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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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头正想说话,却被雪花落进了眼睛,他一边揉眼一边答道:“当然看清了,其中一条尾巴的末梢有蓝毛,另一条没有。按着《猎经》中的说法,叫做天兽是毫无疑问的,可它到底是不是狈,我老头子可就难以猜度。行了,咱们也别在这荒郊野外说闲话了,赶紧回去交差是正经。这第一场雪虽不算太大,还封不了山,但落下的都是冰粒子,土皮子上肯定存不住,路上太湿了可就没法走车。”

我们几人回进车内,水猴子冒雪驱车返回牧民营地,杜老头在路途中公布了这次的发现,并且结合那些已有的线索,对事情的部分真相进行了推测。推测的重点,就是巨狼科克谢列克,它作为狼群的首领,却长了两条尾巴,应是臀尾之处的骨骼结构有异,所以身躯前后的重量相仿,而且它那犬齿明显有缺损,与扎克鲁和无名尸骸后脑头骨的破损吻合,不出意外的话,它就是杀死那两人的元凶。至于那具无名尸骨,为何与扎克鲁死在一处,并且佩戴着一条狼牙项链,我们虽也有大致的猜测,但还需要回归营地后,找另一个重要的当事人对质,才能把整件事的原委分辨清楚。

夜幕降临后又过了许久,天上的雪花仍旧在洒落,却已经减小了很多,牧民的山谷中偶有犬吠传出,显得宁静而安详,营地之内漆黑一片,所有的牧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最大的毡房内虽灯火通明,却紧闭了房门,从外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光亮。

看到自己父亲那疾言厉色的神态,旭烈虎终于开始动摇,也收起了理直气壮的神态,先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坐在侧面的我方人众,才语声急促的道:“阿爸,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去抢朋友们的女人,这都怪我年轻冲动,我愿意向远道而来的朋友们道歉,请您和朋友们原谅我这一次吧!”

“抢女人那都是小事!你给阿爸老实交代,为什么要串通外人,破坏咱们自己的大家庭!”腾奥拜有些坐不住了,猛地拍案站起,扯着嗓子厉声大吼。

旭烈虎显然并不知道深夜找他来所为何事,听得沙吾黑德问起,却发觉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咬着牙硬撑道:“阿伯,我旭烈虎也是大家庭的一员,除了为家庭放牧,就是驱赶偷吃牲畜的野兽,我问心无愧,更不知你们叫我来要做什么!”

“大哥问你话,还不老实交待,我腾奥拜怎会生了你这畜生!”腾奥拜没有护着自己的儿子,反而憋红了脸,气急败坏的责骂。

我们几人依旧坐在站房侧面低矮条桌之后,就连女人和小王都列席其中,桌上摆满了酒肉美食,除了水猴子不管不顾的胡吃海塞,其它人却都没心思动手取用。按着杜老头的意思,牧民主人处理家庭内部的事物,我们这些外人应该退避,但沙吾黑德却坚决要求我们参加,并说我们替他完成了心愿,就已被这个大家庭所接纳,更可以算作他最好的朋友,只要他还是族长,这个家庭的大门便会永远为我们敞开。

整间房中只有一个人站立,那就是旭烈虎,他站在毡房的正中,虽还是一副梗脖子瞪眼的欠揍模样,两条大长腿却在轻微的摆动,暴露出了隐藏在心中的畏怯。

沙吾黑德沉默了片刻,便紧紧盯住了旭烈虎的眼睛,沉着嗓子,语音冰冷的开口道:“头狼必须守护自己的狼群,族长也要照顾家庭的亲人,我为这个大家庭付出了一切,可是还有人毫不顾念我的恩情,做出吃里扒外的险恶勾当。旭烈虎,老实说吧,你瞒着我们和你阿爸,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老爷子不是说那有艺术吗,洞里的艺术除了壁画还能有啥?”烧火棍理直气壮的反问。

夹缠不清的家伙最让人没辙,我更加没好气的调笑道:“老爷子说的是行为艺术!”

水猴子在边上听的不明所以,两眼一翻却先说起了风话:“你们仨大老爷们,进那黑洞洞的隧道里去搞行为艺术,怎么想来想去都有点恶心呢?”

大毡房内摆放了两条矮桌,其中一条正对着大门,沙吾黑德阴沉着脸居中而坐,他身后还坐了一名年长的牧民女性,同样是满头花白的头发,黑黄色的面庞上没有太多的红润,更多的是细密的皱纹和淡淡的老年斑。从摇曳的火光中看去,她的双目有些浑浊,却又透露出难以言状的坚韧,她的身形已经变成了直上直下的桶状,可是坐姿和举止却非常端庄而得体,此刻微侧着身子坐在沙吾黑德的侧后方,挺直了腰背,丝毫不显露喜怒之色,显得宁静而木然。我们虽见过她无数次,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在沉默的递送食物,或是收拾杯盏,从不多看我们,也不与我们搭话,我猜测她可能就是沙吾黑德的妻子,拥有庞大的财富却仍旧亲力亲为的做一些小事,实在是位令人敬佩的女性。

安帖伯克坐在沙吾黑德左侧,同样是毫无喜怒之色,板着一张沟壑遍布的老脸,淡淡的眼珠反映着烛火的光芒,竟似变成了火红的颜色。腾奥拜坐在沙吾黑德右侧,却显得紧张而不安,时不时地咬紧了牙关,却又很快松动,两肩也有些轻微的颤抖。

“两条尾巴的狼?”我的话还没说完,水猴子和烧火棍就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烧火棍的两肩都不自觉的耸了起来,面部肌肉连跳不止,带得两腮的胡茬都开始蠕动。水猴子却瞪大了眼,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馒头,片刻后竟然跳了起来,狠狠拍了下手才叫道:“异数,真的是异数!我知道了,原来老爷子说的是异数,不是艺术,烧火棍你个低能娃,话都听不清!”

烧火棍却根本不搭理水猴子,而是急着向我和杜老头问道:“长了两条尾巴,那还能叫狼吗?当时我在最后面看不清,你们有没发现它身上变蓝的地方?”

“混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还能憋出点好屁吗,我老头子说的是狼,科克谢列克!”杜老头实在听不下去,喘着粗气高声怒骂。

“狼都能搞出行为艺术?快得了吧您,蒙傻小子呢!”水猴子正咧着嘴抬杠,却恍然大悟般喊道:“等等,那家伙进洞了?我说狼群怎能有那么大胆子,敢蹲在车上不走,原来是给它做掩护!这群畜生,早晚落到水爷手里,先剥皮拆骨,再用尾巴做成拖把,擦它们留在我爱车上的屎尿!”

“当然是金窝子,杜老爷子还说那洞里有壁画,可惜没能弄出来,不然又能发一笔大财!”烧火棍虽然得意,却又似有些惋惜。

水猴子口中的‘金窝子’也是句暗语,意思是最关键的东西,得脱险境后大家的心情都不错,我也懒得责怪他乱用暗语,而烧火棍的话又一次把我逗乐了,随口就调侃道:“什么壁画,你个烧火棍真是捅到了钱眼里,当那破山洞是敦煌莫高窟呢?”

这小子越说越得意,好像那群狼已经是砧板上的肥肉一般,我却有心浇他一盆冷水,省得他得意忘形,于是憋着嗓子奸笑两声又慢慢说道:“冤有头债有主,那些草上飞只不过是奉令行事,不要胡乱扩大打击范围。再说,只要抓住了头狼,也就是科克谢列克,光用它的尾巴就足够给你做两条拖把,换着使都没问题。”

“哦?难道那畜生还是条大尾巴狼,它尾巴有多大?”水猴子喜上眉梢的问道。

“它尾巴不仅大,而且多,一共有两条,你们说,长了两条尾巴的狼,够不够艺术……”

刚得脱险境便见此美景,众人紧张的心情都稍稍平复了些,更尽皆感叹于这山中的天气,果然是变幻莫测,时值十月底十一月初,竟然就已经下起了雪。杜老头原本没有走出车外,兀自在副驾驶位置上气喘不休,可见到飞雪飘落,却急忙钻出车外,伸出干枯的大手接了几片雪花细观,眉头拧起之后再舒展,不住的喘着粗气道:“定是北边的寒、寒潮到来,老天爷才变了脸,这条山脉虽不高却绵延百里,阻挡了南下的寒风,更将其尽数汇聚在那隧道般的飞石峡,势成之后凝绝、险绝、强绝、快绝,不愧为真正的绝地。辛亏咱几人早到了一时三刻,否则这段时间白忙事小,说不定连命都得留下。”

“老爷子看好了,啥也没落下!”烧火棍拍了拍肩上的蛇皮口袋,表示没有因为逃的匆忙而遗落了重要的物事,随后还摇头晃脑的哼起了歌来:“吉人那个有天相,富贵那个险中求,东西进了那个咱兜兜,再也别想那个往外走……”

水猴子机灵的很,竟然听出了点门道,急忙凑近并搓着手问道:“啥事这么高兴,咋的还唱起来了,瞧这架势,雷子没白趟,发现了金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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