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的良心呢

怎么说呢，也只是对除了那个女人之外的所有女人无情，这其中也就包括了她，真是冷漠的让人心寒啊。

她最好的、最年轻的那些岁月和年纪硬生生的浪费在等待他的夜晚当中。

如今她人老珠黄，青春不再，先帝也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太后将手搭在李英的胳膊上，瞧了瞧不远处的天空，说道：“这日头渐渐大了起来，扶哀家进去吧。”

“嗻。”

太后进屋，李英立马给她端上了一杯清热的花茶，又用了巧劲在太后的肩膀上捏了捏。

太后顿时觉着舒服了不少，闭着眼享受着他的服侍，“一会儿你再去派人将四殿下宣来，哀家也有话要同他好好说说。”

“奴才明白。”

不过半柱香的时辰，门外的宫女便进来了，弓着身子，低头不敢看软塌上的人，“娘娘，皇后娘娘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太后睁开眼，摆摆手，“宣她进来吧。”

“是。”

皇后轻着步子走进慈安宫的宫殿，规规矩矩的给太后请了个安。

太后抬起眼皮，好半天没吱声，就让她弯着膝盖站着，打量了她半晌，才大发善心，“起来吧。”

皇后起身，膝盖已经有些疼了，不过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她站在原地，低着头的模样很是乖巧。

太后指了指下边的椅子，“坐吧。”

皇后心里头发虚，在面对这个严厉的姑妈时，她总归都是紧张的不得了，生怕自己哪里做错了，惹的姑妈不开心。

皇后心思沉重的坐了下来，主动问道：“不知太后娘娘唤臣妾而来所为何事？”

太后勾唇，笑意不达眼底，她故作随意的问：“皇上近来身体可好？”

皇后心里一紧，脸色发白，不过看不太出来异样，她深吸一口气，“尚好。”

太后的笑容僵在了嘴边，手里头捏着杯子狠狠的朝她坐着的方向砸去，瓷器破碎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突兀，她狠声道：“怎么会还好呢！？皇后，你太让哀家失望了！”

皇后咬牙，知道有些事自己是死都不能承认的，她从椅子上起身，直直的跪在地上，眼眶发红，泪珠一颗颗的掉落下来，她啜泣道：“姑妈，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东西我全都放进去了……姑妈，我真的没有骗你。”

太后睨了她一眼，呵斥道：“你还记得哀家是你的姑妈！？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姓宋，而他是苏！你知不知道你的糊涂会坏了我的大计！难不成你希望他灭了咱们苏府？”

太后从软塌上起身，手里握着一个瓶子，她蹲在皇后面前，锋利的指掐着她的下巴，逼的她张开了嘴巴，抬手就要将瓶子里的液体往她嘴里倒，“你不愿意给他吃，哀家便让你自己吞下去！”

皇后拼命的摇头，“姑妈，不是这样的，我一直都为了宋家着想，那些药我都是按照姑妈说的分量下的。”

“那你可见他吃了下去？”

皇后喉咙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太后心里的怀疑消退了一点点，迟疑的问：“他没吃？”

皇后垂眸，心里百转千回，想了一下，考虑好措辞，她才出声，“有一些我是看见他亲眼吃下去的，有一些我就不知道，姑妈你也清楚，书房那种地方就连我都是进不去的，没回都是汪直将吃食送进去，至于有没有吃除了汪直怕也没有别人知道了。”

皇后不想牵连了自己，又接着说：“皇上除了初一十五之外，平时里几乎不会踏足我的宫里，我能给他下药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姑妈，我也是没有办法。”

太后冷哼了一声，看不出信还是不信。

“起来吧。”

皇后心里松了一口气，下巴有些红肿，膝盖也因为跪在瓷片上弄伤了，血迹透过衣衫露在外面，看上去很是渗人。

“多谢姑妈。”

“你何必同哀家说这些客套话，这会在心里指不定怎么诅咒哀家呢？别急着否认，我知你怨我待你不好，你心里有怨恨也不奇怪，只是你要知道，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宋家，百年荣宠屹立不倒，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若不是靠着哀家，这宋府怕是早就倒台了，让人给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皇后低头，忍着疼意，乖巧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不满，“姑妈，这些我都知道的。”

她早就知道该怎么应付自己这个喜怒无常的姑妈了，只要顺着她，跟她多说些好话，想要脱身也没有那么难。

太后对她的态度很满意，她就是喜欢听话的人。

“恩，你知道就好。”她话锋一转，又说：“不过，今日里哀家将你喊过来，可并不全都是为了这件事，老四今年也不小了吧？”

皇后心里一沉，“恩，是不小了，二十有三了。”

“该成家了。”太后不轻不重道。

皇后笑的很苍白，“是啊，臣妾已经在物色些侯门贵女了，只等着齐束自己挑上一个便可以成家了。”

太后不悦，“何必要过问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你也不用操心，哀家已经替他选好合适的人了。”

“你也不需担心他心里不喜欢，哀家总归不会亏待了她，他性子执拗，待会怕是要你好好劝劝了，不过哀家想他见了那人定是会喜欢的。”

皇后张嘴，忍不住打探的问了一句，“是谁？”

李英也知道太后说的什么事，思量了片刻答道：“皇后娘娘也可能是一时糊涂，再说，这件事尚未有论断，娘娘先消消气。”

太后其实自己也不能肯定一定是皇后临时退缩了，她在皇帝身边安插的人不止皇后一个，不过除了这件事，她确实还有别的事要同皇后好好谈一谈。

太后从回忆中退出，敛了神色，冷下声音问了一句，“可去让人传了皇后？”

李英弯腰点头，“已经让人去传了，皇后娘娘应当也快到了。”

太后颔首，“来了就好，哀家还有不少事要同她说，明明是我的侄女，这胳膊肘怎总喜欢往外偏，我这个做姑妈的都觉得心寒。”

今早起床，镜子里的她已经没有了进宫时的花容月貌，眼角的纹路越来越深，皮肤也越来越松弛，当年那天满怀期盼进宫的年轻女子早已死在了后宫无情的斗争中，先帝过世后，她也没能安稳下来，疲于同大臣们斗智斗勇，还有那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哪一个不是眼巴巴的盼着她早点死？

人生啊，像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太后一生中最怕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老去，美貌不在，另一件就是手中无权。

可是她心里对先帝的恨真是一点都没有少过，爱……当然也从来没有退去过，要不然怎么会留一个神似的影子留在自己身边呢？

不过是为了宽慰自己年少时的不甘、不得罢了。

回想起往事，太后都有些恍惚。

先帝那个男人长得自然是不用多说，生的好看，但他无情。

李英抬眸，嘴角含笑，清淡的眉眼好看极了，他痴迷的眼神落在太后的脸上，说道：“娘娘永远都是美的。”

太后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听见他的话，心情不自觉也好上了几分，谁不喜欢听好话呢？李英之所以能跟在她身边这么久，有一半也是因为他的嘴甜，忠心不忠心又是另一回事。

李英接话道：“这些花种都是各地进贡的，种子好,宫人们又上心，长出来的花当然漂亮了，不过要奴才说，这花再漂亮也抵不过娘娘您。”

太后眼角的笑意加深了许多，纤纤素指用了力,生生将枝上的花折了下来,冷笑了一声，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再美的花也有凋落的那天。”

“李英，你跟在哀家身边已经几年了？”

李英愣了一下，想了想之后才说：“五年了。”

太后点点头，看了他一眼，“是啊，已经五年了。”当年挑上他在跟前伺候，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这张清秀的脸，另一半就是因为他神似先帝的那双眼睛。

太后的身子渐渐的也比过冬的那段时间好了许多,身体舒服了，便就又会想着操心之前尚未办成的事情,按时间来算,距离那位死的时辰应该也不远了,可太医院里还没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李英扶着太后在慈安宫里散步，院前栽种的花迎着春光而放，百花争艳的模样，鲜艳漂亮。

太后一向喜欢这些好看的东西，纤细的手指轻轻抚着花瓣,笑眯眯的，对身后的李英说道：“这花开的真是够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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