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圣僧(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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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闻言也是喜不自禁,哈哈大笑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当真是天助我也!”他轻功较丫头高明甚多,狂奔之下,仍能若无其事的说笑。这一路下去,两旁的房舍逐渐稀少,到得后来,干脆已是一望无边的雪地,白雪覆盖之下,偶有露出一排青稞楂子,愈发显得荒凉。

大约奔出十数里地,眼前陡然出现座宏伟的建筑,高高的石阶足有百余级,上面矗立着一座大殿,蓝色镶着金边儿的匾上,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回鹘文字,叶天却不认得,但想来该是“大天籁寺”这几个字了。

两个人欢呼着沿阶而上,直入大殿,两名喇嘛从神像后面转出来,拦住二人。丫头用回鹘语报上叶天的名字,并求见圣僧摩梵提。二僧狐疑的对望一眼,嘟哝几句,其中一人便向后面去了。丫头抑制不住欢喜,紧紧抱住叶天,激动的道:“摩梵提果然在这里,我们终于找到他了!”喇嘛见他们又笑又跳,便好像发现了宝藏似的,愈发惊讶,却又听不懂他们的话,只能拿种奇怪的目光瞧着他们。

叶天从腕上解下“魔眼佛心”,呈给摩梵提,道:“自从见了大灵王法师的遗体后,我便噩运连连,做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为求解脱,故而冒昧前来,还望圣僧指点迷津。”当下将在祠堂里如何遇见大灵王法师惨死,如何在北高楼杀人放火,如何被袁枯木道破“魔眼佛心”作祟等事细说一遍。

听到大灵王死讯之时,摩梵提便惊呼了一声,直到叶天讲罢,他仍沉浸在悲痛与迷惘之中,良久才道:“都怪我胆小怕事,躲在这里,却害了师弟一条性命。”叶天不解道:“圣僧在江湖有许多仇家吗?”摩梵提叹道:“仇家只有一个,便是心魔。人世间的生关死劫,无非皆因欲而生,无欲即无求,无求即无烦恼。可怜天下众生痴心难泯,勘不破这欲望红尘。”

叶天和丫头明白这浅显的道理,却窥不透其中的玄奥,所以都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并不插言。

摩梵提道:“叶少侠可曾听过骷髅塔的传说?”叶天茫然的摇了摇头,丫头却“唔”的一声,用力点了点头。叶天正奇怪她为何得知,摩梵提已悠悠的道:“相传西域喇嘛教有一座灵异之塔,由喇嘛教创教法师玄明、高僧艾木加及转世灵童吉吉多玛的颅骨堆砌而成,教众们称其为‘许愿塔’,世人则称其为‘骷髅塔’。因为三人慧根相同,又都是修行极深之人,所以骷髅塔拥有着一种神秘的灵力。每隔三百年,世间会出现另一位与他们慧根相同的人,若用这个人的血淋在骷髅塔上,骷髅塔的拥有者便会实现一个愿望。”

丫头粉面含春,津津有味的听着这个传说,叶天却又惊又疑,忽然插话道:“竟有这等怪事?”

摩梵提道:“据《伽楞可严经》附记所载,三百年前,也即是骷髅塔问世后的第一个三百年,曾有一位转世灵童阿尔贡,他的慧根便与玄明等人相同。那时大唐经过安史之乱,日渐衰落,为了重复盛世,唐德宗密令征西将军蓝廷玉前往喇嘛教寻找骷髅塔和阿尔贡。蓝廷玉占领了伽农神庙,并以火刑威逼喇嘛教教主说出阿尔贡下落,教主宁死不屈,被活活烧死。哪知阿尔贡突然出现,率先夺了骷髅塔,将军惶急之下失手刺中阿尔贡,滚烫的鲜血立时溅满骷髅塔。阿尔贡于是高举骷髅塔,喊出他的愿望——埋葬一切罪恶的人!霎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古往今来沙漠中最大的一次风暴降临人间,很快便摧毁了一切,包括伽农神庙和骷髅塔。”

叶天已完成融入这悲壮而神奇的传说,仿佛穿越三百年,又回到那战火燃烧的年代,黄沙万里,神哭鬼号。若非出自这位德高望重的圣僧之口,他断不会相信前朝的历史中,还有这么一段阴暗的往事。良久之后,喃喃说道:“我有这件宝贝该多好!”下意识的望了一眼丫头,心想:“那样的话,她让黑记消失的愿望便能实现了。”却见她面色凝重的道:“骷髅塔在南高楼!”

这句话在叶天耳中不啻于晴天霹雳,他蓦的从遐思中惊醒,脱口叫道:“南……南高楼?”

摩梵提笑道:“不错,骷髅塔本已沉埋沙海三百年了,却不知华青藤如何得到了它,现在的边城,想必热闹的很。”

叶天想起南宫皓,想起那些闹事的江湖人,此时看来,应该都是为了骷髅塔了。不禁苦笑一声,重复着摩梵提适才的话道:“人世间的生关死劫,皆因欲而生,原来是骷髅塔让边城陷入了风雨飘摇!”

摩梵提道:“仅仅拥有骷髅塔是没用的,华青藤在得到骷髅塔后,立刻派紫衣飞雪到西域寻找我,因为我便是三百年后,那个慧根相同的人。”

叶天彻底怔住了,难以想象,片刻之间他竟听说这么多惊人的事,与此同时,他也解开了许多疑团。愕然半晌,他才长长吐出口气,问道:“这么说来,我第一次遇到围攻圣僧的那些人,也是为了圣僧的一腔血了?”摩梵提点头道:“所有幻想借骷髅塔实现愿望的人,都急需得到我的血。”

叶天暗暗惭愧:“该死!方才忘了实现愿望还需要圣僧的血,居然想用它为丫头去除黑记,与那些丧心病狂之辈又有何异?”

摩梵提又叹道:“世上之人,有几个不希望自己高官厚禄,尽享荣华,可是不劳而获,把梦想寄托在骷髅塔身上,便让人所不齿了。依我看,三百年前的那场灾难也不过巧合而已,在阿尔贡道出愿望之前,沙漠中便已鼠窜蛇逃,那便是灾难的先兆。”

丫头忽道:“不可能,哪有这么巧的事?何况是场摧毁一切的灾难!世间本就多有灵异之事,便鬼神之说也未必全不可信,还有……”她看向叶天道:“他被诅咒缠身,茫然无知的去杀人放火又如何解释?”

摩梵提笑道:“那是袁枯木的一派胡言,‘魔眼佛心’并非出自什么邪恶的教派,而是佛教的一件珍宝,当然也不会藏有什么恶毒的诅咒,以‘佛心’震慑‘魔眼’之说,更是信口雌黄。”

叶天感到头越来越大,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何况他与袁枯木本就是萍水相逢,丝毫不了解他的为人,可是袁枯木为什么要编造这么个一戳即破的谎言呢?这会不会又与骷髅塔有什么关系?想到骷髅塔,叶天心中豁然一亮,手掌在炕上重重一拍,道:“我明白了,南、北高楼即将联姻,从此亲上加亲,既然骷髅塔在华青藤手中,史留芳怎会不遗余力的帮他寻找圣僧?袁枯木必是见了‘魔眼佛心’后,以为我知道圣僧的下落,于是编造诅咒之说,迫使我找到圣僧,他们却……”说到这里,心猛的一沉,向丫头望了过去。

丫头恨声道:“他们却尾随而至,对吗?现在我们岂不是很危险!”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牛五,叶天暗暗庆幸几日来除了喝酒,并未把他当作推心置腹的朋友而无话不谈,也许现在,他已在赶往西洲寻找摩梵提的路上了。

摩梵提叹道:“该来的终究要来,当初我便不该藏觅于此,若非为了引我出来,他们也不会杀了大灵王。”虽然凶险迫在眉睫,他却忽然变得十分安祥,好像终于甩掉了什么沉重的包袱似的,嘴角的笑容轻松无比。

叶天和丫头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叶天道:“圣僧离去时曾说‘日落时分,苍天在上’,起初我并未理会得。”说着望向丫头,接道:“直到那日在祠堂里,我想了好久,才知日落即是黄昏,苍天即在头顶,于是悟出了‘黄头’这两上字,才寻到此地。”丫头格格笑道:“往后我再也不叫你‘白痴’了。”

摩梵提笑道:“少侠倒是个有心人,既然乘风踏雪的前来寻我,该是有极重要的事吧?”

穿过大殿,沿着右侧回廊一阵疾行,当真是曲径通幽,片刻之后,到得一间僻静的禅房前,喇嘛叩了叩门,却听里面“哦”的一声,听起来十分苍老。喇嘛做了个“请”的手势,自行去了。二人大喜,对望一眼,丫头抢先推门而入。禅房之中窗帷紧闭,十分阴暗,墙上上盏如豆的油灯,闪烁之中,但见炕上端坐着一名枯瘦如柴,须眉如雪的老僧,一望之下,叶天欣喜的叫道:“圣僧,我找得你好苦!”正是那摩梵提。

他微睁双目,打量着陌生的丫头,叶天笑道:“她是我的朋友,若非她懂得回鹘语,能否找到这里还真不好说。”

摩梵提微微颔首,问道:“你能破解我那句话,找到黄头回鹘来,实属不易,有什么事坐下再说吧。”

叶天道:“这里人口稀少,地方也不大,突然来了个瘦骨伶丁的喇嘛,自必格外引人注意,若碰巧问对了人,岂不很容易便找到了摩梵提吗?”

叶天从未向丫头透露要去什么地方找摩梵提,闻听此言,丫头又惊又喜,佯嗔道:“为何不早说?我还真以为要去西洲找他呢。”叶天道:“只是随口骗骗牛五而已,没想到这家伙缠定我们了,非要与我们结伴不可。”丫头点头道:“我也觉得他很可疑,一个只会喝酒的粗汉,又能去西洲做什么生意?”

二人在街边吃了碗面,结帐之时,叶天向蜷发的伙计询问道:“小哥可曾见过一位瘦喇嘛?”见伙计神情愕然,便又将摩梵提的外貌特征及穿着打扮细说一遍,伙计却只是摇头,叽哩哇啦的不知说些什么。叶天心下恍然:“这里说的是回鹘土语,怎能听懂我的汉话?这可要大费周折了。”正自苦恼,却见丫头走了过来,居然与那伙计对答如流。叶天大是欣慰,暗暗庆幸有她作伴,便如多了张嘴和两只耳朵一般,否则磨破了嘴皮子,怕也探听不到摩梵提半点消息呢。

二人欢庆一阵儿,久等那喇嘛不归,又不禁焦躁起来。叶天道:“别是他不愿见我们吧?或是以为仇家寻来,又躲开了。”丫头道:“你救过他,我报上了你的名字,他怎会不见?哼,倘若果真如此,我们便冲进去把他揪出来。”见叶天瞪向自己,忙深吸口气,道:“对,我是女孩子,文雅,文雅。”

话音未落,却见那喇嘛匆匆回来,二人齐上前道:“怎样?”只不过一个说的是汉话,一个说的是回鹘语。喇嘛向丫头点了点头,便当先引路,向后面走去。丫头攥紧拳头向叶天晃了晃,欢天喜地的跟在后面。

老者虽不清楚他们说些什么,却从两个人表情看出他们正在吵架,只道他们不相信自己的话,忙又说了一句。丫头立刻回转身,霎时间激动无比,急促的追问着他。老者一边回答,一边比划,未等他说完,丫头已大声欢呼起来,拉住叶天的手便跑。

叶天只得随她飞奔,大奇道:“你又发什么疯?”丫头道:“摩……摩梵提……在……大天籁寺……”她说话已上气不接下气,脚下却仍跑得飞快。原来那老者说“如果二位不信我言,可去大天籁寺寻一位圣僧,他观相比我强过百倍。”丫头立刻想到了摩梵提,激动的问他那圣僧相貌如何,老者所描述的果然与摩梵提一般无二,丫头问明大天籁寺的所在,哪还来得及向叶天解释?这才拖了他便走。

丫头同那伙计交谈一阵儿,失望的道:“他没有见过摩梵提,我们去别处问吧。”叶天笑道:“没关系,总能找到的。再说这几日我并没有异常举动,也许那诅咒失效了也未可知。”丫头道:“不管怎样,已经来到这里,总要见到摩梵提方可安心。”

二人一路说着,到了间铺子前,丫头又进去询问摩梵提下落,结果仍然空手而归。二人其实早有准备,人海茫茫,要找个人出来谈何容易?不过他们坚信皇天不负苦心人,只要这样努力找下去,一定能够寻得些蛛丝马迹。

在客栈住了一夜,叶天告诉牛五要去会一位朋友,也许会住上几天,不能再与他同行了。牛五却满不在乎的表示可以在客栈等他们,并说出一个人孤单寂寞、与叶天相见恨晚、不舍分离等一大堆话来,无奈之下,叶天只好勉强应承了他,便携丫头扬长而去。

丫头却不明白叶天为何要甩掉牛五,问道:“我们真要在这里住几天吗?”叶天笑道:“如果运气好的话,今天便可离开。”丫头愈发困惑,瞪着他道:“什么意思?”

转眼又过了三天,他们的足迹已经遍布半个黄头回鹘,然而摩梵提却像泥牛入海,杳无踪影。两个人的心中已不仅是沮丧那么简单,只是为了让对方开心,抛开这些烦恼,他们整日里仍说笑不停,黄头回鹘虽比边城还要寒冷许多,他们心里却是满足、温热的。

到了第六天,二人正在街上走着,叶天忽被一老者扯住,那古怪的语言他虽然不懂,却从老者慈祥的笑容中看出他充满善意。老者说罢,丫头掩口笑道:“他说你龙姿凤仪,面相不凡,将来必定大有作为。”原来这是个算命的先生。

叶天笑道:“人家可比你有眼力,哪像你整天骂我笨蛋、白痴?”丫头板起脸道:“放屁,那不是闹着玩儿的吗?”叶天叹道:“作为女孩子,你便不能文雅一点吗?”丫头道:“你心里就只想着大小姐,她文雅你去找她好了!”说着抬步便走,似乎真的生气了。

天边刚刚放出第一缕晨曦,丫头便唤醒叶天,催促他洗漱上路。叶天虽然困意犹浓,却知道丫头乃是为他焦急,心下反而十分感动。忽然想起昨夜因为太累,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忘了封住腿上穴道,忙问:“夜里我可老实吗?”丫头不解,粉面一红,奇道:“怎么了?”叶天回想着夜里似乎并没有再做恶梦,心下稍安,沉吟着道:“怪了,连续两日都没有梦游,定是乏累至极,睡得死沉之故。”丫头笑道:“那你每天都去找别人打架,也不必苦寻摩梵提了。”

待得叶天腹痛过后,二人结了房钱,刚刚出门,却见牛五正在整理鞍鞯。望见二人,哈哈笑道:“兄弟神色不好,想是不肯听话,又被人家痛揍一顿吧?”叶天微微一笑,并未答言,过去牵了马来。牛五又道:“两位要去往哪里?”叶天胡乱答道:“去西洲跑生意。”牛五笑道:“巧了,我也是去西洲的,正可结伴而行。”叶天无可奈何的望了丫头一眼,三人分别上马,驰出木家集。

如此晓行夜宿,三人在莽莽雪原上驰骋了三日,这天进了黄头回鹘。其时宋、辽、西夏三国鼎立,黄头回鹘只是西域诸部中的一个小国,若非大宋朝廷为牵制西域各部,与其通使往来,大力扶植,在吐蕃与西夏夹缝中的黄头回鹘怕是早已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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