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两败俱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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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遥脸涨得通红,手在脖颈上胡乱抓着,不知承受了多少痛苦。他想跟梁翊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挣扎了一会儿,便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梁翊疯了一样大喊了一声,他攥紧了手中的清风,用尽全身力气,冲张英甩了过去。张英轻巧地躲开,清风钉在了柱子上,整个屋梁都在颤抖。

黎川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躲在角落,仿佛这里的打斗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坦然而镇定,没有一丝畏惧,当然也没有一丝羞赧。紫芒腿伤得厉害,根本站不起来,尽管她深知梁翊这么做是为了掩护自己,可自己此时有心无力,不免对梁翊怨恨起来。不过梁翊没工夫理会她哀怨的眼神,他心中满是愤恨,他比任何时候都想杀人!他一边捡起自己的弓,一边平复了下心情,他在心中盘算,稍作喘息,自己可以杀掉张英的。

“原来这金刚秘术真能让人刀枪不入!厉害!”灵雨由衷地说道。

“不过他不可能一直运功,在他气竭之时,我便一箭射穿他的喉咙!”梁翊冷静地说道。

“灵雨,你等等我,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说话间,玄凌从外面闯了进来。可是他一推开门,就被院中的景象吓得呆在了原地。

“世子,快躲开!”

灵雨急忙过去抱住玄凌,麻利地躲开了张英的攻击。张英不甘心地再度施法,这次就连梁翊都被震飞了。他晕头转向地爬了起来,看了看手中的弓,心中稍稍放心。让他兴奋的是,张英似乎也耗尽了所有力气,他无力地靠在墙上,好像昏迷了过去,再也不是刚才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了。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梁翊满脸兴奋地举起了弓。在瞄准张英胸膛的一刹那,黎川突然跳起来,说道:“梁翊,你不能杀他!他还要救我女儿!”黎川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两个女儿,声泪俱下地说:“她们俩又没有气息了!”

一听黎川又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梁翊怒火中烧,胸口疼得越来越厉害,也没有力气拿弓了。不过张英似乎还在昏迷,没有听到。梁翊火冒三丈,却有气无力地说:“你别做梦了,他根本就没有起死回生的本领!那不过都是…骗人的法术,咳咳…”

“不行,那也要试一试,只要他活着,就能用他的血救我女儿,也能救赤日。”黎川发疯似的哀求梁翊,说道:“你先别杀死他,让他无力反抗就好,好不好?”

梁翊被气得快要吐血,又听灵雨大叫:“臭道士,你放开世子!”

梁翊转头一看,安居不知从哪里爬了出来,他掐着玄凌的脖子,阴森森地说道:“快放正使大人走,要不我就掐死这孩子!”

灵雨刚才被张英所伤,身上有好几处骨折,正痛苦地在地上挣扎。而梁翊的力气也几乎消失殆尽,握着弓的手在不停发抖。他很清楚自己的体力,只能拉开一次弓了。一边是杀了自己师兄的仇人,一边是越王临终前嘱托的世子,到底该怎么办?

一道闪电将这个院落照得煞白,巨雷将天空划破,大雨倾盆而落。梁翊站在雨中,痛苦地咬住了嘴唇。无论何时,选择总是让人为难的。可也正是通过一次次痛苦的选择,才能彻底看清人的秉性。雨势渐长,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开了弓……

“梁公子,这是什么邪门的功夫?”灵雨跳回梁翊身边,小声问道。

“金刚秘术。”梁翊依旧端着弓,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张英。

梁翊不仅要留意张英,还要应对剩下的几个道士。他瞅准了时机,拿起弓瞄准了张英的后背。正门突然被撞开,梁翊吃了一惊,只见一个纤瘦灵巧的身影一跃而起,原来是灵雨来了。灵雨也蒙了一层淡淡的面纱,她站在梁翊身边,轻声道:“梁公子,我对付这几个臭道士,你专心对付那个怪物。”

梁翊长长松了口气,说道:“有劳姑娘了。”

灵雨的武功远远超出自己想象,她握着一把短刀,几乎刀刀致命。不知她心中怀有多大的怨恨,才能使出这样凌厉的招式。不过须臾,几个道士便成了灵雨的刀下鬼。梁翊可以专心对付张英,可张英此时却隐蔽在自己的结界中,梁翊的箭根本伤不到他。

一听他叫自己梁公子,梁翊浑身一寒,第一念头就是远在富川的父母,不要连累他们才好。他运了运气息,准备再提起弓,一鼓作气,将张英给消灭掉。谁知他跟风遥一样,也是努力半天,没有一点力气。他心中气恼,刚要发作,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定睛一看,才发现院里站满了道士,少说也有二十个人,他们手中全都提着利刃。梁翊与风遥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分别扔掉手中的残月弓、赤日刀,从怀中摸出小匕首。风遥笑着看了梁翊一眼,说道:“师弟,你先歇着,我去玩玩!”

“不行,有好玩的,我怎么可能乖乖让给你?”梁翊也从容一笑,说道:“别怪我不让着你!”

“哼,小兔崽子!”

张英瞥见了角落里的黎川,他阴森森地笑着,一步一步靠近他。黎川抱着两个女儿,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他故意大声说道:“如果你杀了我,那我们琵瑟山庄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哼,你都成了琵瑟山庄的叛徒了,他们追杀你还来不及呢!”张英呵呵一笑,身后蓝光骤然亮起,黎川父女三人当即被掀翻老远。

风遥刚才挨过三针,知道挨一下有多痛苦。他来不及多想,奋力将梁翊往身后一推,两枚针不偏不倚地扎到了风遥的脖颈上。风遥脸上抽搐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捂住喉咙,想喊,却再也喊不出来了。

梁翊大惊,赶紧扶住风遥,他颤抖着喊:“风遥……师兄,师兄!”

风遥不知是骂敌人,还是骂梁翊,他用尽全身力气,一个跟头翻进了敌营里。梁翊也不肯示弱,紧随风遥之后,也冲进去砍杀起来。师兄弟二人联手,真好比日月当空,光芒无人能敌。

或许是打斗得太累,梁翊渐渐出现了幻觉,眼前浮现出很久以前,二人一起拜师学艺的情景。说来也奇怪,刚见面的时候,二人根本就是水火不容,天天吵着要杀了对方;打架打得太凶的时候,被师父或者庄主拉开,还不服气地扯着脖子,恨不得一口咬死对方。也不知道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两个人竟然能如此齐心协力,同生共死。

士气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本来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可就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硬是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使出了绝技。梁翊骄傲地看着张英,说道:“你就不该威胁我!”

风遥被张英的银针所伤,而且是伤在胸口,虽然他自己觉得没有大碍,可身体却很诚实,他努力了半天,依旧提不动赤日刀,于是就在角落里骂骂咧咧,后悔自己不该扛着这么沉的一把刀。张英捂住血淋淋的眼睛,痛苦万分地说:“残月——不,梁公子,今日有幸见识到了。”

道士们都杀得差不多的时候,梁翊、风遥的力气也差不多都用完了。二人背靠背,只听风遥说道:“我比你多活了两年,就算比你先走,也不冤枉啦。”

梁翊冷笑了一声,说道:“哼,你活得比我长,经历可没我多。别的不说,皇宫你还没去过吧?小时候我可把那儿当自己家一样。你赶紧走开,把我见识的都见识一遍再来找我。”

风遥又没说过梁翊,很是不服气。他咂咂嘴巴,发现突然发现张英又摸出了针管。他左眼像一个血窟窿,整个脸上都是暗红色的血液,活脱脱一副恶鬼的模样。虽然少了一只眼睛,可他依然“针无虚发”,两只针都像是长了翅膀,分别冲着两人的太阳穴,精准无误地飞了过来。

看着两个跟云冉差不多大的孩子,梁翊实在下不了手。张英得意地看着他,说道:“哈,我就料定你们心软……”

他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突然冲自己的脸飞了过来;张英不慌不忙,欲将右手的茜儿提起来为自己挡箭,他提手的瞬间,第二支箭就已经到眼前了;饶是张英动作迅速,此时也有些应接不暇。他将茜儿扔出去,第二支箭刚刚触到茜儿的衣服,第三支箭追了上来,好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将第二支箭推了出去,丝毫没有伤到茜儿。而张英明显有些慌乱,躲闪不及,被第一支箭刺到了眼睛。他痛苦地惨叫了一声,丢掉手中的孩子,双手捂住了左眼。

梁翊耗尽了所有力气,靠着墙,不停地喘着粗气。而风遥无比激动地说道:“好!传说中的三星逐日,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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