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舒然小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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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羡之朝着他招了招手,对方便屁颠屁颠地退了下去,整个人都似浸在蜜水里似的,笑得更甜了。

陆羡之这才回头看向一脸疑惑的白少央道:“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何在这小酒馆做短工了吧?”

白少央苦笑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我就是想挣几个小钱。”

白少央疑惑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可从未惹我不痛快过。”

他实在不清楚对方为何会问出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那你手头紧缺了为何不告知我一声?”陆羡之苦着脸道,“我完全可以借你几个钱使使,你何至于跑这小地方来做跑堂?”

瞧他这酸溜溜苦哈哈的口气,仿佛白少央不来找他借钱倒还委屈了陆羡之似的。

白少央实在读不懂这阔少爷的心思,只好老老实实道:“我想的是自己赚钱养家,怎能来借你的钱?”

为何这帮人看着他擦桌子时的神情,就像是看着一轮绿太阳从天空冉冉升?

他不偷不抢,不拐不卖,凭着自己的力气挣清白的钱,怎么就成了作践自己、糟蹋自己了?

郭暖律却一针见血道:“养家?你家里除了自己还有谁?”

他的目光像是剑锋一般森森冷冷地射了过来,几乎把白少央的心思照得无所遁形。

白少央下意识地想把“韩绽”的名字爆出来,忽听伪君子在心中大喊道。

——你在这么一个人多眼杂的地方说出与韩绽的父子关系,是想作死么!

白少央立刻不说话了。

他不但不说话,还把一张嘴闭得紧紧的。

他虽然不觉得这地方算得上是人多眼杂,但毕竟还是有几个闲人的。

胖掌柜虽然退了下去,但人却在一边盯着,一双冒着精光的细长眼老往这边瞟。

除他以外,还有几个竹竿身板的小二跑堂躲在一边,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好奇而又谨慎地观察着他们这边的情形。

若是察觉到一分半点的火拼迹象,他们就准备随时跑路,以免受到什么牵连。

神仙打架,凡人总得退避三舍,这道理在哪里都是行得通的。

白少央叹了口气,对着郭暖律和陆羡之道:“此地不宜多谈,咱们还是去楼上吧。”

他这话音一落,门外又闪现了两人。

这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竟是一个成年男子和一个瘦弱的小女孩。

男子长身玉立,俊面含笑,眼底更是一番桃花流转,正是下落不明的叶深浅。

女孩瘦瘦小小,背上背着个沉甸甸的包裹,站在叶深浅身边就像一只小杨柳长在大山下,被他的光芒遮掩得几乎叫人瞧不见。

不过细细看去,女孩倒长得粉雕玉琢,眉清目秀,那眼珠子更是滴流滴流一刻不停地直转,转到白少央后,便把目光惊喜地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叶深浅他是认识的,可这忽然出现的小女孩又是谁?

白少央正觉疑惑时,陆羡之却惊喜地叫道:“老叶!你怎么带着舒小醉来了?”

叶深浅笑而不语,那女孩却风风火火地扑了过来,像一只小燕子投入了森林的怀抱,一把抱住了白少央的腰。

白少央被她抱个正着,正愣得不知如何是好,那女孩却忽的松开,眼里全是粉粉红红的喜悦,亮堂了一整个寒冬的人心。

“白哥哥,我总算见着你了!”

她叫得满是喜色,整个人都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白少央却还直愣愣地戳在那儿,像是干枯了的土地遇着小花小草一样不知所措。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女孩这么又扑又抱,还甜甜地喊着“哥哥”,自然是要不知所措了。

舒小醉看着他面上显而易见的呆愣和疑惑,面上渐渐现出惶恐和不安来,回头瞧了瞧叶深浅,又转身看向白少央,声音怯怯颤颤地问道:“白哥哥是不记得我了么?”

这怯怯的一问几乎把白少央都给问得心碎了。

他小心翼翼地出言,唯恐伤了小家伙的心。

“你……你叫小醉?”

他记得陆羡之刚刚说的便是这个名字。

舒小醉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欢欢喜喜道:“是我,就是我。”

她看着白少央的样子,就像是看着一位身披金甲的天神来到凡间。

自他出生以来,从来没有人用这样崇敬而又感激的眼神看过他,一个都没有。

白少央被看得晕晕乎乎,一时如在云端,一时又如在梦中,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能对得起这不含杂质的崇敬和感激。他这愣神无措的时候,陆羡之却在一旁咳嗽了几声,低声提点道:“她就是舒小醉,从前受过你大恩的。”

白少央这才恍然大悟,知道了这是张朝宗在这两年里帮过的一个小女孩。

看来伪君子虽有心性凉薄之时,却也有热心热肠之日。

他到底还是借着自己的身躯做了一些善事,帮了一些人的。

白少央正暗自感慨时,叶深浅在一旁补充道:“我本来是想来找你的,结果在大街上遇到了这丫头,她当时正到处问人打听你的下落。原来她也听到了你在襄州的消息,便不远万里地从‘发仙门’出来寻你。”

原来伪君子当初救下舒小醉之后,怕她从此孤苦无依,要在烟花之所舍去青春年华,便托了曲瑶发收她入那大名鼎鼎的“发仙门”。如今舒小醉跟着她在门中学着“一叶铜、一线银、一缠金”的暗器功夫,也算是有了安身之所了。

白少央想这女孩万里而来,又低头瞧了瞧她那双被磨出好几个洞的破鞋子,不由心生怜惜道:“你不远千里来寻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舒小醉怯怯道:“我错过了哥哥十八岁的生辰宴,所以一直想给哥哥补上一件生辰礼。”

她说完这话,便从解开随身的包裹,拿出一个木盒,再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从里面取出一条白玉雕八仙的腰带,满脸期待地递给白少央道:

“这是五芳揽月斋出的白玉腰带,我买来之后托曲师姐改造了一下,按上机括便能发出百花针,希望白哥哥今后能用得上。”

白少央接过这贵重的礼物,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便知这腰带并非凡品,低头一问道:“这东西这样贵重,你如何买得起?”

舒小醉有些羞羞涩涩道:“本来是买不起的……可我攒了两年的钱,又向曲师姐借了点银子,然后就买得起了。”

白少央苦笑道:“我帮你不过举手之劳,你又何必这样大费周章送一件生辰礼?”

大侠大概都是这样的谦逊风范,他觉得自己也不算做错了什么。

可舒小醉却是愣了一瞬,仿佛被插了一刀似的脸色一白。

她直直地盯着白少央,万分不解道:“哥哥说这是举手之劳?可,可你为了救我,差点……差点被恶人‘欺负’,这难道也算是举手之劳么?”

白少央疑惑道:“被恶人欺负算什么?我以前也被村里的恶霸欺负过啊。”

话音一落,舒小醉的小脸忽地煞白一片。

她霍然抬头看向白少央,眼里一颤一闪,瞧着像是要哭出来了。

白少央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会错了她的意,说错了什么话。

因为舒小醉嗫嗫喏喏地说不下去,陆羡之咳得更急更厉,叶深浅是面上一阴、眼底一沉,郭暖律索性转过了脸,化成了这酒馆里的一座石像。

他到底弄错了什么?

伪君子仿佛已经看不下去,在心底叹道。

——白宝宝,让我来吧。

白少央身子微微一晃,再站稳时,手已经抚上了舒小醉的肩膀。

他对着舒小醉微微一笑道:“刚刚哥哥那话是逗你玩的,别当真了,知道么?”

他说这话的口气既稳重又俏皮,像极了从前那个白少央,倒惹得叶深浅微微一笑,听得陆羡之眼前一亮,把郭暖律那张石化了的侧脸也掰正了回来。

舒小醉点了点头,可眼里还是怯怯而不安的,唯恐自己说错了话,勾起了白少央的伤心事。

白少央笑道:“小醉啊小醉,你再苦着张脸我可就真醉了,来,给哥哥笑一笑,就像是两年前一样。”

就像是两年前,他们在那个令人绝望的小木屋里一样。

舒小醉这才腼腆地挤出了一道笑,然后在一片惊呼声中,被白少央举了起来,举过了头顶,举过了唐赫留下的阴影,举过了那个充满了折磨和黑暗的夜晚。

她终于放开了心怀,在白少央高高的臂弯里,像个真正的小女孩般咯咯直笑。

陆羡之愣了半会儿,才从牙缝里憋出了一句话。

“小白,我最近是不是哪儿惹你不痛快了?”

他好像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简单而又惊悚到了极点的理由。

白少央笑道:“不然还能怎样?”

他真想撬开陆羡之的脑袋看看,瞧瞧里面到底有没有挣钱这两个字。

于是陆羡之向郭暖律使了个眼色。

郭暖律一收到他的眼色, 便拔出了剑。

白光一闪,酒家里的客人都以为这两人要火拼起来,骇得连酒账都不结了, 两腿打着颤, 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三三两两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小二连拦都拦不住。

怎么在他们看来,自力更生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大事儿了?

陆羡之一脸不不可置信道:“你真就想挣几个小钱?”

等再转脸过来时,胖掌柜的笑意就和波纹一样从眼角荡到两靥。

“几位客官慢慢聊,想怎么聊就这么聊,本店绝对无人打扰。”

掌柜是个圆脸的胖子,见了剑光之后连圆脸都吓方了, 哆哆嗦嗦地朝着陆羡之和郭暖律走来, 似是想央求他们别在这里打架,毕竟出了人命可还得他收拾残局。

陆羡之却笑盈盈道:“掌柜的放心,咱们不打架,只包店。”

说他是为了查个案子在这儿卧底,陆羡之倒还相信一些。

可这最近既无大案要案, 也无帮派火拼,这蓬莱酒家与强人盗匪牵扯不上什么关系, 生意也寻常得很, 白少央来这儿卧底是作何打算?

说完这话,这位长流来的阔少爷立刻在桌子上摆了一锭银子。

银子不大,但落在桌上时清脆有声,像是一颗定心石般落在胖掌柜的心间。

他伸出手,像揣孩子似的把银子揣在怀里, 低头一瞅,一张胖脸都快被银两给映得发亮了。仿佛还不敢确信自己的好运似的,他还张嘴咬了一口,咬得牙齿酸了、腮帮疼了,方才确信这是真银,于是一颗心也从大惊大骇过渡到了大喜大乐。

陆羡之忽觉得这天和地忽然间来个翻转, 以至于脚下踩的是一片虚空, 头上才能踏踏实实的地。

白少央怎么会来这小酒馆做跑堂?

而且还是为了挣几个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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