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随风

又想到防范莘县的谢迁、赵束乡以及那两千徒手的老少爷们儿，着实对不住了。

“随风，叹什么气啊！没事，万岁只是一时被蒙蔽，这不是说要万岁亲自审讯嘛！”一身白色囚服的宋学朱往牢笼的栅栏上挪了挪后背，抿着冻得发紫的嘴唇冲旁边牢车上的楚随风凄厉的一笑，似安慰对方又似抚慰自己喃喃个不停。

楚随风听后又是一阵儿酸楚，对方为了他遭到牵连，五十好几的人了被锁在牢车里押往京师，好歹翕动了两下龟裂的嘴唇，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现在又出了几个秦桧，你们看着办吧。

这话颇让人玩味儿，是半路上做了对方几个还是……

想到这里对方目光一阵儿闪烁，又想起杨嗣昌模棱两可的话语。

那个是卢象升的部下啊？哦，还有活着的。

这话明摆着让他设法杀人，还有他的把兄弟高起潜被对方害的押入诏狱，那日替干爹去看他时人不人鬼不鬼的，干爹也是一副痛惜相。

做了他们！

后者望了望前面有片光秃秃的林子纵马紧跑了几步，掠过几个锦衣卫头目时有意无意的歪了下头，几匹马踏踏踏的蹿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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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咔！

金碧辉煌的房间当中搁着一架提花织布机，整机没有一个钢钉，咔咔咔的在一个贵妇人白腻的手下往来运转着。

旁边两个丫鬟一个将才织好的丝绸搁在蟠龙红木椅上，一个捧着成团的蚕丝在一边伺候着。

那贵妇人头戴凤冠，身披有些发暗的绛红色帔，从两肩垂落，两个大领对襟，其有水袖，左右胯下开叉。

如果不是上面显眼处缀着几个不大不小的粗布补丁，显得既华贵又奔放。

两个丫鬟身着件紫色的比甲，团领，窄袖，遍刺折枝小葵花，以金圈之，珠络缝金带红裙。

只不过袖子及团领处出有些发白磨损了。

踏踏踏。

门口处一阵儿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包括那贵妇在内几个人纷纷跪了一地。

“陛下！”

崇祯皇帝来了。

原本三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仿佛四五十岁，脸颊苍白削瘦，眼角儿边布满了深浅交替的鱼尾纹

对方着一身缀着几个补丁的明黄色锦龙袍，肩上披着件有些发旧发暗的黑色貂皮大氅，在一群太监的陪伴下满腹心事的踱到那贵妇人面前。

“皇后平身吧，你们几个也平身吧。”对方的眼圈有些发暗，皇后知道他那是睡眠不足的结果。

每天晚上十一二点睡觉，凌晨五点就要爬起来……

只见对方往后一耸肩身边两个太监急忙将坠落的貂皮大氅接了过来，后者见皇后又回到织布机边咔咔咔的织起了布，眼角儿一阵儿潮湿，柔声说道。

“皇后辛苦了，织不完的出去让太监买匹吧。”

后者抬头抿着嘴儿摇了摇头说道。

“现在经济凋敝，国库空虚，陛下一天只吃两顿饭，我这不再省点实在对不起陛下啊。”

崇祯皇帝听后一阵儿黯然，国家天灾不断外寇入侵内贼造反官员成窝成串的腐败，搞得好情情一个国家连军费都拿不出来，更无暇顾及无粮可吃无衣可穿的平头百姓了。

“朕躬对不起百姓，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这话一出口包括皇后在内顿时跪了一地，眼中泪流不止，几个丫鬟太监甚至抽泣着放了声儿。

对方自从继位来夜以继日，除了批公文就是批公文，根本没一点休闲时间。

为了节省国帑，饭只吃两顿，衣服破了打补丁，甚至连对方唯一的一件龙袍也是补丁连着补丁。

崇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回头对一个红衣大太监加重了几分口气。

“楚随风宋学朱等人押到了吗？”

对方一个文弱书生跟着他遭了这罪，他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又想起对方跟着他防守历城没日没夜的熬了几个昼夜，宋学朱垂头一阵儿唏嘘。

“你们几个老实点，有什么冤屈陛下那里说去！嘚~驾！”从后面跟上来的钦差太监眯着眼一阵儿冷笑，脑海里浮现出来时内阁次辅薛国观有意无意的话语。

砰！

随着后面的马车一阵儿颠簸，熬了半夜的张秉文一头碰倒冰冷的栅栏上，额头迅速的青肿了起来。

“钟阳！”一脸疲惫的宋学朱禁不住扭头望了眼后面牢笼里的张秉文。

多尔衮率领的清兵往西南兖州府劫掠去了，钦差大臣决定他们走上面的德州，一者路途近二者有倪宠等人的驻军随时可以翼护他们。

由于害怕清军侦察队劫掠他们，钦差太监直接没有停留，当晚从历城北门出发，一路逶迤来到了德州地界。

头发凌乱的楚随风靠着牢笼的栅栏仰头一阵儿叹息，脑海中浮现出昨日乙邦才等人在县衙要拔刀杀钦差的举动，都被他喝止了。

旁边的一群锦衣卫高头大马彼此热络的笑骂个不停，楚随风只听到又是东昌知府又是刘泽清的云云，略微一想脸上惨然一笑。

刘泽清那几张要他带队到东昌府防御的手令都被他当了如厕纸，其恼怒可想一般，再联系他之前的作为楚随风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理由不参自己。

去南方吧！

那里安定、繁华，日后找个大户人家嫁了。厢房里仅有的五两碎银全给对方了。

刘绍武嚷嚷着要带楚随风回山寨奉他为寨主，也让楚随风严词厉色的好一个痛骂。

大明为什么会灭亡？

随着楚随风全身颠簸起伏，整架灰蒙蒙的马车发出了悠长刺耳的车骨碌声儿。

济南府通往德州府的道路非常崎岖，走了半天上下起伏的好悬没把楚随风宋学朱几个折腾的吐了。

就是自私的人太多，敢于牺牲付出的人太少。

他楚随风虽做不了岳飞，但绝对不会当尚可喜卖国投敌之徒亦或是受点委屈就落草为寇之辈。

他跟逸儿说了那张卖身契根本无效，对方虽按了手印他却没有盖章。

灰蒙蒙的天际边渐渐的泛了青，之后变成了白色，再之后一轮金灿灿的太阳浮在粉红色的薄云中。

空无一人的山间小路上出现了一群模糊的人影，在这群人中间几辆做工粗糙的牢笼马车艰难的向前移动着。

咯吱，嘎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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