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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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过最中间那段鱼类繁殖的摇篮,越是往下水流越是携带着寒意,漆黑的海底与倒映着天空的海面截然相反。

若碧空是天堂,那么海底就是地狱。

张开大口的黑暗绝对不是幻想中的魔物,可以说“它”远比魔物更加可怕。

顾生玉瞥过一眼,记下了,这时叶英也听话的向上回返。

其实不需要用力摆动手臂,只要舒展开身体,大海的力量会像是推动那些泡泡一样将叶英推上去。

黑□□浮不定,因此露出的面容干净的仿佛不属于尘世中人。

人生来就会有的瑕疵被海洋轻柔的抚平,自顾生玉这个角度看去,叶英向上而去的动作就好像仙人回到天上一般脱离世俗,周围荡开的涟漪水纹是天梯展开的云雾冷香,头顶直射而下的光芒则折射出至关重要的云河星海……

猛然拽住刚刚松开的手,顾生玉睁大眼睛,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慌惊到了叶英,他借着顾生玉拉住他的动作,上半身向下使力。

在海底控制不好力道,头部不小心凑到顾生玉近前,要是在陆地上面,呼吸都能在这个距离下暧昧的仿佛带着疏远的吻。

叶英的神情好似在询问怎么了?但是顾生玉回答不出来,只是那一瞬间的心慌改变了自己的行动,但是……难得叶英距离他这么近,他向前一动……啵!

一个理论上没发出任何声音,但感觉上就是出声了的亲吻覆盖在唇齿间。

凉丝丝的海水和嘴唇的柔软不带半分热度,可就是觉得心头火烫。

不过这个吻对叶英来说还是太突然了些。

顾生玉在叶英反应过来之前松开手,任由他被水流推动回海面,像是将羽衣还给心爱的仙女一样的牛郎般甘愿中是深彻的情深。

他在水下摆着手,笑得痞里痞气的,叶英回望着他,在中途挂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少有的危险神色出现在贯来清雅的可做景致欣赏的叶大庄主脸上,就算是顾生玉也要打个冷颤。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叶英……嗯,最美的一朵。”

顾生玉在心里想道,海底嘛,他也只能在心底想想啦,不然他能说给谁听?鱼听吗?

叶英缓缓来到海面,在这过程中顾生玉目光一错不错直至他消失在光源尽头。

海层上空就是照耀大地的金乌白日,而太阳就是所有光明的源头,所有海面的光亮都是来自于此。

顾生玉仰望光明,觉得自己仿佛是沉入黑暗的恶魔,而恶魔只能以这种方式贪婪的抓住曙光女神的衣角,将她拉向自己怀抱然后共同坠入黑暗……他表情突然变得非常无奈。

自己即使在海底也和在陆地一般灵便,活动活动脖子,回忆着刚才仿佛曙光之神回归王座般的叶英,对方胜似仙人的面孔在脑海中变的格外清晰。

顾生玉想,他刚才要是伸出手的话就符合脑内这番幻想了,事实上他没有,而且他也不需要。

两手向后一推,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推开水层,延展开深深的断纹,他的动作拥有远超出表现的大力,也因此顾生玉下潜的速度极快,以至于背后形成两道仿佛翅膀一样的规乱水域。

两只“翅膀”斜斜张开在他背后,一直拉长到他下潜到黑暗深处,肉眼看不清水层波动的深暗海底。

身旁无人,数百年的内力通过之前的天罚凝练了其中一部分,内力转为真元,而真元与自然万物没有丁点儿不同。

所以在水下,通过真元力保护自己的顾生玉完全和陆地上一模一样,行动自如。

设想中的困难取铁过程根本不存在,顾生玉只是来到寒铁所在,判断一下取铁角度才将寒铁从死去的珊瑚里面挖出来。

似乎这么多年埋没在海底的生涯已经让它和化作石头的珊瑚有了不浅的交情,就连离开也是难分难舍。

但到底还是被自己拿到手的寒铁被顾生玉把玩两下,便干脆果断的转身向上游去。

这趟取铁之行竟然轻松的不可思议,但要是换个人在这里,恐怕就不会那么简单。

因为无论是水压还是寒冷,亦或者海底无处不在的捕食鱼类都是探索海底之人的极大威胁。

顾生玉能这般轻松,全都因为他是顾生玉。

顾生玉从来都有上天眷顾的好运气,你说对吗……呃……

游到半路的顾生玉忽然产生不小的危机感,他迅速向后一看,“卧……唔!!”

卧槽!

由于下方景象过于惊愕以至于不小心在海底张开口,然后下一秒他就后悔这个举动的冒失。

汹涌冲入嘴里的海水又咸又涩,将他那口下海前含住的氧气噎回喉咙口,整个人憋得不行,但这不是重点!

四肢一起使力向上窜,余光撇到的那一条身躯庞大的暗影正从海底迅速向上接近……正确说是向他接近,顾生玉整个都悚了。

卧槽,别、别过来,我靠!

海面涟漪不断,像是有什么要从海底破水而出一般,制造不安的氛围。

小船里休息着没有去换衣的叶英睁开眼睛凝视海面,无声握紧膝上轻剑。

大船还是小船都是熟练水手的船工们没有叶英那么强悍的感知能力,但他们已经凭借常年入海的警觉下意识来到船边看起情况,然后他们也看清正在靠近海面的暗影。

“有什么东西在?”

“看起来好像是鱼正在往上面冲!”

“是不是刚才下海的雇主?”

“不、不是,比人大……娘嘞,怪物!”

船边船工迅速扔掉手里的渔网慌忙后退,在怪物破水而出的那一刻,庞大的身形占据整个视野,宽阔的身躯颇有整个天空都装不下它的庞然。

海面震动,水花四溅,白色的异兽紧擦着大船船身而出,海水因此动荡不安,小船上面两个水手立刻跳下海稳住剧烈摇晃的船只,不自觉仰望那头海兽可比小山的身躯,集体失去了声音。

无论是谁都会在这般可怕的异兽面前胆寒,只是这些水手们朴实,他们或是跪在甲板上祈祷海神大人息怒,或是使劲攥着胳膊呢喃自语,但再慌张的人倒是没有,毕竟都是海上讨生活的,胆子不大也不会一直出海。

“唉,等等,你们快看!”

被这副场面吓到的人们之中终于有一个胆子大的抬起头看向异兽,逆着光的海兽顶端似乎有着一个渺小的身影存在。

他用手挡住眼睛仔细辨认,确定对方是个人后忍不住惊呼出声。

叶英这时已经翻跃到渔船船端持剑而立,面部表情严肃,周身剑气蓄势待发。

当水手的声音响起,他反射性看向对方惊声的方向,同样在逆光的倒影中眯起眼睛,一道修长的身影才在眼中变的清晰。

“顾生玉?”

叶英无意识的念出那道人影的名字,头一次被对方的举动震惊到了。

身躯庞大的恐怖异兽以头冲上的姿势破海而出,顾生玉站的地方就是它嘴巴部分。

在它冲开海面,俨然将大海分成两半的威势之下,他如同远古俘虏巨兽的海神,就这般形象高大的现身人前。

耳朵很灵的顾生玉百忙之中收起摆好的姿势,不慌不忙的向叶英挥挥手,示意自己没有事情。

“乖孩子,放我下去好吗?”

拍拍“孩子”嘴巴附近的皮肤,顾生玉知道这“小伙”为什么会从海底冒出来啦。

鲸鲨贯来亲近人类,看到他在可不就冲上来了。

尤其是作为一头鲸鲨它还太年幼,身躯虽然庞大,但在它的同类中实在是不够看。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的妈妈在哪里,居然把它扔在这么一处远离深海的水域生存。

鲸鲨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停止住破水的趋势,整只鲸鲨开始往下砸。

轰鸣巨响,又是一阵海面动荡,渔船晃荡的就差彻底陷进海里面,它才差不多安安静静漂浮在海面上,嘴里吞吐着小小一团泡泡。

拜此所赐,顾生玉重新掉进海里,险险被砸回海底。

顾生玉:“唔噗!”

再次浮上来的他抹把脸上海水,满嘴的咸咸涩涩。

苦笑着拍拍鲸鲨可能是脸部某处的皮肤,顾生玉冲跳下渔船站在小船上面看他的叶英招招手。

“叶英,过来!”

叶英转头对海里惊惧的水手说道:“将我送过去。”

水手虽然害怕但看顾生玉和那头海兽如此亲近忍不住多嘴了句。

“会不会很危险?你真的要过去?”

叶英道:“不会有危险,”说着瞥眼在和海兽说话的顾生玉,“送我过去就行。”

水手没办法,在水下推着小船接近在他们眼里如同远古巨兽般的鲸鲨。

等到叶英接近,顾生玉立刻解释道:“这是头幼年鲸鲨,虽然看起来个子很大,但在它们种族之中还是小家伙,”顺手拍拍小鲸鲨被它用力蹭蹭,很好,顾生玉又被挤进水底。

叶英好奇的看着这头海兽,自己从未见过这般奇妙的生物,而且顾生玉还说这般大小,身长几近十数米长居然还只是头幼兽,那么成年个体又该有多么庞大?

山海志中有言,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难不成,这就是鲲的神兽?

“噗!”

好不容易再次从海底钻出来,顾生玉一抹泡白的脸,严厉警告在自己看来玩性很强的鲸鲨,“别再过来啦,听话!”

鲸鲨吃海里的浮游生物,除了个子大,一般对人类没啥坏处,反倒是它很可能被人类伤害。

顾生玉一边想,一边用力推凑近的小家伙,虽然它个子真的很大。

“别闹了,知道不?”

顾生玉虎着脸,鲸鲨好像十分有灵性,见他生气乖乖游到一旁,这动作又带起海面大片涟漪海浪,泛白的泡沫在它的腹鳍经过漫长的旅程来到它尾巴的位置,然后被调皮的小家伙拍散。

在这段开头艰难过程奇异的插曲之后,顾生玉终于翻身上了小船,一副累瘫的模样将自己砸在船里,举起手里一块足有拳头大小的深海玄铁之精,邀功一样向叶英笑道。

“我拿到啦!”

……

“什么?大哥要回来了吗?!”

沉迷于案牍之间的叶晖猛地抬起头,手下正计算到最后一位数的账目顷刻间被划出一道斜线,算是毁了。

平时能让他心疼不已的“损失”这回却没有浪费他一个眼神,他的两只大眼睛都用来盯视过来传话的弟子。

得到对方亚历山大的点头回应,叶晖才高兴的站起身,激动的来回走动。

“大哥要回来了,大哥终于要回来了,这都三年了吧?寻个寒铁居然用了这么长功夫,唉,去把天泽楼好好打理一遍,东西都换成新……不,被褥什么的换换别的就先不要动了,记得清理的干净些。我那里有新得来的碧潭飘雪给那边儿送去,保证大哥回来就有新茶喝,还有……”

絮絮叨叨吩咐了一堆,多亏跟在他身旁的弟子早就习惯了这个节奏,没有被一堆要求砸懵头,而是利落有序的将指示传达下去,相信等叶英回来,庄里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有叶晖这位大管家在,藏剑变动最多的也只可能是金库。

“二庄主!不好啦!”

叶晖回头镇定道:“莫慌,什么事?”他大哥就要回来啦,谁慌他都不能慌!

刚跑来的弟子慌慌张张说道:“是三庄主……三庄主他……”

叶晖眼睛猛地瞪大,一抬脚冲到他面前,刚才的想法都忘个精光,紧张的说道:“三弟他怎么啦?”

“三庄主他……回来又被老庄主赶走啦!”

我的爹哟!

叶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昏死过去,但他坚强的挺住了,可他门下碎星弟子却不敢大意纷纷围在他身旁就怕他又抽过去。

来传话的弟子见他缓过来跟着松了口气,然后道:“七秀曲云姑娘传来口信,说她父亲近日要来,望您做好准备。”

叶晖当场像是被神雷劈中,一旁弟子错觉的看到他头顶冒出的青烟,脸色忽红忽白。

别看二庄主眼神那么端正,但熟悉他的碎星弟子轻易分辨出里面的茫然不解。

叶晖:“曲云……云儿什么时候有父亲的?”

他不知道啊?

传话弟子嫌事儿不够多一样又道:“大庄主后天回返,弟子告退!”说罢,抱拳退走,远离是非之地。

叶晖全程都像是被雷击一样,龟裂出无数苍白的纹路,看在他人眼里,就是承受不住消息的猛烈,内心脆弱成渣的可怜模样。

三个消息。

第一个已经糟心的不能说了,爹哟!您不知道三弟脾气倔吗?都老大一个人了您让让他能怎么样?还赶出去!知道的您是不满意儿媳妇,不知道的以为你没事就爱玩断绝关系呢!还有人家柳夕怎么惹着您啦?当年您也是被人家爹指点过的人啊!

叶晖为这个爹,这个弟,操碎了心,年纪轻轻就有发福迹象,这都是压力肥。

第二个消息,他已经不知道是好是坏啦。先不说云儿的爹是谁,就说突然冒出个岳父,说不定还有个岳母,就足够他整个人浑身打颤。都说丈母娘见女婿越看越喜欢,但这回要见的是岳父啊!怎么办?怎么办?他慌乱!

都说石化在风中,风化在内心的凌乱里果然没错,就算他大哥后天会回来的消息都没法给他拯救他啦。

叶晖只感到一脑门子的官司,很想找人干一架!

想到就干,他怒气冲冲跑出去,碎星弟子习以为常的收拾二庄主刚才无意间撕坏的账本,这些碎纸屑等叶晖回来够他心疼半天的啦。

至于这个时候出门是找谁,弟子们可以肯定的回答,能让家里蹲二庄主主动出门,不是三庄主的事,就是曲姑娘的事。

出了庄门看方向,一般就能判断出二庄主是去找谁。

叶晖出门左转,很好不是最近改名七秀坊的忆盈楼,那么……三庄主,希望你能早些放弃固执回来。

众多藏剑弟子在心底想道,然后该干嘛干嘛。

叶晖一路冲到叶炜大门口,砰砰砰直敲大门,还是出外送洗好衣物回家的柳夕看到才把人让进门来。

“不好意思啊,三弟妹,”看着简陋的房子,自持财大气粗的二庄主头次脸这么红,他望向跟着自家弟弟却没有养出一点儿娇媚姿容的柳夕,眼里含着深深歉意。

柳夕听到他这么说,想要勾勾嘴角,但日夜劳作的疲累,成日洗衣换钱的透支身体已经让她没有张口寒暄的力气。

要说她现在后悔吗?

放弃奢侈的霸刀大小姐生活毅然嫁给叶炜,没有锦衣玉食缩居寒舍,成日粗茶淡饭,夫君又是个武痴,每日累死累活得不来一句安慰的话,回家之后的日子简直是生活在冷冰冰的墓地,这样的生活她过了三年,她会感到后悔吗?

柳夕性子里有股倔强,这点儿和叶炜简直一模一样,或许就是因此他们才会互相吸引最后相恋相合。

所以柳夕她会说自己不后悔,绝对不后悔!

但是不后悔又如何,生活的磨砺早在银两用完时降临到她身上。

尤其是琦菲已经三岁了,全家的重担都压在柳夕身上,她虽然不后悔,但也难以保持笑容。

叶晖看她这人脸上止不住的憔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掏……

“三弟妹,这些银两你先用着,我爹他老……咳,可能在你们眼里食古不化了些,但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人,可能是有别的考量,你等我大哥回来,然后我们家就去柳家正式提亲。”

柳夕望着送到手头的银票,很想拿过来,因为这意味着自己不需要再没日没夜的浆洗衣物。

看看自己的手,曾经拿过最重的东西是刀,现在龟裂干硬,茧子和冻疮,这四样手足上的病症折磨掉了所有青春带来的娇嫩,只剩下宛若四十多岁老妇人的手掌。

“我不要。”

可最终,她还是拒绝啦。

叶晖不能理解的道:“唉,三弟妹,你别学我三弟那么倔,没有什么是比你们更重要的,听话,拿着!”

然而哪怕他硬是往前推,还是被柳夕用她那双没有半分风情的手推开。

“回去吧,二哥,你还能认我一声三弟妹我就已经很开心啦。”

柳夕微微一笑,倦怠和生活的压力下迅速苍老起来的面容在此时居然透出一丝过去霸刀大小姐的傲气与艳丽,这骨子里的气质绝不是普通民妇拥有的。

“这是炜哥的决定,我就会一直支持他,不能带我进门没关系,炜哥也只会认我这一个妻子!”

明眸灿亮,就好像她坚持至今的情深不悔。

最后,还是叶晖扛不住这夫妻俩的脾气,愣是被赶了出来。

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合起的大门,叶晖愤愤跺脚。

光看刚才谈话叶炜没出现就知道,那混小子肯定是窝在房间里研究剑招。

吃媳妇的,用媳妇的,那个混蛋居然还敢不见我!

叶家二庄主也许是为了转移岳父不知何时到来的紧张,他和叶炜家大门杠上啦!连续三天都在叶炜家门口蹲守,也看见了柳夕为自己那个宝贝弟弟付出了多少。

瞧着柳夕早期晚归的将浆洗的衣物送到附近生活的富人家里,然后换取只够拮据生活的银两,回来后还要照顾他家跟瘫了似的的弟弟。

心头的焦躁简直烧的叶晖火烧火燎。

要不是他爹现在不在这里,叶晖保证自己会冲上前头去质问,至于吗?到底是什么原因至于这么折磨这对小两口吗?

好好的三弟和三弟妹现在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儿啦!要是叶孟秋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叶晖自己心底绝对过不去这道坎,就算停了给自家爹在外浪的援助,他也一定要得到个答案!

离开的叶晖心里在想法柳夕还没有那个闲心去猜,她在将叶晖拒绝之后就回到休息的卧房,推开门,屋外阳光照射进黑漆漆的室内。

卧房里很空旷,除了桌子椅子床榻脸盆这些必须物品,就连一座梳妆台都没有,唯一透着女性气息的镜子和梳子被放置在水盆边儿,可见主人家的落魄。

再有就是三年前新加的一件物什,软藤编织的摇篮里面覆盖着柔软的棉布,这恐怕是整间房子里最贵的东西。

叶炜直愣愣坐在桌前,面前放着那把无双剑,柳夕来到他身旁给他理理凌乱的头发便狠狠心将摇篮提起来,准备拿出去卖掉。

她虽然拒绝了叶晖,但家里已经入不敷出急需缓解。

这些年卖出去不少东西,最后就连这个给宝贝女儿准备的摇篮也要卖出去。

这样一想,柳夕心头酸涩。

“娘?”

三岁的女娃扎着辫子扒着比她高出许多的房门,正眨巴着大眼疑惑的看着难过的柳夕,不明白自己娘拿她小时候用的摇篮做什么。

望着自己乖巧的女儿,柳夕鼻子一酸,但还是强撑笑意道:“没事,琦菲,等娘回来,娘给你买奶糖吃。”

奶糖对这个家庭来说可是可贵的东西,能吃到一颗都需要柳夕积攒很久,甚至还需要好多天吃不上饭。

叶琦菲虽然年幼但也知道自己娘亲的不容易,听到她这么说慌忙摇头,“琦菲不要!娘要好好吃饭!”

上次自己生日娘亲就给了自己一块奶糖,那是真的很好吃,甜丝丝的。但是后来她总看到娘亲半夜起来到灶房里喝冷水就知道这糖不是她该吃的东西。

柳夕被叶琦菲说的眼里冒出水光,强忍着点点头,“娘知道,琦菲不用担心。”

掩饰的整整连根木簪都没有的发髻,又打理下破旧褪色但十分干净的衣裙,她向着门口的光亮处走去,顺手想把门关上。

就当她将手搭在门框上时,手里摇篮被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掌抓住,柳夕像是没想到会有这番变故怔怔回头,叶炜沙哑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二哥来找你了?”

柳夕一顿,然后手掌就被叶炜握住,他不见任何嫌弃,就好像柳夕还像是刚与他相识那般拥有明媚张扬的美貌,自己掌心的手掌也从来都是那般纤细光滑而不是和四十多岁老妇人的手掌那般粗糙。

“……嗯。”

她回答的很慢,因为柳夕不知道叶炜会怎么想,没想到对方只是问了一问就再度陷入剑道的世界,还是她将叶炜扶回桌旁的。

柳夕拿着摇篮出门时,头顶太阳明晃晃的照的她眼眶湿润,可是等她回头,看向简陋的小园,想到家里等着自己的两个人她就甘之如饴。

就像是顾生玉说的,愿打愿挨,谁也说不了。

当三天后从南海返回的两人到达杭州,叶英没有先回藏剑山庄,而是和顾生玉一起回去,原因是想看看三年不见的三弟。

虽说叶晖报喜不报忧,但叶英还是从家信中的字里行间看出对方的情况怕是不如叶晖说的那般好。

所以等他们来到顾生玉家门口,同时也是叶炜家门口的时候,扒着门努力挤进去的叶晖就以这副啼笑皆非的造型出现在他们面前。

顾生玉当场笑道:“叶晖,你这是打算把自己从那条窄缝里挤进去吗?你什么时候练了缩骨功啦?”说着还用手比划一下宽度。

叶晖被说的脸色铁青,没想到自家大哥望着他的身形若有所思道:“三年不见,二弟可有认真习武?”

叶晖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看他这样老成持重的叶英怎么不知道自家弟弟铁定是又在练剑上面偷懒啦,他顿时皱起两道纤细的眉峰。

而这个时候叶晖死死卡住的门缝里传出一道声音。

“是顾先生回来啦?”柳夕大大方方打开叶晖死命想要撬开的两扇门,因为叶英而心不在焉的叶晖差点儿摔地上,好悬在半空中及时扭了个腰,稳住重心,动作漂亮的站稳。

他的肚子要是再大点儿肯定趴地上……某人暗暗想道。

柳夕安静看着久久不曾回来的人,轻轻道:“顾先生。”

顾生玉对着三年不见已然大变模样的柳夕笑道:“好久不见,柳夕。”眼里平静如常。

作者有话要说:  顾生玉:每天装逼都好累啊,这回总算没挨雷劈。

没错,就是我,小剧场玉又回来啦,大家要不要来点梗看看?(飞吻)

不带一丝情绪,他从不吝啬对叶英的关切。

叶英闻言失笑,唇角在水底微弯,轻轻点头,再用手直指水下某个位置。

随着游动的频率越发艰难,海底的压力越发强烈,顾生玉确定自己看到叶英白皙的面部边缘出现细细密密的血点儿。虽然不多,但衬着他过白的肤色十分显眼。

一把拽住叶英的手腕,严厉的摇摇头,顾生玉将声音束成一线。

“回去。”

再灵活的水手进入深海不提呼吸的问题, 他们都难以坚持过半个时辰,这是人体不适合海底生存的客观表现。

一般武林高手下海的时间则会更长一些, 龟息功的内呼吸模式能保证他们的内脏活性, 但是温度仍是生命的大敌。

其次就是无知无觉间挤压皮肤下血管的海底压力,水压会随着下水深度逐步变大, 最后无知无觉导致体内气态失衡。

每一阵随着海底气流漂浮上来的水泡里面是不知从哪里过来的漂浮物,它可能来自另一片大陆的海岸,也可能出自南极北极这两个极端的定位。

因为这水底的冰冷,只能让人想象海洋深处有座巨大的冰山存在,不然不能这么冷。

在海里游动的叶英美的虚幻,姿容二字比不过风华两字对他的评价。

如同海洋中不为人知的精灵,瞳眸晕染开灵性的清胜,令观者为之屏住呼吸。

严重的可能会一瞬间被将整个身子挤压扁平, 恐怖一些的死法就是肚子裂开, 肠子内脏流出来, 然后被海水清洗干净。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引来食肉鱼类, 尸骨无存。

而摇篮之下的海水比之上层的适宜就已经是截然相反的状态。

寒意透过淹没手脚的水流传遍全身, 不知不觉间血液的流速变得缓慢, 再然后四肢开始麻木僵硬, 最后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

种种危险令陆地上的人们忌惮不已, 最起码在没有足够手段的情况下,哪怕是不要命的掏珠人也不会下到更深的海底。

但是顾生玉偏偏就是要挑战自我极限,叶英和他一起下水,藏剑贴身的服饰在水中慢悠悠漂浮,用另类的形势展现出他紧窄的腰段和修长的身形。

顾生玉在他身后瞧的若有所思,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是叶英回身敲敲他的肩膀,他才讪笑着回神,和他一起下潜。

大海在人们的认知中始终是广阔的, 也在一定范围内被赋予“不变”这种定义。

任凭海上春夏秋冬,除却最上层那一层浅水,真正的水下始终维持在适宜的温度, 不因四季而变动。

这个温度保证生命的孕育与生长, 也就是所谓的生机恒温,是生物发育繁殖的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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