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的良心呢

顾隽之的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苏尚凛也不好赖着不走，他挑了挑眉，颔首道：“本王倒没有不走的道理的。”

他的手忽然揽上宋挽歌的肩，故作亲密，在她耳边用三个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爷就去前边的亭子里等着你，莫让爷久等，也不要太过打扰旁人的时间。”

他极其自然的将顾隽之归结为旁人。

宋挽歌咬唇，随后摇了摇头，“我没有顾大哥你。”

顾隽之凝着她洁白的面孔，没有继续咄咄逼人的问她，他的目光突然转向方才苏尚凛离开的方向，佯装随意的问：“你这几日都待在他府里？”

宋挽歌一听就听出来了顾隽之口中的“他”是苏尚凛，她实在不想瞒骗他，声音都要低到泥土里了，她答：“是。”

顾隽之收回目光，眼神复杂了起来，装作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怎么不来找我？恩？我可不信你是自愿待在他府上的。”像是想到什么，他继续说：“我还记得那时你一路南下，就是为了躲这桩婚事，可是他逼你了？”

宋挽歌抬眸，许多话都已经到了喉咙口，却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她欲言又止，想说的话有很多，现在好像已经没了说出口的必要了。

宋挽歌狠下心，摇头道：“不是的，他没有逼我，是我反悔了，顾大哥，我已经想通了，其实世子人也不错，我能嫁给他也算是我的福气。”

顾隽之的眼神完全冷了下来，在初春的夜里都像是能结冰般，将人冻死在里头。

他问，听不出喜怒，“他哪里好？”

宋挽歌愣了一会儿，随即笑开，说道：“相貌堂堂，风流倜傥，足够了。”她将顾隽之要说的话打断了，接着说：“世子年轻有为，身份尊贵，是我高攀了。”

顾隽之绷着脸，几乎是用胸腔在发声，“那他对你好吗？”

宋挽歌的眼眶猛然一酸，要不是她克制的好估计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仰头望着面前高大的男人，笑的极其洒脱，她说：“顾大哥，他若不对我好，我是不会回来的。”

“可我知道的分明不是你说得这样！”他说着便咳了起来。

“那已经过去，世子如今对我也算是百依百顺了，方才你也看见了，顾大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我真的没事。”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已经麻木了。

“顾大哥，你的风寒还没好吗？”

“无碍。”

顾隽之微微侧过身，不肯再看她，胸口的钝痛让他察觉到自己的悔意，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送她回到苏尚凛身边的目地是让她彻底的死心，因为他要的是完全的爱，他眼底容不得沙子，是一定要将苏尚凛那人从她心口移出来的，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让他们趁此机会重修旧好，简直愚蠢！

顾隽之背对着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语气比刚刚好了许多，他说：“好，你自己有自己的打量，只是将来受了委屈定要同我说，不需同我客气。”

宋挽歌的眼眶迅速红了，“恩。”

顾隽之不是一个轻易便会罢手的人，他的耐心一向很好，一条路走不通，那就走另一条。

他的手段也从不光明磊落，本身是经商的人，若无比正经，也做不出些名堂，作为仅次南方赵家的商人，顾隽之的城府也极深，从前他不想用太阴暗的手段在宋挽歌身上，但看来这次他不用却也是不行的了。

人嘛，总是要吃点苦头，才知道回头，知道什么才是对她最好的。

……

顾峦清成亲第二天醒来时，总是明白了教养嬷嬷之前说的“酸痛无力”是什么感受了，真是爬不起来了啊！

睡到日晒三竿才睁开眼，在此之前也没人敢叫醒她……

顾峦清身边伺候的丫鬟没有变，是陪嫁过来的春寒。

春寒从清早就守在房门口，期间她原本是想来喊醒顾峦清，但苏承淮一见到她就吩咐，让顾峦清睡，不许叫醒她，昨晚也累了这些话。

春寒都不敢造次，听的脸都红了。

也不禁想，昨晚的动静是响了多久，居然累到爬不起来……

顾峦清不想让人看见身上青紫的痕迹，早在春寒进屋前就穿好了衣服，挡住了痕迹。

她从床上爬起来，洗脸漱口之后才问了一句，“王爷呢？”

春寒端着漱口水，接过话马上答道：“王爷早起上朝去了，这会儿怕是也要回来了。”

春寒让身后的丫鬟将洗漱用品都撤了下去，问道：“小姐饿了吧？奴婢让人传早膳？”

顾峦清昨晚就吃了几个糕点，又累了大半个晚上，这会肚子确实饿得都觉着有些痛，于是点点头说：“嗯嗯，让人上些清淡的小粥吧，太腻了我也吃不下。”

“诶。”

春寒出去时还将门带上了，顾峦清坐在椅子上，不由得想起昨夜的某些画面，脸立马就红了。

她拍了拍脸颊，默默的说了一句，可不能继续想下去了，太难为情了。

难怪母亲担心她的身子会吃不消，苏承淮……真是怎么吃都不够啊。

在她神思之际，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苏承淮身上的朝服还未来得及换下，就火急火燎的回了房，一进来就看见她神情多变的小脸上，她嘴里还喃喃的，不知说些什么。

苏承淮靠近她，薄唇蹭过她头顶的发丝，吐字问道：“想什么呢？”

宋挽歌闻言赶忙抬头，摆摆手，直言，“不是的，顾大哥，你别误会，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顾隽之继续问，语气中带着失落，“那你刚刚为何要躲着我？”

苏尚凛走后，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宋挽歌的头一直低垂着，没有抬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总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是辜负了当初顾隽之帮她的好心。

有点自己是烂泥巴扶不上墙的意味，不争气不说，还丢人。

顾隽之轻微的叹了口气，他轻柔的嗓音落在她的头顶上，他说：“挽歌，你这是不打算同我说话了吗？”顿了顿，他接着说：“是怪大哥这些天都没能找到你吗？”

顾隽之的出现倒是让苏尚凛有些莫名其妙，他和这个人不熟悉，朝政中无往来,私底下他们也不是一路人,按理说,以顾隽之淡漠的性子，应当是会装作什么都没瞧见，然后默默离开，怎么还会突然上前打扰他？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的将目光放在宋挽歌和顾隽之两人身上，情绪收敛了不少。

苏尚凛对宋挽歌自诩是非常了解的，这些年她大大小小的事都瞒不过他，他也知道，宋挽歌和顾隽之两人的关系仅仅也只能用不咸不淡来形容，所说有什么私情，那是绝不可能的。

宋挽歌身子僵硬，她低着头没有回话。

苏尚凛勾唇一笑，轻吻了下她的脸颊，而后又淡淡的瞥了一眼顾隽之，看见对方含笑望着他，他目光一滞，莫名觉得那视线让他不舒服。

苏尚凛顿了半晌，没有摇头也没有同意。

顾隽之笑了笑，了然于心，继续说：“家妹同宋小姐情谊深厚，也有一个多月未见，家妹出嫁之前曾嘱咐过我这个做大哥的，若是见到了宋小姐，要好好问候一番。”

顾隽之此刻的心情真是差的很了，他倒没想到今天能看见宋挽歌，还穿着小厮的衣服，还好他足够熟悉她，瞧着身形就能认出她，他是个喜静的人，宴厅的闹哄哄的，他嫌耳朵都吵疼了，就从里面出来了，其实他站在这里也有好一会儿了，亲眼看见他们两个搂搂抱抱的过来，牙齿都要咬碎了。

果然自己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宋挽歌望着他走来的身影，移不开眼。

苏尚凛一直也就没醉，方才撒泼不过是在宋挽歌面前装醉,想趁机同她亲热亲热。

自己的忍耐力是越发的差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顾隽之走到苏尚凛身侧，微微躬身向他行了个礼，声音温和，他说：“世子爷，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同宋小姐说句话。”

他直接点名了宋挽歌，自然是想告诉苏尚凛他已经认出来了。

顾隽之会出现在这里不奇怪，他毕竟是顾峦清的亲哥哥。

宋挽歌没想到会在这么突兀的场景下见到他,没对苏尚凛服软的这些天,她挣扎了好多次想逃出去见他，都没能成功，这或许就是诗人口中说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顾隽之背着光,踩着步子缓缓朝她走近，夜里的光线并不清晰，以至于宋挽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那双漆黑的瞳孔，像是望不到底的黑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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