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远去的流星
哥哥扭过头望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哥，我们是不是应该为师父举行一次葬礼啊。”
哥哥慢慢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沉默了好久才开口，“是啊，轻罗，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葬礼的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哥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出了屋子，只剩下我一个人坐在土炕上，默默地望着桌上即将枯竭的油灯。
我慢慢走到了队列中，在晶儿的身旁站了下来，我望着站在人群前方的哥哥，哥哥的穿着与这里的每个人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右臂上系着一条白布，只见哥哥向人群做了一个恭请的动作，随后便有一个老头走了出来，冲人群深深鞠了一躬后，开始义正言辞地说起了悼词。
“贫道来自丹阳山，我是空竹道长的师弟。今天，我带着沉痛的……”
我正认真地听着那老头的悼词，突然听到一阵啜泣声，我随着声音看了看站在我一旁的晶儿。
“晶儿，别难过了，师父的离世，是我们迟早都要面对的一天……”
“不，我没有难过，有这么多人来为师父送行，我很开心。”晶儿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哭了？”
“我只是，在为一位深受人敬仰的老人而自豪！”晶儿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抬起头向我微笑道。
听完晶儿的话，我默默低下了头，小时候和师父度过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一幕一幕在我脑中回映了起来，在我的记忆里，师父一直是个特爱玩的老顽童。
小时候只要我和哥哥发现那里的树上有鸟窝，师父知道了一准得带着我们去掏，就连下河摸鱼，师父也从没缺过席。
在我小时的印象里，师父就是我们一个朋友，一个玩伴，可谁曾想他也在今天离开了我们。
嗒！一个豆大的水珠滴在我的脸上，我伸手抹了抹，抬起头望向天空，此时的天空布满了黑压压的乌云，时不时还能听到隆隆的响声，紧接着，更多的雨点砸了下来。
“下雨了？”
“是啊，也许老天也在为师父哀叹吧。”晶儿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平伸着手，接住了几滴雨点。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登仙道远！一路平安！”
人群前的那个老头高昂着头，冲天喊道。
随后哥哥走上前，对着那老头行了一礼，“感谢各位对尊师的悼念，现在大家快进屋避雨吧！”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打算走掉，依旧挺直地站在细雨中，无奈哥哥只好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时刚才那个老头才号召大家四散走进了屋子。
晶儿自己走进了柴房，为前来吊唁的人们准备起了午饭，而我也跟了进去，帮晶儿打了打下手。
……
午饭时分，哥哥把我和晶儿叫到了他们的桌前，桌上只有四个人，我，哥哥，晶儿，还有一个从没见过的年轻道士，看样子年龄和我们差不多少。
“轻罗，这位是武明山真道宗的杜春，属于灵宝派，算是我们茅山派的客人。”哥哥拍了拍我的胳膊，指了指坐在我面前的陌生道士，向我介绍道。
“这位道友你好，叫我杜春就可以了。”那个陌生道士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这个叫杜春的年轻道士，长相仪表堂堂，浓眉大眼中颇有一番俊秀之色，穿着一身整洁的深蓝色道袍，后背一把桃木剑，我抬头看着他，虽素不相识，却觉得似乎有些面熟，很像一个我经常见的人，但我实在没有想起来是谁。
现在的我丝毫没有心情跟他握手，随便应了一声后，低下头继续喝起了闷酒。
酒很辣，辣的我舌尖发麻，记得十二岁那年的中秋节，师父怂恿我喝了一口状元红，结果辣的我哭天抹泪，从那以后我只要见到酒就会敬而远之，但是今天却不知我为什么突然对酒感起了兴趣，也许是现在能让我忘掉师父，忘了黑头，忘了心中的所有痛苦的，只剩下它了吧，。
那个杜春见我没有招呼他，冲我微笑了一下，慢慢把手收了回去，双手抱在一起对我一拱手，“慈悲慈悲，福生无量天尊。”
哥哥看了看我，又看向了那个杜春，尴尬地笑了一声，之后那个杜秋朝哥哥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随后正色道“道兄，其实我今天来不光是为了悼念空竹前辈，还有就是要感谢你们一下。”
我向前走了几步，这时，师父住过的那间屋子门从里面被打开，晶儿也穿着一身朴素的却略显肥大的道袍走了出来，我一扭头，看见屋子里正对着门的位置，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摆放着茶壶和几只茶杯，桌子两旁立着两把太师椅，其中一把椅子上放着一顶高功帽，周围点着几根白烛。
晶儿出来后，院子里那些人马上停止了喧闹，气氛立刻变得沉重下来，他们自觉地排成了几排，默默注视着屋子里那把椅子。
可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便醒了过来，我盘腿在土炕上呆呆的坐着，也不知我发了多久的呆，直到院子里传来的嘈杂声把我叫醒。
我刚穿好鞋子，打算出门看看，突然，我发现在桌子上整齐的叠放着一件道袍，我哼笑了一声，心想那应该是哥哥为我准备的，我从来不穿道袍，可是今天，我决定换上它……
出门后，我看到院子里有很多人，有老人，有年轻人，样子大都也像是道士，哥哥为了招呼他们忙的不可开交，原本我以为师父的葬礼上只有我，哥哥和晶儿，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多人来，这让我不禁纳闷起来，但转念一想，他们可能都是师父认识的人，估计应该是占算出了老朋友去世，赶来吊唁的吧。
“轻罗！别去！”
我停了下来，望着师父的背影，疑惑的沉问道“为什么？师父想要去死，我不敢拦住他吗？”
“唉~轻罗，你知道吗，老象一般都会在自己即将死去前，独自离开族群，然后走到古老的象冢，安静的离开，我想，你师父应该就是想效仿老象的习俗。”杜秋的声音从我左手上娓娓道来。
今天真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一天，先是送走了黑头，接着师父又离我而去，哥哥在外面忙了一整晚都没有回过房间，我靠着被子静静地的坐在土炕上，斜望着天上的星星，没有一丝睡意。
但那天的黑夜对我来说太过漫长了，身心俱疲的我终于没有熬住，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过去。
“师父说，自己要羽化了。”
哥哥腾地站了起来，看了看我，之后急忙向门外走去，而我则一把拉出了他，“师父已经离开云锦山了，他不想我们去打扰。”
“我该怎么办？我能为师父再做点什么？”
杜秋又叹了口气，“轻罗，如果你真的想仅仅孝心，那就为他置办一次葬礼吧！”
“道士的死，就叫羽化。”
“什么？那我得拦住师父！”话音刚落，我便朝师父跑去，而杜秋的声音又从我手中传来，叫住了我。
“好吧，我先去告诉哥哥。”说完，我转身走回了自己和哥哥住的房间，此时，哥哥正坐在桌子旁，在一张张黄纸上画着符，见我进来，他赶忙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轻罗，师父休息了？”
“对，但是可能永远不会醒来，陪我们有说有笑地吃晚饭了。”
我慢慢走到土炕前，坐了下来，“什么？师父怎么了？”
第三十六章：远去的流星
“多么德高望重的道长啊！”
我把左手抬了起来，问道“杜秋，羽化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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