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僧

只有巨大狰狞牙齿尖锐甚至流着涎液，随着巨大嘶吼的声浪和气浪，可以喷在脸上。

唾面自干，韩弃无力去擦拭自己的脸。

他只是定定看着，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巨大头颅如果可以够得到，就一口咬下他半个身子。

对于韩弃。

如果被噩梦惊醒又好像被什么召唤一样这很狗血，但第一次韩弃没这么想。

也许真的被召唤但理所应当。

这个世上可能没人比他更能清晰认知眼前的事物。

哪怕曾经也只是出现在他三观中的想象，没有亲眼见过。

龙。

龍。

这是一只青龙，一只青龍。

但他不是韩弃戏称的西方大蜥蜴巨龙，而是****的图腾，华夏的象征。

鹿角、驼头、兔眼、蛇项、蜃腹、鱼鳞、鹰爪、虎掌、牛耳的……

东方巨龙。

此时此刻，就这样被如同野兽宠物一样用锁链绑住四爪绑住巨大的身子，除了嘶吼却动都不能动。

韩弃扯起嘴角笑着，眼睛有点发红。

“噌！”

银箍棒瞬间变直刺透地面，韩弃看着嘶吼声似乎变小，巨大的眼睛望着他的青龙。

沉默转身，拽出刺进地面的银箍棒，朝着锁链钉在墙壁的方向而去。

“韩弃……”

夜魔女下意识叫了一声。

韩弃骤然转头看着她，那目光她认识他虽然短暂的时间却一直没见过只是。

她突然想起，在他看着那个半边脸的弃儿孩子，以及那群行尸走肉弃儿的时候。曾短暂消沉一段时间直到被自己劝慰恢复。

此时此刻，相比那时的情绪，似乎更阴暗了。

“你……你认识……这个……”

她不知道这个“巨兽”是什么，怎么形容。

“是弃龙。”

圣女突然开口，回答了夜魔女的问题。

韩弃身形一顿，看着圣女。

圣女目光平静，看着韩弃：“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情绪这么大波动。不过没错。龙族也有畸形的幼龙，被视为诅咒灾难。没有翅膀，生下来就被遗弃。”

“哈。”

夜魔女没等说话，韩弃笑了。

看着圣女，就这么看着。

韩弃仰头呼出一口气，许久之后，点头开口：“弃龙……”

直视着圣女，韩弃轻笑：“是啊。不会魔法斗气的，叫弃儿。不能传导魔力和斗气的，是废弃材料。就连没有翅膀的……”

韩弃指着嘶吼的青龙：“都叫弃龙。”

看着周围，韩弃出神：“一趟帝都之行不到一天而已。还有什么被称为弃的，都让我见识见识吧。”

“别把这一切归罪圣庭。”

圣女慢慢走上前，看着韩弃。

韩弃点头：“那要归罪于谁？”

指着粗大的锁链，韩弃轻笑：“你们也把这个锁在龙岛了？”

圣女语气一滞，看着韩弃：“你希望直接审判裁决杀掉了事？”

韩弃低头沉默，不一会抬头看着圣女：“存在就是合理。没有谁有权利审判裁决……”

指着锁链，韩弃轻声询问：“为什么要锁住它？”

“吼！！”

嘶吼声还在一旁，巨大的龙头看向韩弃和圣女。

没等圣女说话，韩弃摆手朝着锁链走去。

“为什么要锁住它……”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拖在地上的银箍棒，突然整根都包裹一层肉眼都能看到的波动。

拖过的地面，很轻易地割开一个长形的凹陷。

韩弃一边仿佛念叨着这句话，已经来到了锁链钉在墙壁的一端。

“你们不该这样的……”

韩弃看着锁链，慢慢举起银箍棒。

“不该这样……”

贝蒂突然感受到什么，上前拽过圣女：“殿下退开！”

圣女似乎也感受到什么，被贝蒂拽走，定定看着韩弃。

围绕在韩弃周身有一股气流，极度压抑在整个银箍棒上。

似乎一个漩涡席卷整个室内，随着韩弃举起银箍棒仰身的动作，聚集在银箍棒。

“呀！！！~~”

韩弃死死咬牙，表情狰狞扭曲。随着他牙缝中刺耳的叫声。漩涡气流突然全部消失压缩在银箍棒最顶端的位置。

残影都能看见的速度和恐怖的力量用力向下砸去……

“轰！！！”

“哗啦啦~！！”

韩弃突然被轰到墙壁上，墙壁都形成凹陷然后落到地上。

“当啷啷~！”

银箍棒甩脱落在地上，内力消失重新变得软塌塌的。

“吼~~！！！”

锁链没断，只是突然亮起了金色波纹还有写在锁链上的符咒闪现。随即湮灭。

“噗！”

韩弃支撑坐起，吐出一口血。

左手臂耷拉着，显然已经骨折。

而右手臂虎口也已经裂开，鲜血直流。

“韩弃！”

夜魔女上前扶住他。死死咬着嘴唇，看着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韩弃喘息笑着，看着夜魔女的眼睛，有些无力。

“其……其实……你是关心爱着弃儿的……是吧……”

夜魔女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断臂。

“我……我告诉你……”

韩弃挣扎站起，被夜魔女扶住。

“这是……”

指着青龙，韩弃笑着示意夜魔女：“这是……我的种族图腾……我也是……第一次见……”

“别……别说了！”

夜魔女拿起一块布给他擦着嘴角的血。

韩弃喘息着，看着嘶吼着的青龙。

“也许很可笑……我一个弃儿都没种族……就有图腾了……”

轻轻推开夜魔女，韩弃摇晃朝着青龙走去。

“吼！！”

嘶吼声依旧，但任谁都听出意味的不同。

青龙巨大的身子和头颅要挣脱开朝着韩弃奔来！可惜被锁链锁住，没用。

但没关系，它过不来，韩弃可以过去。

慢慢来到巨大头颅面前，韩弃右手费力抬起，却无力。

深吸口气，韩弃转身看着愣愣出神看着他的圣女，扯起嘴角示意。

“给刷个血多谢。”

圣女回过神，皱眉沉默。

韩弃无奈右手晃晃耷拉着的左手臂：“给个治愈术麻烦你。”

圣女恍然，定定看着韩弃，韩弃也笑着看着她。

许久之后，圣女拿起法杖，念着咒语，一道光幕落下笼罩韩弃。

“恩！”

闷哼一声，想起她说过治愈术清醒的时候是痛苦的。

他能感受到治愈术在身体流淌并愈合着他的外伤和滋润着他的内伤。

持续了一刻钟，韩弃身上衣服已经被汗湿透。

“吼！！”

青龙龙头突然撞了韩弃一下，力道不大，但韩弃还是趔趄摇晃差点摔倒，抬头看着青龙，呼出一口气，伤都好了。

疼痛也在慢慢退去。

韩弃起身看着他的龙眼，抬手轻轻拽着它的龙须站起。

“别急……伤好了咱们继续。”

突然一伸手，不远处地上的银箍棒被直接吸到手中。

嘣的一声再次灌输内力变得笔直，韩弃慢慢举起运功，这次是直接砸向锁链上，而不是末端。

“没用的。”

圣女轻声开口，示意韩弃。

“锁链有魔法阵加持。”

韩弃举起银箍棒的手停顿，转头看着圣女，嘴角弯起。

“很多事就是明知道不会成功也要做……才成为传说。”

圣女一愣，下意识张口要说什么。

但是有人，替她说了。

“如果这次砸不断……我会杀掉它。”

韩弃一顿，转身回头。

圣女也是第一时间看向门口，包括贝蒂和夜魔女。

一身红袍，面带微笑的中年人，已经出现在门口。

终于到了刚正面的时候。

圣.安娜.罗德里格斯vs卡帕兰.森。

圣庭圣女vs罗曼帝国圣庭分部红衣主教。

韩弃却没再理她，而是再次转身，面对那个继续咆哮嘶吼的头颅，身子微微发颤。

几人却是很难感受得到了。

在那之前，他回头面对几位女士，背对那只巨大的头颅。扯起嘴角叹息看着圣女……

“你们圣庭……真不是个东西。”

圣女惊讶看着韩弃，讷讷不知如何回应。

深呼吸几次，韩弃看着门，听着吼声。突然一咬牙，用力将门推开。

“吼！！吼！！！”

和梦中的情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韩弃没再昏过去也没再惊醒。

但他没有退却，没有像其他几个女士一脸震惊后退浑身。

他轻轻闭上眼睛，许久之后，慢慢踏出一步。

四只爪子被粗大的锁链锁住。

整个身子被锁链一圈圈缠绕无法挪动只有。

为什么？

是因为从未知终于见到真身了吗？

“吼！！！”

里面的嘶吼还在继续，而且声音更大。

不是。

其实比梦境中的情景更恐怖喧嚣暴虐了。

可韩弃只有震惊，没有恐惧，甚至，还有深深的无奈，和屈辱。

“咚咚！咚咚！！咚咚！！”

当韩弃手握住门把手的时候，突然周围的声音好像安静下来。

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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