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两对生离一处幽恨月下有谁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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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说得倒是十分轻松,但真要去做,不知又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言缺月却道:“可你也说此人心思莫测、难分善恶,他即便能容你留下,又怎会让你继续参与赤霞庄的庄务?退一万步说,罗春暮不为难你,但他身边的人却可以出手。”

别的不说,那李藏光岂是个好对付的人?

可若此刻拦着他的不止是一个朋友呢?

言缺月心中一动,但看到秦高吟那殷切的眼神,又把这邪恶而莫名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他只上前一步道:“你我今日一别,只怕很难再见面了。”

秦高吟道:“但愿这不会是最后一次见面。”

言缺月目光熠熠道:“你若遇上什么困难,只需到盛京西城区的王记米铺买下三斤大米,半月之后,我自会从西域赶到盛京。”

遇到这样一个人,即便是秦高吟也不由得诚心敬服。

“言兄对我一番心思,小弟实在是感激不尽。”

言缺月忽然道:“那若你有朝一日达成了心愿,又该如何回报于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略显古板正派的面容上却露出了一丝奇异的笑,仿佛是山顶的磐石忽地漏出了一条缝,缝里开出了几朵粉红色的小花,香得有些醉人。

秦高吟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这是言缺月能说出的话。

但他想了一想,还是认真许下承诺道:“我若心愿一了,必同言兄一起归隐山林,再不问武林中事,若有违此誓,但叫我废了一双手,让父亲的绝技从此失传!”

他如此郑重起誓,反倒叫言缺月十分不安道:“莫要胡闹,有些话你记在心里便可,不必发这样的毒誓。”

他却不知这因果轮转在此刻三言两语间便已定下。

而这看似胡闹一般的誓言,竟也会有一日成了真。

——另一边——

叶深浅本想和白少央再说一会儿悄悄话,却见他忽然把手指往门外一点。

叶深浅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只见窗纱边上被人戳了一个洞,洞里露出了一只眼睛。

叶深浅一瞧见那只眼睛,便忽觉十分无奈。

这个时候还能在外面偷瞧的,也就只有他从客栈带进赤霞庄的盛花花了。

盛花花被他叫破,干脆把窗纱撕破了大半,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说来也奇怪,他闹腾癫狂的时候能让阖府上下不安,可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看过来的时候,就好像黎明前天上最亮的两颗星子照在人身上,只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和暖。

白少央不由探出头来问道:“花花,这么晚了你还在外头瞧些什么?”

盛花花却笑道:“老张,你这次找的小白脸倒是生得不错,比上次那个要强多了。”

白少央听他在叶深浅面前仍口口声声叫着“老张”,不由心中一怵,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实在多心了,旁人即便听了这话,也只当是半疯半醒的疯话,哪里还当得了真。叶深浅刚刚那句无缘无由的梦话,只怕也只是梦话而已。

他一放下心来,便指着叶深浅的大脸蛋开始漫天胡诌起来:“你可看仔细了,我身边这个可不是什么小白脸,他脸那么大,都能和装油糕的盘子比了。”

叶深浅却振振有词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脸大的人最有福。夜里脸大能反光,白天脸大能显眼。你说那巴掌大的小脸有什么好?等熄灯之后一片黑了,想亲脸也容易亲错地方。”

白少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那你是嫌我脸小不够看喽?”

盛花花忽道:“我倒觉得你似与以前长得不大一样了。”

白少央一听这话,立刻翻开被子跑到他身前道:“你终于瞧出来我长得与以前不同了?”

盛花花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眯起眼道:“你的确是与以前不同了。”

白少央眼前一亮道:“怎么个不同法?”

盛花花沉默良久方道:“老张,你瘦了。”

话音一落,叶深浅猛地从床上跌到地上,然后捂着自己的肚子大笑起来。

白少央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回过头来无奈地瞧了瞧盛花花,就跟瞧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孩子一样。

瞧了一会儿,他还是深深叹了口气道:“夜深了,你先回房歇息吧,别再出来偷听偷看了。”

每次他以为盛花花比之前清醒了几分的时候,对方马上用行动给他甩上一巴掌。

叶深浅倒是说得没错,他这辈子的脸还是太小,经不住三番五次的打脸,多来几次就得肿了。

叶深浅这时却从地上起来道:“花花,你为何每次都叫他老张?”

盛花花只淡淡道:“他本就是张朝宗,莫非你还觉得我叫错了?”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是天经地义,一点都容不得反驳。

叶深浅只笑道:“若我告诉他不是张朝宗,而是张朝宗的儿子呢?”

盛花花冷笑道:“你这笑话讲得倒是不错。”

叶深浅挑眉道:“你觉得这是一个笑话?我倒不知它可笑在哪里。”

他这话一落地,白少央就觉得有些不妙。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阻止,盛花花便不假思索道:“老张见了女人就软,只能对着男人硬起来,所以他要想生出个儿子,只怕比登天还难一些。”

话音一落,叶深浅眼中幽光一闪道:“你说什么?”

白少央只迅速地瞥了叶深浅一眼,然后对着盛花花道:“花花,你先回去,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送走了盛花花之后,白少央才回头看向叶深浅道:“他还算半疯半醒,看来还得多调养一些时日才能渐渐康复。”

叶深浅却眼中幽光一闪道:“半疯半醒,就说明他的话还有一半还是能听的。”

白少央心中一凛,面上却轻轻一笑道:“可你若把疯话当了真,把真话漏了去,便对不起你前捕头的名号了。”

叶深浅凝视着白少央,面上笑意愈发深了。

“这话听着不错,可惜我还是有些问题想问你。”

白少央叹了口气道:“就知道你不肯这么容易放过我,但有什么话咱先到被窝里去说,我可可不想陪着你光着脚在地上踩水。”

叶深浅立刻二话不说缩到了被子里,那被窝被他踢得高高隆起,仿佛一团小山丘似的。

等白少央钻进去之后,便看见叶深浅的双眼在黑暗中好似放着狼一样的绿光,仿佛恨不得把白少央上上下下看个通透。

白少央却偏偏不如他的意,一把背过身去道:“我有些累了,等见到韩绽后再把事情一块儿说清吧。”

他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在盘算着要如何说明,才能将整件事圆得一丝不漏。

叶深浅之前就疑心大起,但他用一番柔情搪塞了过去,只怕接下来就不好这么应付了。

叶深浅眼见着白少央不愿说话,只好背对着背睡下了。

这两人各怀心思,这短短的半夜之内,竟是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个没完,第二日起来之后,白少央顶着个黑眼圈,叶深浅仰着个大白脸,没一个看着有精神气的。

又歇息了一日后,叶深浅似乎看得好多了,白少央等人便正式与罗知夏辞行,再与王越葭关相一等人分别之后,这两人便去了韩绽藏身的城郊木屋。

然而到了木屋之后,韩绽的人却不见了。

叶深浅里里外外找了个遍,还是不见他的踪影,倒是白少央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封信,看那笔迹应是韩绽亲笔无疑。

叶深浅疑惑道:“信上说了什么?”

白少央面上笼着一番愁云,一言不发地把信递给了叶深浅。

叶深浅定睛一看,发现这信上只有一句话——“我很好,不必来寻”。

叶深浅看完之后便道:“雨水把足迹冲刷掉了大半,要找起来只怕有些困难。不过我看这屋子里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想必他或是自愿走的。”

白少央却面色阴阴地说道:“可他不该走的,他说过会在这里等我。”

韩绽向来是个信守承诺的汉子,不该就这么一走了之。

叶深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急,他是个大活人,又不是林中的一片叶子。咱们两个费心找找,总能把他找到。”

白少央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找就找了足足两年。

而等白少央再见到韩绽时,就是他撕下那良善君子的面具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说了,2月9号是我生日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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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缺月一面在心中暗叹,一面又感慨这人欲之无穷,恨意之难消。

秦高吟想看出那罗春暮的真面目,探出他父亲当年的冤屈,他这一心想展翅高吟,又岂是一个朋友能拦得住的?

言缺月听了这话,也似是无话可说了。

他确是好言相劝,可偏偏是这好言难劝一心求死的鬼。

秦高吟似乎是铁了心、定了意,必要留在这赤霞庄内,和那罗春暮李藏光等人斗出个雌雄来才好。

他的眼神还挂在秦高吟身上, 仿佛恨不得能把这人的心思看到底。

秦高吟笑道:“我倒是想走,可惜在此间还有些未了的心愿。这心愿不达, 我即便人跟着你走了, 魂也会留在这赤霞庄内。如此人魂两离,便如行尸走肉一般,岂不枉费了言兄的一番心思?”

他说得头头是道, 言缺月却一针见血道:“可你即便想留在此处, 别人也未必能容得下你。”

这人明面上不显山露水,但凭他的能力和如今的地位,暗地里使上几招,这世上也就没有秦高吟这人了。

秦高吟却不以为意道:“我无亲无故,平日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即便舍了一条命,也连累不到旁人。既是孑然一身,何不干脆放手一搏?”

言缺月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参和赤霞庄的内务了。”

秦高吟笑道:“罗春暮或许心机颇深,但他并非心胸狭窄之人。他既发了话不处置我,我便规规矩矩地跪到他跟前,认个错,赔个礼,想必他也不会赶我走。”

这赤霞庄内常年不见赤霞,倒能偶尔瞥见一抹血霞。

那罗春暮心机深沉,李藏光暗藏韬略,只怕秦高吟在此处壮志未酬,就得先见着自己的血光了。

“言兄,你当真要走?”

言缺月点了点头道:“那你呢,当真不和我走?”

秦高吟道:“这道理我也明白, 可惜知夏少爷盛情相邀,我实在不好回绝。”

罗知夏一出私狱便赶忙来看他这伤病之躯,明明白白地是想让他留在赤霞庄内。

若叫不相干的人看了他这般热情慰问,只怕还以为受了天大委屈的人是秦高吟,而不是他这赤霞庄的正牌少爷。

言缺月与秦高吟告别的那一天, 原本放晴的天又开始下起蒙蒙的小雨。

这万卷银丝本该无声无息地没入大地, 可一碰到屋檐、棱角、雕像之上, 便是分外地噼啪有力, 好似有只无形的手在琵琶上转轴调声,情致一起, 便又拨弦三四下,诉出一曲离别伤怀。

秦高吟披着去年那件半新不旧的狐裘, 仰着伤病中一张半白不青的脸,依着门栏看着言缺月,眼中竟是写满了“不舍”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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