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你想当大燕的皇后,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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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舜华回过头,看着新帝眉尖紧蹙,眼底有僵硬和厌恶一闪而过,“陛下怎知我的乳名?”

“只要用心,什么都瞒不过人!”新帝落下一枚棋子,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江舜华说道。

江舜华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既然担心,那不妨将你外祖母接到德音殿来。”新帝想了想,松口道。

“可以吗?”江舜华眸光一下子亮了起来,灼灼的望着新帝。

新帝这两日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这般明艳的表情,略微恍神后,点了点头,“君无戏言!”

“如此……便多谢陛下恩典!”江舜华起身,行了半个福礼。

新帝看她诚心道谢,瞳孔一缩,突然伸手握住她纤白的葇荑用力一拽,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低声笑道,“朕……向来不接受口头道谢!”

“陛下……”江舜华惊恼的叫了一声,一面用力挣扎,一面低声怒道,“陛下请自重,你答应过我,正式立我为后之前不会碰我一根手指头!”

“朕答应你,朕答应过你什么……”新帝紧紧拥着江舜华,厚重的男性气息喷洒在她耳边,闷笑着道,“你也不是十三四岁未经人事的少女了,难道不知,男人在动情的时候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朕现在只想要你,心肝,给朕好吗……朕会给你滔天的荣宠,给赵家更甚于往日的富贵……现在就给朕好吗……”

说到后面,新帝的嗓音已经沙哑,低头便要啄吻江舜华细嫩优雅的脖颈。

江舜华心中恼火不已,带着厌恶,拔下头上的发簪,就朝新帝胳膊刺去。

发簪锋利,一击即中,新帝的胳膊立刻见了血,他疼的倒抽一口凉气,抱着江舜华的力道微松。

江舜华趁机从他怀中挣脱出去,一连退了好几步,抓着发簪,死死的瞪着他大声道,“我说过册封典礼前不许你动我一根手指头!你若铁了心,执意要胡来,我现在便死给你看……”说着,她猛地一用力,发簪便刺入颈下半寸。

殷红的血冒了出来,顺着素色的宫裙,汩汩流下,染红大半个衣襟。

新帝握着血流不断的胳膊,一双冷眸夹杂着怒火瞪向她煞白的脸孔,危险道,“你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我便是横尸当场,也绝不会委身给一个言而无信的男人!”江舜华回瞪向他,言辞激烈。

新帝目光幽深的望着她。

江舜华不躲不避。

两人身上都是鲜血淋漓。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新帝才缓了脸色,开口道,“是朕唐突了,你将发簪放下,册封典礼之前,朕不会再对你逾矩!”

“希望陛下这次说话算话!”江舜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下一刻,发簪应声而落。

新帝看了眼落在地上带血的发簪,又看向江舜华还在淌血的脖子,沉声道,“去拿金疮药和纱布来,朕替你包扎。”

“不必!”江舜华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说完,转身朝屏风后走去。

片刻后,她再出来,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

而外面,高敏功正一脸忧心的替新帝包扎。

看到江舜华出来,他手上动作僵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继续缠纱布……

江舜华冷眼看着这一幕,收在袖子里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线,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如何开口。

新帝见她隐忍不发的模样,不过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下一刻,沉声向她道,“朕说话算话,晚膳后,你就能见到你外祖母了!”

“当真?”江舜华沉寂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迫切的反问。

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新帝扯了扯唇,“不是你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

江舜华听他这般说,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讽刺,很快又消失不见,朝他行了一礼,“我带人去摆膳。”说完,便朝外走去……

新帝看着她的背影,笑容隐去,深沉狠厉乍然浮现。

高敏功小心翼翼的觑了主子一眼,“不过一个亡国公主,陛下何须如此捧着她……”

“传国玉玺在她手中,朕若不想遗臭万年,只得如此!”

“可……若是她一直不肯拿出来呢?”

“你不懂……这女人,一旦失了身子,心便也跟着过来了,到时候朕便是不求,她也会将传国玉玺捧到朕面前来!”

“陛下说的是……奴才这无根之人,是不懂女人。”高敏功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着,附和道。

新帝眼底眸光越发狠辣。

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个女人跪在他脚下求他宠爱于她!

到那时,今日受所的种种,他定千倍百倍的从她身上讨回来!

一刻钟后,新帝才将浑身的阴厉之气收起,带着一身温和的儒雅朝外走去。

外间,江舜华已经布好膳。

看见新帝过来,她蹲身行了半个福礼。

新帝这下没有再碰她,只是淡淡叫了声起,然后便引着她在膳桌旁落座。

江舜华心中记挂着外祖母,面对满桌的珍馐,并没有多大热情,只随意挟了几口菜,喝了些酸笋鸭皮汤,便搁下筷子。

新帝见她眉眼之间略带恍惚,也搁下筷子,关心了句,“胃口不佳?”

江舜华摇了摇头,借口道,“怕积食,我晚上一向用得少。”

新帝“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等用完膳,天已经黑透。

因着黄昏发生的流血事件,新帝这晚倒是没有留下,用完膳,歇了片刻,便回了帝王所住的养和殿。

江舜华送了新帝出门,便开始漫长而焦灼的等待。

她无法想象,外祖母在天牢中到底吃了多少苦,更无法想象,当外祖母知道她现在的身份,会如何看待她。

她站在德音殿外,不顾宫女的劝阻担忧,引颈望着……

一直到一个多时辰后,将近亥时正时,才将人等到。

眼看着不远处提灯的侍卫朝德音宫的方向走来,她眼眶一酸,拔腿直接往来人的方向跑去。

“公主……”宫女琼花惊叫着,忙提灯追了上去,一面小跑一面在后面提醒,“天这么黑,公主仔细脚下的路……”

江舜华根本听不到琼花的声音,她越跑越快,直到停在那顶朴素的轿子面前。

“江公主……”提灯的侍卫看见她,忙拱手行礼。

“外祖母!”

江舜华没有理会侍卫,直接朝已经落地的轿子走去,嗓音沙哑,带着难言的悲痛,失声叫道。

下一刻,轿帘掀开,一个满头银丝,额角烙着奴印的沧桑老妪从里面颤颤巍巍的走出。

待看清江舜华后,她眼中露出一抹悲痛,含泪叫了声,“心肝……”

江舜华被外祖母额头上的奴印刺红了双眼,她颤抖着朝外祖母走去,猛的扑进她怀中,死死的抱着她,哭道,“外祖母,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是她的错!全是她的错!若非她当时鬼迷心窍,非厉珣不嫁,母后就不会对姜昭出手,厉珣也不会为了给姜昭报仇而兴兵造反!

若是厉珣没有造反,她外祖母便还是承恩侯府尊贵的老封君,绝不会沦落到眼前这个地步,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要被打入天牢……被烙上耻辱的奴印!

江舜华愧疚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大周亡国后,她第一次大哭。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这之前,连死都不怕,但是见到外祖母后,却怎么也止不住心酸和委屈,就是想哭。

承恩侯赵老夫人见江舜华哭的厉害,心里也酸的紧,寒冬腊月的夜里,祖孙两人就这样抱头痛哭。

好像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们两人。

“心肝,小心肝,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啊……”是那起子乱臣贼子的错!

赵老夫人带着哭腔,一面轻拍江舜华的后背哄她,一面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道。

江舜华被赵老夫人一哄,哭的更厉害,泪好像流不尽一般。

末了,还是琼花还看着不像回事,上前劝道,“公主,外面风冷,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有什么事,还是回德音殿里再说。”

“对……外面风大,先进去再说……”经琼花一提醒,江舜华这才反应过来,强行止了眼泪,扶着赵老夫人往德音殿的方向走去。

赵老夫人身为赵皇后生母,对凤坤宫和德音殿都十分熟悉。

她跟着江舜华往德音殿走去。

到了德音殿门口,江舜华正要搀赵老夫人入内,谁知赵老夫人却看着她突然问了句,“对了,你现在怎么还住在德音殿?新帝许吗?”

江舜华听赵老夫人这般问,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

现在这场景,她自然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

想了想,便道,“新帝还想借着我的身份收拢民心,外面形势未稳前,我会一直住在这里!”

赵老夫人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江舜华松了口气,一面继续扶着赵老夫人往里走,一面想着:看来外祖母不能安置在宫里了,必须要在封后大典前将她送出京城!否则以外祖母的脾气,知道真相后,定会拼死阻止她!

这般想着,江舜华也熄了与外祖母长谈的心思。

让宫女煮了姜汤、夜宵,看着外祖母歇下后,便离开了。

出了偏殿,她想了想,又让人准备轿辇,直往养和殿而去。

养和殿中,新帝正挑灯连夜处理政务。

听到江舜华求见,他放下手中朱笔,问高敏功,“可说是因为什么事?”

高敏功躬身道,“并没有提及,只是说必须要见到陛下。”

……

“让她进来罢!”

“是,陛下!”

一炷香后。

江舜华随高敏功入内,她一进来,便行大礼跪倒在地,“江氏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江舜华第一次恭恭敬敬的给他行礼,新帝不由侧目,“心肝有事求朕?”

江舜华忽视他恶心的称呼,直言道,“我想求皇上……允我送外祖母离京!”

“送你外祖母离京?这是为何?”新帝挑眉询问。

江舜华强压着心中翻腾的怒气,沉声道,“外祖母年迈,受不得刺激,今时不同往日,能去江南荣养……是我这个做孙女的,唯一能尽的一点孝心。”

“那你可想好让谁去护送她?”新帝想了想,问道。

带着一抹试探。

江舜华低头道,“外祖旧部中有位梁将军,如今赋闲在家,若是陛下允许,我想让他带人护送外祖母离京。”

“梁豫章?”新帝从脑海中勾出一个名字。

江舜华点了点头。

这位梁将军是他外祖父一手提拔上来的,她曾听外祖父说过,这是他手下最忠心的部将。

若是能将护送外祖母的重任交给他,想必他一定会用心谋算,护外祖母平安。

若外祖母能远走江南,她也少了一份顾虑。

不管是新帝还是厉珣,都再没钳制她的把柄。

新帝哪里看不出江舜华的心思,不过,思量许久,还是点头答应,“就按你说的,明日一早朕让梁豫章进宫听你差侯!”

“江氏谢陛下恩典!”江舜华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朝新帝福身道谢。

新帝微微颔首,扫了眼御案上堆积如山的折子,疲惫道,“若是再无旁事,你就先回去罢,朕还有政务要忙……”

“是,陛下!”江舜华从善如流的点头,转身朝外走去。

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江舜华刚起身,外面便传来内侍的通报。

是梁豫章来了。

江舜华没有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

简单梳洗了一下,便朝外走去。

因她曾是监国公主的缘故,德音殿中的西配殿是充作书房的。

她直接让人将梁豫章引到了书房。

梁豫章进得殿来,第一时间向江舜华行礼。

江舜华道了声免礼,然后直接单膝跪下,道,“舜华有件事要求将军,还望将军能答应!”

“公主快快请起,您这是要折煞卑职!”梁豫章见江舜华向他行大礼,脸色一下子变了,忙疾声道,“您有什么吩咐,直说就是,只要卑职能做到,便是刀山火海也不推脱,何须行此大礼……”

江舜华听他这么说,却并未立刻站起,而是继续道,“是这样的,我想求将军护送我外祖母去江南!”

送赵老夫人去江南……

梁豫章到底是江舜华外祖父最看重的部将,一下子懂了江舜华的意思,接着一脸凝重道,“公主是想支开老夫人?”

江舜华点了点头,“外祖母留在京城,对我对她,都没有好处!”

“如此……卑职答应公主便是,公主快快起来!”

江舜华见他答应,这才起身,然后反身从多宝格上取下一只盒子,回头递给梁豫章,“我相信将军,这些,是给你和外祖母的仪程!”

梁豫章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一匣子的银票,全国通兑,最上面的一张直接是十万两。

“这……”梁豫章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票,差点惦不住。

江舜华替他将匣子合上,深深看着他的眼睛,“我说了,我相信将军!”

梁豫章被江舜华一句话说的热血沸腾,他紧紧的抱着匣子,双目火热的看着江舜华,“公主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只要有我梁豫章一口气在,我定将赵老夫人平安送去江南,供她荣养余生!”

“有劳将军!”江舜华沉声道。

梁豫章没有再多说,但是那坚毅眼神,却比说一万句话还让人放心。

事情说定,江舜华便离了书房。

东配殿,赵老夫人已经起来,身上换了江舜华前几年替她做的衣裳,额头加了一条抹额,掩去了那枚屈辱的奴印。

看见江舜华进来,她勉强的笑了笑。

想问问是否能救出两个儿媳和孙女,但又怕让江舜华难做。

江舜华没见过亲皇祖母,从小到大最熟悉的就是这个外祖母,哪里看不出她神色之间隐约露出的担忧。

不用想,都知道是在担忧牢中的两个舅母和期月表妹。

这般想着,她移步,缓缓走上前去,一面扶外祖母起身,一面道,“大舅母、二舅母和期月表妹都会没事的……外祖母放心,我会救她们出来……”

赵老夫人闻言,泪光盈盈的看着江舜华,“难为你了,祖母的小心肝……”

顿顿,又叹息道,“你两个舅母关在里面倒也无妨,只是期月……她才十三,那么小、那么娇的女儿家,再关下去,只怕一辈子都要毁了……”

提到唯一的亲孙女,老夫人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直往下掉。

江舜华听着,也伤心不已,又是连连保证,一定会救表妹出天牢。

赵老夫人这才慢慢止了眼泪。

江舜华趁机又与她说了去江南荣养的事。

赵老夫人起初担心她,不愿意走。

江舜华便与她提了传国玉玺之事。

赵老夫人听完,深思了许久,这才勉强同意。

之后,祖孙两一起用了顿早膳。

用完早膳,梁豫章便带着赵老夫人走了。

分别时,两人自然又是一番伤心,江舜华站在德音殿外,看着外祖母被梁豫章搀着一步一步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还迟迟不肯收回目光……

话分两头。

梁豫章前脚刚进宫带了赵老夫人离开,后脚这消息便像长了脚一般,飞向京城几个王府。

燕王府。

厉珣一双凤眼愈加孤冷,眼神如同淬了冰渣,看向跪倒在地的暗卫,“梁豫章带赵老夫人出宫?”

“是,王爷!”暗卫强忍着头顶那道犀利的目光,细细将昨夜宫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厉珣听完,瞳孔微缩……

让梁豫章送赵老夫人去江南荣养,她倒是会谋算……

可他偏不如她的意!他偏要将她的这根软肋攥在手中。

这般想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看向暗卫,道,“不惜一切代价,劫下梁豫章,本王要活的赵老夫人!”

“是,王爷!”暗卫领命离去。

厉珣垂眸看向面前桌案,上面赫然一个凌厉至极的“忍”字!

“江舜华!”

他默念这个名字!攥紧了拳头。

“你想当大燕的皇后,做梦!”

“明日,本王一定送你一份大礼!希望你的反应不要让本王失望!”

:。:

江舜华抬了抬眼皮,对上新帝深邃温柔的眼睛,“我在想外祖母,如此风雨交加的冬夜,不知她在天牢可受得住……”

还有两个舅母和表妹,作为阶下囚,那些衙役会不会对她们不规矩。

“是,皇上!”高敏功恭恭敬敬的答应。

新帝唤了宫女过来,将玉制的棋盘收起。

“在想什么?可是还在怨朕?”宫女收了棋盘退下,新帝见江舜华眉头微拧,便温声问了一句。

男子长身立在雨中,眼中杀气腾腾,但高大的身躯笔直坚毅,巍峨如山一般。

德音宫守门的侍卫顾及厉珣身份,忙撑了伞过去,却在走近厉珣的那一刻,直接被他一脚踹飞出去……

其他侍卫见状,哪里还敢在上前。

新帝看着外面天色不早,抬手唤了高敏功过来,吩咐,“去传膳罢,多添几道公主爱吃的……龙凤球、芙蓉鸡丝、珍珠鱼、玉笋蕨菜、杏仁豆腐……”

高敏功闻言,自是应下,随后躬着身子正要离开,新帝突然抬眸扫了眼窗外,眼神微顿,又吩咐了一句,“让燕王回去罢!”

德音宫中,江舜华倚窗坐着,透过透明的窗纸,看着雨中那一抹高大的剪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新帝坐在她对面,手执黑棋,头也不抬的问,“这般惩罚……心肝可满意?”

都一脸同情的看着那个被踹吐血的侍卫,连扶都不敢,纷纷眼观鼻鼻观心的装死。

厉珣就这样在雨中站着。

没多久,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

一滴一滴,砸在厉珣头上。

除了踹侍卫发泄的那一脚,之后再无一点动静……彷如石化的雕像一般。

这雨一下,就是整整一日。

到黄昏掌灯时分,才渐渐收住。

江舜华!这个贱人,她是打定了主意要给他一顶绿帽子?!

厉珣眼中杀意四溢,两只拳头握的更紧,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冲进德音殿将她斩杀的冲动。

轰隆一声,天上响起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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