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乌兰少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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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翊心里一惊,心想那两个孩子处境不妙。他问出了那两个孩子住的地方,喊来于叔,把那人捆了个结结实实。客栈的人看到于叔押着一个黑衣人从梁翊房间里走出来,都惊讶不已。于叔走到大堂,清清嗓子,大声说道:”诸位乡亲父老,此人想残害我家少爷,我要把他送到官府,有没有人愿意作证?“

这些投宿客一听要去衙门作证,立刻回到了各自房间,生怕自己跟这起案件有一丝关联。于叔茫然地站在大堂里,颇为尴尬,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老板。这家老板那么殷切地希望少爷写一幅字给他,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少爷,如今不会不帮忙吧?可那老板清清嗓子,完美避开了于叔的目光,装作专心整理账本的样子。小二倒是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于叔,我陪你去吧!“

于叔还没有接话,老板拿起账本,照着小二头上就是一下,他骂骂咧咧地说:“你这把懒骨头,今天又想偷懒!难怪到现在都没看完账本!马上就要过年了,今年的账理不完,我扣你工钱!”

三公子惊醒,惊问道:“陆勋,是刺客么?”

陆勋紧盯着外面,沉着地说:“公子莫慌,他们闯不进来。”

一个人影冲进了隔壁房间,陆勋担心刺客对他们两兄妹不利,又担心他们只是调虎离山,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转眼间,隔壁房间传出来阵阵打斗声,公子跟陆勋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过去看看。陆勋心一横,冲进了隔壁的房间。

少年手无寸铁,只能尽量躲避,但退到墙角,已无处躲避。能扔的东西,也尽数都扔向了刺客。二人的打斗声惊动了小女孩,她睁开眼,被眼前景象吓坏了。她使了半天劲,虚弱地喊道:“哥哥…”

如此细微的声音却被杀手听得格外清楚,他举着剑步步紧逼。少年见状大喝一声,急忙扑到床前,死死护住妹妹。他看到了杀手高高举起的剑,感受到了喷溅而出的鲜血,他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时间好像凝固了一样,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死,而那个杀手倒在自己身边,脖颈处插着一把箭,鲜血还在汩汩往外冒,人却已经没了气息。少年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赶紧去瞧妹妹。可能是惊吓过度,小女孩已经断气了,只是眼睛还在不甘地盯着天花板,两行泪还在脸上流淌。少年悲恸不已,扑在妹妹身上大哭起来。

陆勋冲到少年身边,一看小女孩的模样,便叹了口气,他轻轻拍拍少年的肩,问道:“玉衡,你没事吧?”

叫玉衡的少年呜咽道:“我没事,可是玉容死了…我们乌兰男儿从不在别人面前哭,你,你先出去好不好?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陆勋知道他心里难过,又担心主人,便依言走了出去。玉衡哭得撕心裂肺,梁翊心中也很不好过。他静静地坐在屋檐上,想起自己也曾那么痛哭过,一时间感慨万千。玉衡哭着哭着,缓缓走到窗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抽泣道:“虽说我妹妹已死,可大侠救命之恩,我贺玉衡永生不忘!”

梁翊没有去看他,以为他是在跟陆勋说,于是依旧耷拉着两条长腿,敷衍道:“嗯,忘不了就行。”

“大侠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怕是有诸多苦衷,但无论如何,请受玉衡一拜!”

“咚”的一声,玉衡的头重重磕在了地板上,梁翊瞬间心疼,他翻窗进来,拉起玉衡,说道:“你怎么真磕啊?不怕把脑袋磕坏了?”

玉衡看着梁翊的脸庞,凄然一笑,说道:“如果我不这样磕,怎能见到恩人真容?”

梁翊摇摇头,说道:“你在心中感激就行了,你这样拜我,会折我的寿的。”

“刚刚在西四街,也是你救了我们吧?我不是傻子,我能判断箭的方向。”玉衡抽泣着说。

“玉衡,你还好吗?你在跟谁说话?”

说话间,三公子已经走了进来。梁翊一惊,纵身一跃,飞到了瓦片上。三公子突然明白了什么,激动地冲到窗边,问道:“阁下可是刺客残月?”

梁翊躲在屋顶,默不作声,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阁下为何不肯露面?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三公子殷切地问道。

“是。”梁翊无奈地闭上双眼,点点头,简单说道。

三公子一愣,不知该怎样接下去,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陆勋。陆勋心领神会,一个跟头翻上了屋顶,可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痕迹。他有心去追,却又记挂主人,只好不甘心地跳回了屋子。

话说三公子救了那两个孩子之后,虽然已是深夜,可他还是让陆勋找了些桐子油、烧伤膏,又让一位女客官给小女孩擦洗伤口、涂药,小女孩的伤势稍有好转。少年跪在妹妹身边,不停地给她讲故事,小女孩也一直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迷过去,少年看到了无限希望,他趴在妹妹身边,寸步不离。

时至三更,众人都已经睡了。周围一片漆黑寂静,陆勋却倏地起身拔剑,打开房门,大喝一声:“什么人?”

“哟,您开着达城最大的客栈,还说小本生意呢?”梁翊冷笑两声,说道:“不过啊,如果这生意人没点儿担当,可真得做小本生意了!”

老板听得羞愧难当,而于叔则扬眉吐气般地昂起了头。小二崇拜地看着梁翊,也不顾老板阻拦,跑出来说道:”梁公子,我陪您去趟衙门!“

梁翊并没有时间和于叔一起去衙门,他借口去天香阁,便中途溜走了。他回客栈取了弓,便朝青云客栈奔去,那儿也是达城赫赫有名的客栈,陆勋和三公子住在那里。他要赶过去,救下那两个孩子。

“谁让你来的?”

“蔡炳春,蔡知县。”那人忙不迭地答道。

“为什么要来杀我?”梁翊怒气冲冲地问。

小二犯难地看了于叔一眼,不知如何是好。梁翊走下楼梯,笑道:“于叔,何必为难人家?既然是我招的贼,跟客栈有什么关系?人家老板也没理由向着我们啊!咱们在这里打闹一番,已属不该,得向人家赔不是啊!”

老板听出梁翊话中带刺,于是讪讪地说:“梁公子,我们小本生意…”

“什么消息?”梁翊冷声问道。

“一个是杀你的消息,还有一个是杀那两个孩子的消息。”那人老实答道。

“你和蔡知县抢女人,他想要弄死你。”那人可怜巴巴地说。

“哼,想弄死我?就凭他,就凭你?”梁翊感受到了奇耻大辱,气歪了鼻子。蔡炳春因为常玉娇跟自己争风吃醋,将自己看做死敌一般,梁翊还真是不屑一顾。

梁翊臂力惊人,生生把那个杀手给拽进了屋子。可是那人武功不弱,被梁翊甩在地上后,他竟然轻盈地爬了起来,摸出怀中的暗器,朝梁翊掷了过来。梁翊冷笑一声,伸手接住暗器,冲那人肩膀掷了回去,那暗器也是厉害,竟深深扎进那人肩膀,像是用锤子钉进去的一般。那人吃痛,靠墙蹲了下来。梁翊将他踹翻在地,踩着他的小腿,冷峻地说:“你如果不说实话,我就踩断你的腿!”

那人已经感受到了梁翊的力道,吓得缩成一团,连声说道:“梁公子但问无妨。”

“他说你是文弱书生,我一人足矣,没想到…”那人垂头丧气地说。

“呵呵,呵呵呵呵…”梁翊只能冷笑,又厉声问道:“蔡炳春现在人在何处?”

“他应该在衙门等消息。“

梁翊屏息凝神,仔细聆听,他用手指将窗户挑开一条缝,一把明晃晃的刀倏地刺到了眼前。梁翊不慌不忙,向后躲闪,待杀手的手伸进窗里的瞬间,他猛地一关窗户,“咔嚓”一声,那人的手掌硬是被生生挤断了。

“啊!”

那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让整座楼都震了三下,客人们都从自己房中蹿了出来,惊恐地面面相觑,生怕那惨叫声会祸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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