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我宁愿不被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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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蕊将手上的袋子搁上桌,一样一样地将里面的东西摆出来,背着身子,声音听不出个冷热:“去洗把脸,然后过来吃早餐。”

顾明熙又是一愣,视线越过她的身子,看到桌上有包子豆浆牛奶面包和煎蛋,品类丰富,满满地摆了大半个桌子。

没听到后面的动静,季蕊回头,对上他呆愣的眼神,轻声地催了他一句,“快去洗漱吧,再晚点就要凉了。”

“当”地一声,顾明熙手里的瓷勺掉进了碗里,他震惊地望着季蕊,一张俊脸顿时变得惨白。

她刚刚说什么?……要自己搬出去?

季蕊无视僵硬发白的脸,仍是那个平稳的语调:“我先出去了,晚上会回来。希望我回家时见不到你了。”

等她转身走向门口时,顾明熙打了个激灵,几乎是从餐椅上弹了起来,冲上去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

他惊恐地望着她,失声问道:“为什么!阿蕊,为什么忽然要赶我走?!”

季蕊转回头,平静地看着他,“你忘了吗?我们之前已经说好了的,等你找到你自己的方向,你就会搬出去了。”

“可我还是没有找到,我不想要走!我不想离开这里!”顾明熙的眼睛红了,心里的不安越扩越大,不甘地握紧了她的手。

季蕊皱了皱眉,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冷静地开口:“你的父亲,他昨晚来找我了。”

顾明熙的身体一下僵硬住了,心脏却不停地颤抖起来,有种末日来临大难降临的不好预感。

她知道了,她终于也知道了……

季蕊望着她,字句清晰,“明熙,你现在有家有亲人了,你应该回你自己的家。”

“不……不……”顾明熙摇着头,徒劳地扯着她的手,近乎哀求,“我不想走,我没有家,我的家……是你这里……”

听着他哽咽的声音,季蕊的心口阵阵生疼,几乎就要破功。

她也不想他走,可是她不能那么做,他这么年轻,有无限的可能性,他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怎么可能呆这里继续埋没下去?

如果他还是当初那个被她从路上捡回来的无依无助的大男孩,她会一直留他,一如既往地保护着他,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她会确认自己有和他对自己同样的感情。

可是命运却偏偏不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想清楚,一夜之间,他变成了左家的少爷。

“阿蕊,”顾明熙望着她逐渐坚定的眼神,害怕起来,失措不安地望着她,她要赶他走了,真的要赶自己走了。“阿蕊……”

看着他泪眼茫茫地唤着自己的名字,季蕊深深地叹气,终究还是不忍心,抬起手,轻轻地擦掉他眼角的泪,轻柔地劝着:“明熙,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人,我很替你高兴,你也应该为自己高兴才对。从今以后,你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顾明熙慌乱地摇头,忽然张开双臂,不顾一切死死地抱住了她,“如果一定要我选择,我宁愿……一切都没有变,我宁愿不被找到……”

季蕊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她笑了起来,眼泪却有光在莹动,“说什么傻话,你知道你的父亲有多高兴找到你吗?还有你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肯定也很希望能早点见到你……”

他咬着唇抱着她,一动不动地,眼泪无声地淌着。

“我不想见,我也不想去任何地方,”他抽了抽鼻子,孩子一般地倔强,“我不走。”

“你走吧。”季蕊推开他,眼底透着疲倦,“如果你真的不走,那就换我走,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吧。”

这话很有威慑力,顾明熙立即不出声了,面色白得跟纸片一般。

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怎么可能鸠占鹊巢?

他不敢奢望她会喜欢自己,他连她有别的男人都忍下来,只是希望自己能一直呆在她身边,能给她做饭,能时常见到她,这样就足够了。

如今,连这一点愿望都要被剥夺了。

不是不知道,如果她一直和陆轩在一起,有一天他们会结婚,再这么不舍得,他还是要走,这一天总会到来,只是早一点晚一点的问题而已。

他承认自己其实很鸵鸟,将自己埋在沙土里得过一天且过一天,心里想着,只要她一天不没结婚,自己就多挣一天。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故意不告诉她自己已经和父亲相认的事情,因为一旦她知道了,就会面临今天这样的分别,不用等到她结婚的那一天,他就会提前离开这里……

耳边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季蕊出去了。

顾明熙失神地望着那扇大门,摇摇晃晃地向着走一步,极艰难又极沉重。

眼前快要一片漆黑了,完全没有了方向,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在茫然的视线里找回了焦距,脸上早已冰凉一片。

他开始回房间收拾东西,慢慢地,一样一样一件一件地放回行李包里。他来的时候就是一身衣服和简简单单的一个行李包,走得时候,带的仍然是那个行李包,却远远无法装下他想要带走的东西。

摆在他面前的,是和她一起去参加x大校庆时她给自己买的纪念篮球,过年时她和父母去旅行时给他买的东西,文具,围裙,拖鞋,还有其他的家居小用品,以及平常她给自己买的洗脸奶,牙刷,毛巾,还有冬天的厚衣服和外套。

这些都是他的宝贝,他每一样都稀罕得很,如果一定要走,他一定要把这些东西一起带走。

他发怔望着面前的一切,温热的液体一点点地砸在地板上,大脑里空白茫茫的一片,无助绝望侵袭而来,他全身发颤。

在这个家里,曾有他一半的使用权,厨房是他的天下,餐厅客厅和阳台都是与她共用的地方,她总说自己笨手笨脚的不会干活,却还是一次又一次过来帮忙,然后再不时地给自己添乱增加工作。

过去的那些日子里,时常是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要么在拖地,要么在阳台晾收衣服浇花淋草,要不干脆坐下来陪她一起看,偶尔两人还会讨论下剧情。

他已经习惯了这片温馨,习惯了有她的日子,从今往后,也只能在回忆里寻找。

在他过往的人生里,最不缺的就是搬家经历,每离开一个地方,他从不会回头,也从不会刻意去怀念。对他来说,那些地方不过就是可以供遮风挡雨有床睡的所在,不过就是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而已,他早习以为常。

是她重新让他感受到了家的感觉,从没有哪一次的离开,让他这么的不舍和难过,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还没分离,他的思念便已经蔓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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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蕊没什么胃口,喝了半碗粥就放下了勺子,也没碰其他的面包油条,抽了纸慢慢地拭擦自己的嘴角。

做完这一切后,她起身,对还在默默低着头喝粥的人说道:“吃完早餐,你就收拾东西搬出去吧,”

顾明熙默默地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来,端起碗,乖乖地吃自己那一份。

他一边吃一边偷偷地看季蕊,她的神色很平静,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应该没生气。

顾明熙不由暗暗地懊恼,这几天一直在熬夜加班,加上学校那边的功课多了,昨晚不知不觉在客厅睡着了,连她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

“明熙,对不起……”

她也只能趁他睡着的时候说这样的话了,不是故意要对你冷淡,不是故意要对你凶,不是故意要疏远你,更不是故意要对你的感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我只是希望,我们俩都能有正常的轻松一点的人生,我希望你有更好的选择,我也怕哪一天你后悔了,发现其实你对我的感情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顾明熙回过神,飞快地闪进洗手间。

再出来时,季蕊已经坐好了,低着头,安静地喝着碗里的粥。

他一下怔愣住了,扭头一看,墙上的挂钟清晰地显示着现在已经是早上的八点半。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他结巴巴地说道,用手扒扒蓬乱的头发,很是羞窘。

受过伤害的我已经没那么勇敢,不愿意赌,更不愿意轻易去尝试。

季蕊的眼里渐渐泛起了一丝光,缓缓地俯下头,在他额头上印上软软一吻,

他为自己做的一切,她全部看在了眼里,她越是这样,她越是明白自己不能心软……

她抬起手,轻轻地拂开他脸上的发丝,低低地轻喃:

“明熙,希望你回家后……一切都安好。”

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顾明熙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层很薄的毛巾被,正捏着被子发呆,这时,大门打开了,季蕊提着两个环保袋走进来。

季蕊去他房间将空调被拿出来,展开,细心地盖在他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重新在他旁边坐下来,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这张俊秀无暇的脸。

自从决意让他死心后,她不停制造外出的机会,尽量地不呆在在家里和他相处。他也明白自己的用意,尽管难受失落,却始终振作精神来面对自己。她不是没看到他在徘徊出现在公司附近的身影,也不是不知道,他曾好几次暗地里尾随着自己和陆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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