想，生怕伤后气力不足，索性将一把十几颗石子尽数抓在手中，用“一窝蜂”的暗器手法全力打出。

燕良这一把石子运足了劲力，射在水中激起一片水花。待波纹平静，只见三尾鱼在水中不住扭动，身上尽是石子射穿的孔洞。

燕良大喜，顾不得脱下刚刚用正阳功费力烘干的衣服，急忙跃入水中将三尾鱼全部捞出。又取出腰间暗藏的软剑，将三尾鱼收拾干净，捡些枯枝，升起火来将鱼烤熟。

燕良腹中已是饿了半日，三条鱼虽被烤的半焦，仍是一次吃了干净。吃完烤鱼，燕良感觉身上气力逐渐恢复，起身拾起那根被自己从湖中带出的浮木当做拐杖，迈开步子沿湖岸查探四周。

走出一里多远，燕良见湖心处水中隐约有灯影一般，不禁定睛望去，望到的景象却是让燕良一呆。

湖心处的湖底沉着数十快巨石，其中一块巨石上，生长着一根深青色水草，水草长近五尺，茎叶甚是肥厚，看起来生机勃勃。最令燕良称奇的就是水草顶端生着一朵淡金色花朵，在水中微微发出灯烛般荧光。刚才就是这朵花所发荧光引起燕良注意。

幽幽深谷，灿灿奇花，怎样看来都是传说中的大际遇。

可惜燕良自幼除习武外，书也读了不少。此时陡然见到这水中灿烂奇花，虽不至于像文人骚客一般吟诗一首，但一时之间心中除了欣赏外却并未想到其余之事。

燕良正静静观赏着这水中绽放的奇花，忽然水中一块大石陡然一动，将表面覆盖的薄薄一层泥沙大半抖落。

竟是一头水车大小的土黄色巨龟。

看着巨龟大口抖动几下，燕良猜到多半是有条时运不济的鱼误打误撞游到了巨龟的嘴边葬送了性命。不禁马上打消了刚刚生出的下水亵玩奇花的想法。

燕良心有余悸的再走半里，陡然被不远处半掩在沙土中的一件淡青色长袍吸引住目光，再也难以挪开。

这件淡青色长袍材质似乎是寻常丝绸，但是整件长袍看不到一丝衣料拼接的印记，显得极为神妙不凡。露出沙土外的长袍边缘用金银二色丝线绘着精美花纹，很是华美。

只是像极了一月前魏越身穿的那件青袍。

燕良急忙游向岸边，不料游到岸边时，发现岸边竟是用硕大山石垒起，高出水面近丈。山石排列整齐，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燕良一手抱住浮木，稳住身形，另一手想要在山石上找到一丝空隙，好爬上岸。

然而小河流至山下，流速随平稳出许多，却与另一条小河汇到一处，河面陡然宽出一倍，已有十余丈宽窄。

燕良抬目远望，见连绵大山横在近前，心中纳闷道：“难不成这条河要从山下面钻过去？”想到此处，自己顿觉想法荒唐的可笑。

不料燕良下一刻就不觉好笑，因为河道骤然变窄，水流随之湍急起来。

燕良听纯元狂吼一声，感觉自己已被远远抛出，只得双手护头，好让自己不伤到要害。本以为会重重摔在山石上时，却觉全身一凉，自己竟被纯元扔进湍急河水中。

此时早已入秋，山上河水冰冷刺骨，燕良又是失血过多，被冰冷河水骤然一激，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等燕良回过神来，已经被湍急河水冲出十余丈。看着站在河岸边发疯一般狂吼的纯元，燕良也不敢上岸，只得竭力踩水稳住身形，任由河水将自己向山下冲去。

“难不成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河底的暗流？果然汹涌！”燕良望着看似平静的水底心有余悸的想到。

燕良此时筋疲力尽，抱着大腿粗细的浮木，无力的飘在水面上大口呼吸着。转过头望向四周，见水流相较刚才已平缓许多，两岸地势很是平坦，竟然已经到了山下。

燕良将双臂平展开来，盼着自己能抓到河底水草，好稳下身形。不料那股巨力全无规律可言，只是将燕良搅得在水底乱转，其中几次将燕良拖到水底，仓促间燕良只是抓起两块卵石。

燕良渐渐觉的胸口抽动越来越急，几乎将胸膛破开，知道自己所剩时间不多。借着手中沉重卵石稍稍稳住身形，燕良强行睁开双眼，隐约望见眼前似乎有个树枝般黑影，便扔掉手中卵石，伸手将黑影抓在手中。

燕良知道，深山中溪流多有瀑布，矮则数尺，高则可达数十丈。自己若是这样一直顺流而下，用不了多远就会遇上瀑布，到时只要有一个五丈高的瀑布，或是一块激流处的暗礁，自己就会丧命在这冰冷河水中。

想到这里，燕良见自己已被河水冲出数里，纯元想来再难找到自己。略一打量，瞅准一片凸出河岸，挣扎着向岸边游去。

燕良知道纯元多半是伤感师弟惨死，跑伤了肺，心中感到十分不忍。不料纯元缓缓起身，擦掉嘴角鲜血，双眼直直瞪向燕良。

燕良看着纯元，勉力坐起身来，还未开口，就觉天旋地转，自己已被纯元举过头顶，擎在空中。

谁料燕良刚游出几尺，就觉一股巨力攫住自己，将自己一下卷到河底。

燕良大惊之下定住心神，竭力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吸进河水。好在燕良心智还算镇定，被吸进河底之前吸了口气在胸中，一时间倒是不至于溺死。

燕良被那股巨力搅得头晕目眩，感觉出自己在河底急速移动，不时撞上河底凸出的大石。

燕良在纯元背上，听纯溟在身后大哭道：“师兄……”，声音忽的变得模糊，好像人说话时被按住了嘴。

纯元显然也听到纯溟的声音，又是大吼一声，脚下忽的一快。

纯元背着燕良，沿小溪一口气狂奔下山。到了山下河谷中，山溪汇入谷中小河，继续沿山势奔腾而下。纯元跑到河边停住步子，将燕良扔在地上，自己也扑倒在地，连连咳嗽，不多时，已咳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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